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以寡敵眾
騎兵對陣步兵，向來都是單方麵的虐殺，鮮有例外。
一百六十多年前的武帝時期，隴西成紀縣李陵曾率步卒五千出居延（今內蒙古額濟納旗東南）就是個半個例外，因為最終還是敗了。
五千步卒血戰八萬鐵騎，殺的昏天暗地，卻因糧盡矢絕，救援不繼而敗，最終落得終生抱憾於蠻夷之地，成了遊**在外的“異域孤魂”，那怕兩千年之後再看依舊讓人意難平。
那是靠著弓弩車陣與十數倍於己的騎兵對陣，如今蕭塵他們六人對陣步騎十數人，也是以寡敵眾，他們麵對的雖然不是訓練有素彪悍的騎兵，但蕭塵他們也不是全副武裝有弓弩在手的彪悍步卒，他們隻是還沒有訓練過的囚犯。
本來就岌岌可危的防線又受到那三匹戰馬的衝擊，遠處還有六匹馬正加速朝這邊趕來，對蕭塵他們來說這不亞於滅頂之災。
沒用弓弩，沒有長槍，步對騎，形勢有些不妙。
蕭塵有些後悔沒能提前用自己收集的硫磺和硝石按不可描述的比例配一些在這個時代能起到降維打擊效果的黑炸藥。
可惜來不及了。
蕭塵深吸一口氣，表情有些嚴肅，但還不至於那麽恐慌，他在盤算著如何殺了前麵的一匹馬擋住後麵的騎兵，他也在賭，賭外援是否能及時趕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時代還沒有馬蹬，騎兵主要靠高橋馬鞍提升衝擊力，以獲取衝擊的優勢，更不用說倉促間號吾這一百多人上哪找馬鞍去。
另外蕭塵他們背靠著高牆，所以對麵的騎兵衝刺是不可能的，馬又不傻，誰會對著牆衝？
那三個騎著馬的囚犯隻能仗著高超的禦馬技術，操作著戰馬撞擊蕭塵，而不是衝過去，所以速度不能快，速度不快就有了肉搏的機會，一旦近距離陷入肉搏，所謂的騎兵也就是馬上步兵而已。
“馬蹬，真是個好東西！”蕭塵臨陣突然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將帶來的騎兵革*命，看到了漢旗飄揚，縱橫千裏的場景，僅憑這就足以封侯拜相。
馬蹬雖然簡單，但是它使得騎兵可以更加靈活的發揮自己的戰鬥力，使其作戰方式多樣化，確立了騎兵對於步兵的絕對兵種克製地位。
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打斷了蕭塵的出神，想要改變這一切，必須先活著，蕭塵內心深處已經聽到了一支強大的騎兵的召喚，想到那千軍萬馬，讓蕭塵熱血沸騰。
蕭塵嘴角一勾，夢太美，真的忍不住。
十步，九步……六步，看著越來越近的戰馬，那種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都不流暢了，就連呼吸都困難。
很快蕭塵就笑不起來了，麵對越來越近的戰馬，他似乎別無選擇，隻能砍馬腿，因為他被馬首擋住，壓根看不見騎馬的人，更不用說攻擊他們了，要是蕭塵他們還有多餘的人手的話，倒可以兩麵攻擊騎士，拉他下馬，然後大家就能公平一戰。
可是現在姚大雖然有心幫蕭塵，但是被陷入狂熱的滇獨死死纏住，無法分心，滇獨怎能不發狂，他恨不得把蕭塵剁成肉泥，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被蕭塵偷襲倒下了三個，這怎麽能忍。
但是他想要解決蕭塵就必須殺掉姚大，所以紅了眼的滇獨不要命的與姚大纏到一塊，姚大縱使功夫再高，也不得不小心應對陷入瘋狂不怕受傷的滇獨。
姚三和倪萬倆他們此刻也在苦苦支撐了，要不是姚大選的地形好，不用騎兵幫忙，他們這幾個人恐怕早就被一擁而上數倍於己的囚犯剁成肉泥了。
朱永芳和竇驍倆是絕望了，慌亂中他們撿起東西就朝著敵人扔過去，實在沒東西可撿，他們就從身後的土牆上扣下土疙瘩砸向越來越近的騎兵，這種行為在生死之間甚至連幹擾都說不上。
和蕭塵對峙的兩名囚犯早就閃到一邊，他們看著剛才蕭塵發愣出神的一瞬間也愣住，都這關頭這小子還會出神，難道傳聞中，這位叫蕭塵的公子會逆天改命是真的，畢竟從那麽高的懸崖跳下去不死的人還沒有，但蕭塵卻還好端端活著。
與此同時，正要操縱馬匹揚起前蹄踩踏蕭塵的騎士突然捂著脖子重重的跌落下馬，摔在地上“砰”的一聲，驚擾了戰馬，戰馬嘶鳴著提前直立起來，然後前蹄重重的踩踏到那師爺身上，將那屍體踩的翻了個身，再然後那匹馬看到前麵的牆，自然的掉頭想回去，這麽一來反而堵住了後麵兩匹的進攻路線。
而倒地的騎士脖子上赫然插著一支羽箭，他掙紮著起身，伸手想讓旁邊發愣的同夥拉他一把，但是抓了個空，隻見他脖子上血液噴濺，帶著血槽的羽箭刺破了他的大動脈，不一會他喉嚨裏，鼻孔裏都噴出了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還沒完，就在第一個騎士跌落下馬後，另外兩個騎士也先後跌落下馬，他們受傷的位置一模一樣，都是羽箭從左側貫穿脖子而入，從右側而出。
蕭塵看著接連落地的騎士，眼睛一亮，嘴角一勾，援軍到了！
蕭塵一把摟住韁繩，一手也不閑著，順手幫著姚三擊退了另外一名大漢。
從圍攻姚大到現在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沒有，其他方向還在纏鬥，唯獨蕭塵身前躺著四具屍體，還有兩個人捂著喉嚨看樣子也是活不成了。
蕭塵本人卻活的好好的，這是巧合，本來就是巧合，但是那兩個囚犯卻不這麽想。
眼前的一幕驗證了那兩個囚犯猜想，那就是蕭塵不是人……即便不是神，也是通神之人。
於是他們便萌生退意，麵露懼色，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這個舉動救了他們倆，隻見“嗖嗖嗖”的連珠箭從左側襲來，將圍在周圍蠢蠢欲動的人挨個點名，箭無虛發，直到射倒五個人的時候，滇獨同夥才反應過來，是姚大他們的援軍到了。
隻見在左側的高牆上，羅小成雙腳叉開，每次手伸進箭斛一摸，就是四支箭，四箭連珠，殺人於二十多步外。
原來蕭塵假裝信差之後，羅小成趕著驢車也追了一路，也許是不服氣，那頭毛驢看到絕塵而去的快馬，總是亢奮不已，撒開蹄子一直追，給羅小成省了不少的心。
無奈馬就是馬，驢就是驢，最終還是沒追上，但是歪打正著，羅小成趕到的時候正好是迷莽返回營地的時候，羅小成發現情況不對勁，想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於是他潛入沈子騰的大帳，發現了沈子騰的那張鐵胎弓，便毫不客氣的順走了。
就在迷莽指使滇獨屠殺病號的時候，羅小成親眼目睹，他很急直接衝了出去，無奈距離太遠，無能為力。
萬幸的是現場太過混亂，沒人注意到羅小成的出現。
姚大也沒有看見羅小成，他背著朱永芳朝羅小成反方向跑去，羅小成追趕不及，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穿過營地中心，所以心急如焚的他翻過一段被風雨摧殘的矮牆後，從外側繞了一大圈才跑到姚大所在之處。
羅小成的傷口早就在撒開腿追逐姚大的時候崩開，一條腿都被染紅了，但是他無暇顧及，羅小成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幫姚大解圍。
姚大選的這片區域的高牆還要三四米的高度，所以羅小成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爬上圍牆，居高臨下的他正好看到三匹馬不急不慢的衝向了蕭塵，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開始點名。
由於劇烈奔跑，羅小成還喘著氣，氣息不穩，兩輪連珠箭才幹掉了五個人，便有了剛才的一幕。
羅小成的加入，讓蕭塵他們搖搖欲墜的防線穩了下來，足以讓滇獨他們的包圍圈出現鬆動，亂了陣腳。
遠處的號吾看著這邊陷入焦灼的情況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對這個不識大體的表兄恨的牙癢癢的，如果一開始就以三匹戰馬衝擊姚大他們的防線的話，戰鬥早就結束了。
正是滇獨報仇的心理迷失了他的眼睛，以至於本來一邊倒的屠殺變成了僵持不下的對峙。
蕭塵能回來，就能說明蕭塵已經碰見趕往顯親侯府的眾人了，也就是說那些沒有跟他們造反的人已經掉頭在趕回來的路上，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蕭塵盡管不是最厲害的，但是蕭塵身邊卻是最混亂的，號吾內心糾結不已，他想要蕭塵死，但又不想太多的兄弟折在那裏，更不想被拖在這裏。
現在他隻能寄希望於迷莽了，如果迷莽一擊能夠必殺蕭塵的話，那耽誤片刻時間還是值的，如果不能，一擊失手之後必須立馬撤出。
否則被眼前這六七個病號傷員拖住他們，再被趕來的其他士兵把他們包圍，到時候怕是一場空。
於是號吾下令由親信帶著獲得了戰馬的兄弟們按著實現規劃好的路線趕緊離開，號吾下令的同時又關注著蕭塵那邊的亂局。
他是希望蕭塵死，但是在涉及自己生死還有迷莽和滇獨生死的問題上，號吾還是知道該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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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成兩輪連珠箭之後，迷莽他們也進入了羅小成的攻擊範圍。
看著一臉陰鬱的迷莽，羅小成感到了一絲強烈的壓迫感，畢竟靠著一刀一槍爬到軍侯這個位置的羌人，絕非庸手。
迷莽皺著眉看著久攻不下的包圍圈，沒有第一時間衝上來，而是下令包圍圈裏的人撤離，包括正在與姚大纏鬥的滇獨。
畢竟隻夠五六個人施展開的地方，擠了十幾個人，外加一匹焦躁的戰馬，這讓場地本來就不大的空間更顯擁擠了，迷莽他們壓根沒法靠近。
這般打下去，別說去而複返的押送隊伍可能會堵住他們，恐怕就連顯親侯的私人武裝都有足夠的時間圍剿他們了。
所以必須速戰速決！
迷莽示意跟著自己的人勒馬停下，等著滇獨等人和姚大他們脫離接觸後，再齊頭並進，靠著戰馬的衝擊力衝撞蕭塵他們，然後擇機斬殺。
羅小成怎麽願意放過勒馬停住的目標，於是拉滿鐵胎弓將手中的四支箭全部射向為首的迷莽，但是迷莽不是一般人，他手中的漢刀看似隨意的一揮，便將羅小成的四支連珠箭全部打落在地。
羅小成微微皺眉，狠狠的盯了一眼迷莽，不知道他自己的那張三石的鐵胎弓在手，迷莽還能接的這般輕鬆麽？
但眼下，靠弓箭羅小成是傷不了迷莽的，於是羅小成將視線轉移到迷莽身後的人身上，他突然看到了麵無表情的馮保，羅小成的眸子一亮，馮保逼迫蕭塵跳崖的那一幕還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