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傷兵營
太慘了。
這是王華在看見傷亡報告時，腦袋裏冒出的第一個詞。
僅僅防禦北陳第一次攻城，傷亡便近一千五百人。
按今天這樣的戰況，傷亡情況，北陳軍隻要再發起一次攻城，邵落城絕對無法守住。
雖然第三次攻城，邵落城還有守軍可戰，但是兵力數量已經嚴重不足，不可能在四麵城牆繼續防禦。
“齊遠山，帶我去傷兵營看看情況！”
“殿下，傷兵營的情況很糟糕，您還是不要去的為好。”
“不，帶我去吧！”
“是！”
……
還沒有進入傷兵營，王華就在營門口看見一排排擺放整齊的屍體。
據齊遠山說，這些屍體都是因為傷勢過重，在送到傷兵營後死亡的。
看著就眼前超過百具屍體，王華也不得不感歎，醫療條件太差了。
沒有止血醫療器械，大部分重傷員，都是死於出血過多。
有一些屍體旁邊，有邵落城的百姓圍繞在一旁。
王華看見一名年輕的婦人帶著一名還在繈褓裏的嬰兒，不停的拍打著一具被斬斷雙腿的青壯屍體。
她邊哭邊說道:“你死了人我們一家可怎麽活啊！孩子還那麽小，我可怎麽辦啊……”
還有兩名白發蒼蒼的老人，分別抱著兩具屍體，從麵容上來看，可以清楚的看見兩具屍體一老一少，明顯是父子關係。
“兒啊，我的兒啊……”
“小虎子，當初就不應該為了那幾貫錢讓你去啊，如今你們父子倆都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讓我們兩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如何是好啊！”
還有一名少女不停的踹著一名少年的屍體。
“你起來啊，你起來啊，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你起來啊，聘禮下了，日子定了，你現在一走了之，讓我以後嫁給誰啊？”
而更讓王華震驚的則是一位母親的做法。
那是一位看起來年老的母親，她似乎是因為一些原因，雙腿失去了行動能力，是被其他人抬過來的。
和其他悲痛欲絕的親屬不同，這位母親沒有說話，也沒有哭泣，她隻是默默的看著自己兒子的屍體。
然後突然之間，一把拔出致其兒子於死地的一支箭矢，一把插進了自己的脖子。
接著她笑著臥在其兒子的屍體上。
後來王華才了解到。
老人的丈夫以前是一個獵戶，後來一次進山打獵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知道是什麽情況，在邵落城，獵戶固然通過捕殺野獸，獲得了大量的皮毛，肉食，但是野獸不是坐以待斃的存在。
在山林裏，無論是食肉的豺狼虎豹，還是看起來不起眼的野豬，都是擁有殺死獵人的能力。
有時候，獵物和獵人的身份是會互相轉換的。
其丈夫死時，她已經有了身孕。
在把孩子生下來後，是她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一名沒有丈夫，沒有土地的女子，還帶著一個孩子，其生活之艱難可想而知。
女子把孩子一點一點的拉扯張大，等到孩子長大成人，其也已經是兩鬢斑白。
而實際上，女子的年紀不過三十多歲，不到四十。
後來女子不小心摔斷了腿，她兒子就是為了給他治腿，這才來協助守城的。
隻是沒想到，第一戰便撒手人寰。
看著眼前的景象，王華第一次認識到了戰爭和死亡造成的不單單是戰場上的苦痛。
每一名死去人員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的悲痛。
而他們不單單是士兵，還是其他人父親，兒子，丈夫，是一個家庭當中的頂梁柱。
甚至是其他人活下去的動力。
“啊……”
“軍醫官，軍醫官……”
……
當王華走進傷兵營時，看見數百傷兵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整個傷兵營裏，雖然有百來人在忙碌著，但是王華卻發現，隻有寥寥幾人在進行著救治工作。
其他人更多的隻是在打下手，根本不具備進行救治傷兵的能力。
地麵上潮濕不堪，明顯是用水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血跡。
血水流淌的遍地都是，傷兵們被放置在露天環境下，任憑太陽暴曬。
蒼蠅肆無忌憚的飛舞著，肆意叮咬著已經失去驅趕能力的傷兵。
除了有限的傷兵，其他傷兵都隻能躺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等待著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救治的對象，等待自己熬過死亡的邊境線，還有等待著隨時到來的死亡。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條件，本來在這個時代，受傷能被治愈的概率就不高。
而傷兵營現有的條件，怕是本來能救活的也得死。
王華轉頭看向齊遠山問道:“為何隻有寥寥幾名軍醫？這麽點人如何保證傷兵的生命？”
齊遠山連忙說道:“成王殿下，軍中所有軍醫官都在這裏了。”
“按軍製軍中每五百人，才有一名軍醫官啊！末將，末將也無能為力啊！”
王華雖然說繼承了前主的所有記憶，但是對於兗國軍隊裏的一些情況並不清楚。
他也沒有想到，軍醫的數量居然如此稀少，每五百人才隻有一名軍醫。
整支軍隊，不過四名軍醫。
四個醫生能幹嘛，像傷兵營裏的傷兵，他們身上的傷勢，擱在王華所在的時代，四個醫生怕是得一起治療一個傷兵。
而這裏，卻是四名醫生治療數百名傷兵。
看著眼前的景象，王華立刻說道:“去把城裏所有會點醫術的人，不管以前是幹嘛的，都召集到傷兵營來。”
“記住，一定要去獵戶當中多詢問一下。”
王華很清楚，邵落城裏的大夫雖然隻有倆人，但是卻有眾多獵戶，作為經常進入深山老林的獵人，哪個不會一定醫術。
如果是一些頭疼腦熱的疾病，他們或許不行，但是對於這些外傷，獵戶們還是很有經驗的。
“是，殿下！”
接著王華又說道:“傷兵必須轉移，不能停留在露天，血跡，蒼蠅也不能有。”
這時，王華看見一名剛剛處理完一名傷兵的軍醫連手也沒洗，帶著滿手的血跡，就要去治療另外一人。
王華連忙上前，一把抓住那名軍醫的手，說道:“你知不知道帶著血跡去給另外一人治療是很危險的。”
那名軍醫看著王華，其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兗國的成王。
於是他說道:“殿下，不這樣還能怎麽辦？”
“來人，去拿幾個木盆過來，再去打一些清水，接著拿一些鹽過來，還有打一些燒開的熱水。”
沒一會，就有人把王華要的東西拿了過來。
王華拿出三個木盆，在第一個木盆裏倒上清水，接著讓那名軍醫先把手上的血跡洗幹淨。
隨後又在第二個木盆裏倒上水和鹽，再讓軍醫洗手。
而第三個木盆則是開水。
王華說道:“所有人記得，任何人處理完一名傷員後，一定要依次在清水，鹽水，熱水三個木盆裏洗手，知道了嗎？。”
雖然不知道成王殿下為啥要這樣弄，但是沒辦法，誰讓人家官大十幾級呢！
於是眾人一齊應道:“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