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趙寧的陽謀籠罩的金國朝堂
這件事安排下去後，李綱也收拾了一番，趕往滄州去主持大局。
之前允諾他的先給他100萬貫去安撫，趙寧也安排上日程，專程從張叔夜那裏調撥了一支人馬，與他一同前往滄州。
後續的軍費，自然會不間斷地輸出下去。
策略商議完後，宗澤也趕赴前線，此次中線壓力最大。
畢竟後麵就是京師，且河北一馬平川的平原，磁州、大名府都在平原地帶，對戰金國騎兵，難度最大。
六月初五，會寧府上京城。
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召見了去年南下伐宋的功臣。
完顏吳乞買擺下大宴。
“來，諸位卿，此次伐宋大勝而歸，朕再次敬諸卿一杯。”
說完，完顏吳乞買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先飲酒的是此次功勞最大的完顏宗翰，他將酒一飲而盡，其他人才飲。
“陛下，此次宗翰收太原，攻汴京，虜來漢人數十萬，大大充實了我朝實力，有功者當重賞，才可使能者出其力。”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出頭，麵目消瘦，但輪廓剛毅、硬朗。
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同鷹隼一樣鋒利。
這個人說話的語氣，仿佛不是在請求金帝完顏吳乞買，而是在跟他平等商議。
他隻是坐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十足的壓迫感。
相反，金帝完顏吳乞買，體型發胖，跟他一比，竟然顯得親和多了。
這個人就是皇儲諳班勃極烈完顏杲。
金國朝堂對宋第一強硬派，也是滅宋派的頭子。
他是完顏阿骨打同母弟。
金國朝堂是勃極烈製度，諳班勃極烈相當於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再加上他是皇儲，也就是未來金國的皇帝，地位更是顯赫至極，連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都對他忌憚三分。
金軍在過去兩次南下滅宋，都是完顏杲一手推動的。
完顏吳乞買笑道：“諳班勃極烈說得有理，我朝與宋朝不同，在我朝，有功者必賞！”
“宗翰！”
“臣在！”
“朕賜你白銀一百萬兩，此次你從宋朝俘虜的漢人，你可拿去一半。”
“臣多謝陛下。”
完顏杲繼續說道：“陛下，宋朝三鎮已失，宋朝名將幾乎全部陣亡，眼下便如同砧板上的一塊肉，若非出兵時間過長，宗翰怕是已經攻破汴京城。臣以為僅僅是錢和人的賞賜，不足以令眾人信服。”
“那諳班勃極烈有何建議？”
完顏杲說道：“不如賜丹書鐵券，命宗翰在太原開元帥府，以再圖謀中原，為陛下統一天下，做準備。”
完顏吳乞買心中自然是絕不願意這麽做的，但完顏杲提的要求，他卻無法反駁。
完顏宗翰立下大功，河東大部分地區，河北重要的州府，都被宗翰拿下來了，使宋朝幾乎失去了北邊全部的防線。
這樣的功勞，用錢和人來獎勵，對於金國這種強者為尊的國家，確實不能服眾。
完顏吳乞買又立誌一統天下，此時正是用完顏宗翰的時機，不能產生對立。
完顏吳乞買掃視一轉，完顏宗望出列，說道：“陛下，臣有一言。”
“你但說無妨。”
“不知陛下可曾聽聞趙官家的《論宋金之戰初期》這篇文章？”
完顏宗望此話一出，周圍的氣氛頓時有些變了。
“哦？朕未曾聽聞。”
“那臣這裏正好有一份。”完顏宗望將趙寧的那篇文章拿出來，呈遞上去。
完顏吳乞買倒是學過漢文，要看趙寧這篇文章，自然不難。
周圍陷入一片死靜。
完顏杲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完顏宗翰，宗翰沉默不言。
完顏吳乞買看完後，神色變了。
他將這篇文章遞給完顏杲，完顏杲笑道：“那個怯弱的趙官家，能有什麽高論，不過是用那些可憐的道德來譴責我們罷了，這樣的文章，我不看也罷。”
他說是這麽說，但還是開始閱讀。
等閱讀完後，他大笑起來：“這種事後諸葛亮的行為，我見多了，趙官家竟然敢拿出來獻醜。”
“諳班勃極烈，這篇文章是趙官家十二月份寫的。”
“什麽！”完顏杲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的臉色開始沉下來，然後變得陰沉，直勾勾盯著完顏宗望，說道：“宗望，你說這篇文章是十二月寫的？”
“是。”
“你們最大一次規模的攻城是何時？”
“十二月三十日。”
“那這篇文章是你們攻城之前就寫出來了？”
“是。”
現場陷入一片死靜中。
完顏宗翰的神色鐵青。
這時，時立愛出來打圓場，他說道：“陛下，臣有一言。”
“卿且說來。”
“趙官家所寫，與元帥所為，其實並非巧合。”
“你此話怎講？”
“我們退兵，自然是因為久戰疲師，我們扶持張邦昌，自然也是在太原府以南的河東之地穩住局勢，但這並不意味著，趙官家後麵的那些，都是正確的，臣以為，這不過是趙官家扔出來迷惑我們的。”
完顏杲馬上接話了，他說道：“我軍久戰不能攻克汴京而退兵，退兵後又在河東之地扶持楚國，這些並不難推測，他隻是用簡單的推測在先，迷惑我們，使我們相信他後麵那些推測也是真，以擾亂我們，使我們不能再次全力對宋國用兵。”
完顏宗翰忽然笑道：“陛下，其實，臣扶持張邦昌，卻有故意為之，便是要讓趙官家以為他自己文章已經對我們產生影響，從而對我們放鬆警惕。”
完顏吳乞買隨即大笑起來：“宗翰不愧是我朝軍事謀略第一人，先帝有宗翰，才使我金國滅遼、伐宋。”
他這話倒是沒有吹噓完顏宗翰，論起功勞，除了完顏阿骨打本人以外，還沒有人能和完顏宗翰比肩。
完顏杲趁勢立刻說道：“陛下，既然如此，當大賞！”
完顏吳乞買說道：“好！宗翰！”
“臣在！”
“朕賜你丹書鐵券，在太原開元帥府，以謀取天下，除朕與諳班勃極烈外，其餘人不準幹涉元帥府事務，朕還允許你自募謀士、將才，以為我朝所用。”
“臣領旨，謝陛下聖恩！”
這個賞賜過不過分？
不過分！
曆史上的完顏宗翰就是這樣被賞賜的。
這種賞賜裏，既有完顏吳乞買的被逼無奈，又有他的政治智慧。
金國與大宋可是完全不同的權力架構。
諳班勃極烈權力極大，有自己的府臣，有自己的財政收入、民眾、土地、軍隊。
這種權力配置，相當於中原春秋戰國時期，有自己封地，封地上有自己的財政、軍隊一樣。
完顏吳乞買不可能不忌憚。
完顏宗翰說道：“陛下，待臣此次回師整頓一番，十一月便可再次大軍南下，一舉滅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