第81章 殺回去

因為軍侯迷莽叛亂一事,押送隊伍不得不在營地停留幾日,等待司隸校尉部的最終命令。

沈子騰和趙磊知道自己前途盡毀,但在新的軍令抵達前他們倆仍然強打著精神維持著營地的秩序。

終於在火燒侯府的第五天,司隸校尉部軍侯趙虎帶來了司隸校尉部的軍令,由趙虎率領押送隊伍的繼續北行,至於原來押送的其他人馬則返回右扶風接受調查。

趙虎大有來頭,他的父親趙熹正是當朝太尉,兄弟七人,他最小,也最受父親還有六個哥哥的疼愛,是妥妥的官二代。

趙虎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二十多歲,正是欲展翅高飛的年紀,他的笑容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感覺是笑裏藏刀。

“二位,按大漢律,軍中出了叛亂,主官該交廷尉處置,不出意外輕則砍頭,重則滅族!”即便如此沉重的話題,趙虎依舊笑嘻嘻的,說的風輕雲淡,畢竟和他無關。

“二位不是主官,但也是統軍之人……所以失察之罪是逃不了的,按律……當斬!”趙虎戲謔的看著站在下首的兩位屯長,想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到驚慌,看別人出糗是趙虎的嗜好之一。

然而沈子騰和趙磊的表現讓趙虎失望了,早做好心理準備的沈子騰和趙磊深吸一口氣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抱拳對著趙虎齊聲道:“我等死罪,甘受懲罰!”

君子坦****,沈子騰和趙磊麵無懼色,淡然接受。

“嘖嘖……不愧是蔡老頭所看好之人,有個性!”趙虎覺得眼前的二位沒有預期中的驚慌的表情,反而這般淡然是在給自己示威,於是趙虎咧開嘴,笑的更開心了。

趙虎的親兵看到此景眉角一抽,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就要遭殃了。

俗話說“小兒子大孫子,老爺子的命、根子”,這話一點都不假,趙虎自幼有他爹的疼愛,所以他六個哥哥也很寵他,作為家中最小,趙虎集萬寵於一身,打小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由著他自己的性子,以至於到後來,趙虎想讓別人哭,就不許別人笑,否則就會大發脾氣。

雖然現在趙虎沒那般幼稚,但是骨子裏的東西是沒法改變的。

果然,趙虎話鋒一轉,接著說:“司隸校尉華鬆大人親自向朝廷求情,念二位血戰叛軍,以寡敵眾,特免死罪……但是活罪難免!”

以寡敵眾,那是蕭塵的意思,畢竟沈子騰和趙磊也是兩條人命,所以蕭塵特意找顯親侯之子竇彪給司隸校尉部還有右扶風府書信一封,說沈子騰和趙磊察覺迷莽叛亂之事後,在迷莽以軍侯之名調走大部隊的情況下率領幾名死囚誓死抵抗,殺死十一人,為此沈子騰還受到箭傷。

這事沈子騰和趙磊當然知道,為了活下來,他們默認了這份別人功勞。

“來人,去除二位的軍服,杖責三十!”趙虎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不為所動的二人,微微皺眉,“然後押送敦煌,就地充軍!”

聽到充軍二字,沈子騰和趙磊臉色一變,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將要拋家舍業老死在荒涼之地了,盡管他們有了坦然麵對死亡的決心,但是和自己押送的囚犯一起充軍敦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侮辱。

把榮譽視為生命的他們怎能不動容。

“不過二位放心,現在由本軍侯說了算,這三十軍棍先打二十,剩下的以後再說!”稍稍得到滿足的趙虎覺得自己很仁慈,居然沒有一次性把三十軍棍打完。

“軍侯大人,可否到敦煌再打,如今迷莽那叛賊隨時可能殺回來,萬一有事,我們倆行動不便,怕是要誤事。”趙磊抱拳向趙虎行禮,說出自己的擔心。

“放肆!”趙虎臉色一寒,本來剛才還笑咪咪的,轉眼就冷若冰窖,因為趙磊的話無意間觸動了趙虎敏感的心靈,“你是說我不如你,堂堂一軍侯帶不好這區區兩百人的一曲人馬?”

要說剛才趙虎不高興那是因為他自己想看別人笑話沒看成,而現在是因為趙磊無意間傷害了趙虎脆弱的心靈。

趙虎從小順風順水,最忌諱的則是別人說他不行,一切成就都靠著他父親趙熹的庇護獲得的。

趙磊的話讓趙虎覺得趙磊在暗戳戳的嫌棄他不能帶軍打仗,提醒他沒了沈子騰和趙磊幫助無法完成押送任務。

所以趙虎當場翻了臉。

“來人,每人三十軍棍,給小爺狠狠地打!”趙虎大手一揮,便有四個趙虎的親兵如同餓狼一般撲上來將沈子騰和趙磊拖了出去。

沈子騰和趙磊兩人一臉蒙圈,尤其趙磊不知道自己好意怎麽就得罪了這位家世顯赫的趙虎,明明剛才還笑咪咪的,轉眼就翻臉,一點征兆都沒有。

一頓軍棍,饒是沈子騰和趙虎二人身強體壯也扛不住昏死過去。

趙虎拿著名冊點名之後,發現少了九十七名死囚和二十七名士卒,除去在顯親侯府的蕭塵等人和那十一具叛軍屍體,也就說還有一百一十四名叛匪,於是冷哼一聲:“區區百人叛軍,本公子豈會怕了他們!”

趙虎又靠著案幾躺了一會,在心裏算了一筆賬,又咧開嘴笑了:“如果他們膽敢回來,五個打一個還能敗了?嘿嘿……到時候看誰還說我靠老爺子的身份殺人。”

趙虎這次來的時候帶來了司隸校尉部的一曲人馬,加上自己的三十多名親兵,押送隊伍足足有二百五十多人,比之前的押送隊伍還多了三十多人。

有太尉的老爹,一切事都好辦,趙虎抵達顯親侯國的當天下午,就有人送來補充的軍備,和之前以漢刀為主的押送隊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六十匹配備了高橋馬鞍的戰馬,除此之外他那三十多名親兵也都配有戰馬,比起之前足足翻了十幾倍;每個士卒除了漢刀還配有長槍,並且有數量不菲的弓弩手。

以這樣的武備來押送,那就是大材小用,可以說輕輕鬆鬆的刷戰功。

“唉,我說不用這隊騎兵,可司隸校尉華鬆大人非要安排他們跟來,怕是那幫叛賊沒膽回來送死!”趙虎自言自語的想著怎麽才能讓這趟旅途有點意思,生怕一路上太平淡。

與此同時,在距離押送營地不遠的大山裏的一顆高達十丈,樹皮開裂成鱗片狀露出塊塊白皮的白皮鬆樹下,趴著一個人,臉上綁著繃帶,眼神裏透出滲人的寒意,他透過灌木叢望著數裏之外的押送大營,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仇人!

從他的位置看去,那在葫蘆河長年衝擊形成的平原上的大營一覽無餘,視力好點的話都能看裏麵活動的人馬。

在他旁邊的白皮鬆上麵大約七八丈的位置,站著兩個羌人,也對著營地指指點點,似乎爭吵著什麽。

在他的旁邊則拴著四匹膘肥的戰馬,不遠處還有一個用樹葉樹枝搭的窩棚,看樣子在這裏已經好幾天了。

他赫然是挨了三十棍子的竇福萬。

不一會樹上的兩人下來了,他們是號吾留下的眼睛,他們倆爭的臉紅耳赤,特意找竇福萬來評評理。

“先生,他說今天來了兩百多裝備精良的兵士,依舊不足為慮,還可以伺機殺他們一波。”一名羌人氣呼呼的說道,“咱們才區區一百多人,就算加上接應的人也就兩百多,如何敵得過這近千人的隊伍。”

“哼,少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他們怎會料到咱們居然想著殺回來,殺穿他們就走,能奈我何?”另一個羌人不服氣的反駁道。

“殺不殺你們倆說了不算,我也說了不算,這事得號吾公子拿主意!”竇福萬沒了往日的笑容和油嘴滑舌,多了些沉穩和陰狠,他沉思片刻後接著說:“來一批人就會走一批,但是被押送的人不會變,號吾公子要殺的就在其中。”

“這個新來的帶隊軍官我見過,他長得那麽英俊,皮膚白膩,哪像什麽行伍之人,怕不是哪家的少爺來鍍金的,這些紈絝子弟各個心比天高,畢竟沒人會料到好不容易跑了的人敢殺回去……”過了半晌,竇福萬悠悠的說道,押送任務雖然是個苦差,但不是難差,對於急於鍍金的少爺公子正好,既沒有多大的凶險,還能在功勞簿上記上一筆,何樂不為。

“所以,若是殺回來,有機會!”竇福萬看著遠處的營地,充滿了期待。

原來竇福萬和竇倪萬小時候在羌人部落裏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他清楚羌人會留什麽樣的記號,在離開顯親城後他就沿著路上號吾留下的記號一路往北,在爬出城五六裏查看記號的時候被兩個躲在旁邊山裏監視侯國動向的斥候抓走準備拷問侯府消息。

竇福萬沒等對方問話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還告訴他們他與號吾認識,同時說了好多號吾在懸崖上殺蕭塵的細節,這自然是倪萬告訴他的,但是足夠他唬的那兩名斥候一愣一愣的,那倆人當即相信了,還客客氣氣的帶上了竇福萬,讓竇福萬省了不少的心。

此時的竇福萬隻想著報仇,他主動接近號吾,是打算為號吾出謀劃策,目的當然是殺掉毀了他的蕭塵,隻要能殺了蕭塵,竇福萬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背上叛國的罵名,反正從小到大就沒人表揚過他,反正他對這個拋棄他的大漢沒有多少感情。

更何況殺了蕭塵,他哥哥竇倪萬就不用去那寒苦之地遭罪了。

竇福萬也篤定號吾不會殺他,因為他有信心見麵後說服號吾。

讓竇福萬沒想到的是,他等到押送隊伍開拔也沒能等到蕭塵,隻等到了那個傷病號的哥哥姚大和蕭塵的跟班朱永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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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一天,在距離顯親侯國西偏北大約二百裏的大山裏,號吾與英鷲成功匯合,英鷲雖然是名義上的二當家,但是號吾可是大當家建迷的親弟弟,是他之前主子滇吾的四子,所以這支隊伍的指揮權落在誰手裏不言而喻。

號吾與英鷲之間也為同樣的問題爭吵一番,號吾因為沒能裹挾那些囚犯逃跑而耿耿於懷,更因為被幾個傷兵留下了十一個自己人而惱怒,所以他不想這麽便宜了那支押送隊伍,於是決定殺個回馬槍。

英鷲自然持反對意見,他的任務則是接應出號吾就行了,他不願在大漢腹地節外生枝。

但是有了自己隊伍的號吾底氣十足,而且油鹽不進,甚至放言英鷲不敢的話,號吾自己隻帶著這百十人殺回去,不用接應的人幫忙。

建迷的左膀右臂--滇獨為了雪前幾日之恥,也是支持號吾的主張,並且申請自己打頭陣,拿回丟了的臉麵。

英鷲自然不敢讓號吾獨自殺回去,所以他不得不妥協,在英鷲的建議下他們藏身於紀成縣和平襄縣中間的大山裏,等待著號吾留下的斥候來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