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臣服
韓盛絲毫沒給蕭雲這個皇帝半分麵子。
重重的冷哼聲，隨即便扭頭向鐵匠鋪後院走去。
顯然，他不願跟蕭雲多說。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
若換個人，被如此無視，恐早就勃然大怒。
可蕭雲卻絲毫不生氣，看著決然離開的韓盛，他微微挑眉，淡淡地說了一句。
“現今國事艱難，身為大胤好男兒，不思為國盡忠！卻一心想當逃兵，枉為七尺男兒！”
正伸手掀簾子的韓盛聽到這話，身體如遭雷擊，猛的哆嗦了一下。
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一生過往。
他這一生，可謂充滿了傳奇色彩。
本是山野小村裏一名放牛娃，因家裏困難，常年吃不飽。
十四歲那年一支軍隊從村子經過，一位騎高頭大馬的大漢將軍見他可憐，就問他可願參軍，上陣殺敵，報效朝廷？
那時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何為家國天下。
可參軍就有一口吃的，還有餉銀，他和他的家人就不會活活餓死。
他就跟著那位大漢將軍走了。
這一走，就是三十年。
他也從曾經的那個少年，變成了如今的邋遢大叔。
這三十年，他立過無數戰功。
殺過的敵人，累起來起碼有三丈高。
無論戰況何等慘烈，他都不曾退縮過半步。
現在，卻被說是逃兵。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讓他感到羞辱。
猛的，他轉過身，眼露怒意的看向蕭雲，沒說話，直接用力扯開胸前的衣服，露出那令人觸目驚心，滿是一道道傷疤的胸口。
“這是跟南越大戰時，被南越大將砍的……”
“這是北伐匈奴時受的傷……”
“這是……”
一道道傷疤，都是韓盛一次次衝鋒陷陣，用命換來的。
蕭雲靜靜的聽著，臉上滿是動容。
每一個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將士，那都是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
大胤能有今日的安定繁榮，是無數將士用生命換來的。
他能安然的坐在皇宮裏當皇帝，更是這些舍生忘死的將士們，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築成肉牆，為他拚殺換來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
皇帝又何嚐不是呢？
他可以看不起任何人，但絕對不能看不起為國征戰的將士，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兵。
呼！呼！呼！
看著韓盛身上的傷疤，蕭雲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沉重。
同時，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那番話，有多麽的傷人。
可他不那樣說，韓盛又怎會給他說話的機會？
旋即，一臉動容的他走上前，在韓盛滿臉錯愕下，伸手親自幫韓盛整理好衣服。
“你……”
韓盛瞬間呆若木雞。
他剛剛展現自己的傷疤，隻是想告訴蕭雲，他不是逃兵。
卻沒想到蕭雲竟會做出如此舉動。
一國之君，竟親自為他一個鄉野匹夫親自穿衣。
這是何等恩寵？
霎那間，韓盛內心百感交集，既感動又惶恐。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時，蕭雲轉身麵色肅穆道：“徐敬祖！”
“少爺……臣在！”
徐敬祖想喊少爺，可見蕭雲那嚴肅的表情，他又急忙改口稱臣。
蕭雲並沒怪罪，反而很淡然。
不裝了！
我就是大胤大皇帝！
看著徐敬祖，蕭雲命令道：“朕命你在新軍訓練營外選一處空地，修建功勳廟，凡戰死將士皆立碑刻字，立於功勳廟，供以香火！大胤不亡，香火不斷！”
“功勳廟建成之日，朕必親自到場，為我大胤戰死之將士上第一柱香！”
“朕要告訴天下人，凡我大胤將士，朕不會忘記他們，天下人也不會忘記他們！”
“朕要讓那些為朕征戰沙場，浴血奮戰的大胤好男兒再無後顧之憂。”
“他們之妻兒，就是朕之妻兒！他們之父母，就是朕之父母！”
“他們若戰死，他們的家人，朕養之！”
一番激揚慷慨的演講，不僅在場三人感動得眼淚嘩嘩直流，就連蕭雲自己也是感動得差些落淚。
尤其是韓盛。
剛還對蕭雲這皇帝愛理不理的。
聽完這番話，他撲通一聲，直接就給蕭雲跪下了。
“陛下聖明！”
“將軍快快請起！”
蕭雲轉身伸手一把扶住韓盛的雙手。
“陛下，草民有罪，草民剛剛……”
韓盛卻依然不肯起身，反而一臉愧疚的向蕭雲磕頭認錯。
“朕知將軍心中有氣，可子不言父過！”
蕭雲扶著韓盛，一臉真誠，情真意切地說道：“若將軍心中仍有熱血，就請將軍出山助朕一臂之力！”
“這……”
韓盛神色一滯，有些為難。
他確實挺感動，可要他出山，他內心是有些擔心的。
“將軍可是擔心朕會兔死狗烹？”
盯著韓盛，蕭雲沒有半分避諱，直接說出了韓盛心中的擔憂。
“草民……”
“將軍無須擔心，朕非昏庸之君！朕不僅要讓將士們無後顧之憂，還要大胤再無饑餓。所有百姓吃得飽穿得暖……可憑朕一人之力難成，將軍可願助朕？”
又是大餅。
雖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可卻很有用。
尤其是對韓盛。
他就是因為小時候吃不飽，才會參軍。
果然。
韓盛就在想天下百姓都吃得飽穿得暖，那是什麽景象？
千百年來，明君聖主不少。
可誰又真正做到了讓天下百姓吃得飽穿得暖？
沒有。
古之聖君無一人辦到。
可眼前這位卻敢說出如此豪言壯語。
就憑這份心，他韓盛還有什麽理由不肯為其賣命？
砰的一聲。
他沒有一絲猶豫，磕頭便道：“陛下，草民雖無用，但仍提得動刀！凡陛下有命，草民必使命必達，死後而已！”
蕭雲笑了。
他之前還以為想要收服韓盛需費一些周折。
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讓他心悅誠服的乖乖臣服於他了。
不是韓盛心誌不堅定，而是蕭雲能為黎民百姓著想，韓盛自然願意助其一臂之力。
他不求青史留名，隻求能親眼看看蕭雲口中那個天下百姓都能吃得飽穿得暖的盛世景象。
哪怕事後蕭雲兔死狗烹，殺了他。
他也無怨無悔。
“好！朕果然沒看錯，將軍忠勇可嘉！待翟將軍返朝，將軍依然為翟將軍副手，可為朕之左膀右臂。”
蕭雲笑著將韓盛扶起。
韓盛也知蕭雲此行其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他的老大哥翟禹。
看了看蕭雲，稍是遲疑，他便道：“陛下，臣可以帶陛下去找翟大哥。不過翟大哥肯不肯入朝，臣不敢保證。”
蕭雲笑著點點頭。
收服韓盛，蕭雲信心大增。
翟禹再食古不化，憑他忽悠……不，憑他的口才，還說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