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怕人情
第二天一大早，昨晚因為興奮沒睡好的死囚們一點也不知疲倦，很早的就趴在柵欄上，眼巴巴的盯著地牢的門。
但是他們並沒有等來充軍的詔令，卻等來了三個裁縫，說是竇家大公子派來的。
按蕭塵的說辭，那是來給他們定製過冬衣服的，是昨天算卦的報酬。
他們隻有五個人，蕭塵，姚氏兄弟，朱永芳和羅小成。
其他人很後悔當初沒有和姚大一般站在蕭塵這一側，但是已經遲了，所以他們隻能羨慕的看著裁縫給蕭塵幾個人量尺寸。
秋季，一路往北，三千裏，沒厚衣服是不行的。
不過更多的人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既然給蕭塵他們做衣服了，雖然沒有自己，那也從另一個側麵證實昨晚蕭塵說的是對的。
所以大部分囚犯除了懊悔和蕭塵沒保持好關係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活了下來的驚喜。
到了現在，除了少數死硬份子陷入思維混亂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認為蕭塵就是蕭何之後，會神機妙算，而且很準！
畢竟前有石修，中間救了死了的牢頭，後又說中所有人的命運。
這麽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死硬份子也就那麽幾個，他們因為妒忌，或者之前舉報蕭塵煽動，拉不下麵子，總之他們選擇了站在蕭塵的對立麵。
他們不想死，但是承認他們自己死不了，那就意味著認可了蕭塵的話，增加了蕭塵的威信，所以他們很難受！
但是不認可蕭塵的話的話，那就意味著詛咒自己去死，他們更加難受！
所以此刻他們如同吃了屎一般，表情複雜的看著其他人，很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我的好弟弟，還真沒忘了咱們哥幾個！”姚三興奮的在牢裏打著轉，頭上的散發被他用幹草搓的繩子綁了起來，看起來很有精氣神。
“哈哈，我一直相信蕭兄弟，果然沒讓我死，我還活著，哈哈……”姚大經此一事，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怕是縣令大人拉不下麵子來給咱們宣讀詔書，哈哈……後天就出發，看他還能拖到幾時！”姚三有些幸災樂禍，仿佛已經看到了縣令憋紅的老臉站在他們前麵宣讀詔書。
“哈哈，那畫麵我也很期待！”羅小成想著想著被自己逗笑了。
旁邊那些牆頭草也跟著羅小成吃吃的笑，但是表情有些複雜，帶著些許的諂媚。
“就你這算命水平，你就隻要了五件衣服？”姚三想著想著覺得已方吃虧了，語氣裏有些憤憤不平，“就算五件貂皮大衣也不為過！”
“喲，老三，我看你也能去算卦了！”蕭塵一本正經的看著姚三，認真的說。
“啥？竇家人就這麽大方，真給咱做貂皮大衣？”姚三不敢相信的看著為蕭塵，想要從蕭塵眼神裏得到確認，可惜牢房太遠，啥都看不見。
要知道那時候隻有富人家才會穿著動物皮毛做的大衣過冬，而普通人家隻能在麻布裏塞一些破布或者幹草，更多的填充的是蘆絮。
“看把你美的，還貂皮大衣，咋還不虎皮大衣呢？”蕭塵冷眼瞅了一眼自己對麵第一個跳出來指證自己的囚犯，故意提高了聲音，“倒是給咱們準備了幾件羊皮大襖！”
“哈哈，那也不錯，起碼比這囚衣暖和的多！”姚三很是機靈，瞬間明白了蕭塵的意思，也抬高了聲音回應道。
果然，蕭塵對麵的那個囚犯沒底氣的撇了一眼蕭塵，蜷縮著轉過身去，仿佛已經。天冷了。
蕭塵不是聖人，也是人，也會愛憎分明。
看著背叛他的人吃了癟，此刻他的心情是暢快的。
蕭塵其實給他們每人要了一件衣服，但是要歸要，給不給就另說了。
雖說地牢裏的死囚有家屬會送衣物，但是事出緊急，怕是很多人都拿不上衣物了。
至於朝廷派發的衣物，隻能說聊勝於無。
另外朝廷下令妻子父母可以自願跟隨，為了防止囚犯逃跑，一般家屬會和囚犯們分開前往屯軍之地。
等到了敦煌，怕是黃花菜都涼了，三千裏路，越往北越冷，蕭塵也不怕他們不低頭。
“還有啥沒？”姚三幸災樂禍了半天，卻沒得到回應，頓時倍感無趣，又追問。
“有是還有一樣，但那是我的！”蕭塵首先申明了所有權，因為他信不過其他人的廚藝。
“啥東西？”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蕭塵賣了個關子。
就算說了，還得費口舌連比帶劃的解釋一番，還不如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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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由平陵縣縣丞宣讀朝廷詔書，已得知消息的死囚們反響並不響烈，反而還有些失望。
因為他們沒能看到平陵縣縣令親自宣讀，在他們想象中，如果是縣令宣讀詔書或者送他們的話，那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可惜平陵縣縣令沒有給他們笑話他的機會。
平陵縣到敦煌郡，三千五百裏路，每天行軍五十裏，需要七十天。
事出緊急，就在蕭塵和竇憲見麵第三天，他們這批死囚就要前往右扶風府集合，然後由兵士押解前往敦煌。
走的是曆史上著名的絲綢之路。
想到這裏，蕭塵內心深處一陣悸動，因為後世自己的老家就在絲綢之路上。
能看看隔了兩千年的老家，那時候什麽樣的滋味？
蕭塵在最後一天太陽落山前收到了竇憲送來的衣物還有鐵鍋。
鐵鍋的厚度大小正好合適，還貼心的帶了一個木製的鍋蓋，以及一套廚具，以及背他用的布兜。
一件隻有富貴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從頭到腳的貂皮大衣，四件合身有主的羊皮大衣，還有十五件尺寸大小一致的厚厚麻衣，據說裏麵填充了鴨毛鵝毛還有碎布。
對於尋常百姓來說，這樣的衣物已經是上好的過冬衣服了。
不用說，那貂皮大衣就是蕭塵本人的，而且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在貂皮大衣裏子裏繡著幾個字——“平陵竇憲贈蕭公子”。
是怕別人搶走這大衣，還是怕別人不知道蕭塵是竇家的人。
蕭塵對這種小動作頗為鄙視，但眼下說不定還有用處，畢竟竇氏一族還是很有底氣的，到時候可以嚇唬嚇唬一些不長眼的小人。
眾人不明白蕭塵要一個不大的鍋幹什麽，，顯然那是蕭塵的私人物品，再好奇也沒眼前的一堆衣服吸引人。
因為他們相信那麽多衣服肯定不會隻發給蕭塵親近的幾個人。
一眾死囚在期盼中羨慕的看著蕭塵給自己的親信發羊皮大衣，份量很足，按蕭塵的要求大衣從肩膀到小腿處，這樣晚上露營還可以當被子。
每件衣服裏麵居然還有護膝，厚鞋子，帽子，足足一整套。
難怪會那麽重，看樣子竇憲有心了。
“唉……”看著歡天喜地的姚大哥幾個，蕭塵無聲的歎了口氣。
最難還的就是人情。
他本來隻要了衣服，並沒有提其他的事，真沒想到竇憲會準備的這麽細。
那就以後再提點提點竇憲吧，讓他別太狂，聽不聽就看他的造化了……
“看看，我穿上帥不帥？”姚三不顧秋老虎的餘威，迫不及待的把大衣穿到身上，在所有人麵前轉著圈，語氣表情異常的欠揍。
無奈他那身材魁梧的大哥在旁邊站著，其他囚犯那是不敢怒不敢言，隻能暗戳戳的瞪著姚三。
就好像獲獎小學生在講台上跳舞得瑟，班主任站在一旁，其他人隻能怒目而視一般。
看著剩下的麻布大衣，其他人也不笨，自然知道是蕭塵給他們準備的，隻不過做工粗糙了些，也許還不是很合身。
但起碼還會有，能保證自己不挨凍，那就足矣。
再想想當初自己怎麽背叛蕭塵的，如今他沒有完全不計前嫌的給他們準備了衣服，他們也沒臉給蕭塵甩臉色。
隻能眼巴巴的等著蕭塵給他們發衣服。
但是蕭塵給他的親信發完衣服後也不著急，反而把那個沒腿的釜遞給了還在試衣服的姚大，“姚大哥，這個是我的東西，交給你保管，以後可要背好咯。”
“公子放心，就是俺死了，也不會讓它受一點損傷！”姚大大咧咧的拍著胸膛就答應了，滿臉的驕傲。
“屁話，我要你拿命保護這玩意麽，我就是嫌重不想背而已，關鍵時刻還是保命要緊！”蕭塵來下臉，怒罵道。
但是這話在姚大耳朵裏，非常受用。
“嗯嗯嗯……”姚大連連點頭，心裏樂開了花，衣服也不試了趕緊背上。
“這玩意抽出來還能砸人，如果有事了別怕被砸壞！”蕭塵瞥了一眼周圍的其他死囚說道。
其他囚犯望眼欲穿，眼看太陽就要下山了，礙於手持鐵鍋的姚大，他們隻能等著。
由於第二天要出發去右扶風府，再加上竇憲的叮囑，他們放風時間延長到太陽落山。
蕭塵看到周圍三三兩兩放風的囚犯在交頭接耳，時不時的瞄著由姚大和羅小成守護著的衣服。
等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蕭塵往院落中間一站，清了清嗓子，“咳咳……”
那三三兩兩聚集的囚犯瞬間就把視線集中到蕭塵身上，滿懷期待。
顯然他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