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有張良計，朕有過牆梯
趙寧指著地圖，說道：“金賊久攻東京不下，必然要開始鎖城。”
張叔夜與趙鼎也看著地圖。
“所以，現在糧食比什麽都重要。”
所謂的鎖城，就是將東京城附近的城池全部攻克下來，將東京城變成一座與外界斷絕的孤城。
這樣勤王兵馬也不能進入到這一帶來。
今年完顏宗翰攻打太原就是這樣玩的。
將整個太原府封鎖住，以至於種師中的援軍不能抵達。
這才是這個階段的僵持戰。
就比誰的糧食夠吃了！
“這一個月來，朕讓高俅派人挨家挨戶去調查過，普通人家的口糧也就三個月而已，好一點的人家，可以吃四個月。”
趙鼎歎了口氣說道：“若是金賊圍城到三月，我們麻煩會很大。”
圍城到三月，加上這個月，就是四個月，普通人家的糧食已經吃完了。
即便是緊湊著吃，吃四個月，但這是理想狀態。
因為沒有人肯定金賊真的圍困到三月就走，這裏麵涉及到群體心理學問題。
到了三月，城內堅持不住了，沒有糧食了，出現大規模的動**了怎麽辦？
當沒有糧食了，人類文明就會倒退到野獸時代。
那些沒有糧食吃的，會不會去搶有糧食的？
若城內動**了，還打什麽仗呢？
趙寧說道：“這裏，磁州，還有這裏，相州，還有這裏，大名府，還有這一帶，太原、河間、中山，這裏的勤王大軍，都在南下。”
“朕派到磁州的宗澤，想必已經招募了勤王大軍，還有相州的汪伯彥。”
這兩個人都是幾個月前趙桓派過去的，宗澤也算是趙桓為數不多的走的正確的一步棋。
“金軍必然在黃河附近建立了諸多城寨，一邊攔截北方勤王大軍，一邊做糧食後勤供給。”
“若是宗澤能在這裏，擊破金軍的城寨，金賊圍城的時間會縮短。”趙寧指著北邊黃河一帶。
他當然知道，在正統曆史上，靖康二年元月，宗澤部就對這一帶的金軍發動了猛攻。
十三戰十三捷！
一時間，宗澤名聲大震。
要知道，宗澤參軍才一年，之前是個文官，67歲的老書生！
在所有人都被金軍打怕了的情況下，這位老書生站了出來，用自己的肩膀，在河北扛起來抗金大任。
趙寧又指著大名府，說道：“朕也蠟書康王，命他為河北兵馬大元帥，想必他會在大名府召集勤王大軍，三個月之內，局勢必然有變。”
張叔夜說道：“官家聖明，金軍剛攻城失敗，人心疲憊，若是正月宗澤能攻打金軍在這一帶的城寨，則是最佳時機，臣就擔心，勤王大軍畏敵如虎。”
張叔夜的擔憂還是有道理的，畢竟這一兩年來，宋軍在北邊呈全線潰敗之勢。
北方三大軍事重鎮全部淪陷，中原屏障被打破。
種師中、折可求、姚古，這些西軍名將，全部被打敗了。
種師中和姚古幾乎全軍覆沒，府穀折氏號稱大宋最強的將門之一，竟然投降了金國。
這對大宋的衝擊，是毀滅性的，尤其是對人們的信心，是毀滅性衝擊。
以至於現在北方的許多勤王大軍部將，都畏首畏尾。
趙寧說道：“宗澤老將軍朕是見過的，有顏清臣之風骨。”
他說的顏清臣是唐代名人，著名書法家顏真卿，在安史之亂中固守城池，最後悲壯殉國。
張叔夜沒見過宗澤，他依然有些擔憂：“若是如此，甚好！”
趙寧將話題拉回來：“商討一下，如何解決城內糧食問題吧。”
其實趙寧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就用入中法。
大宋朝本身就有的製度體係，在這個時候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什麽是入中法？
所謂的入中法，就是商人向邊地駐軍輸送其所需要的物資。
朝廷則提供給商人市場緊缺的物品作為補償。
例如鹽引！
大宋朝有許多禁榷，是必須國營的，私人不能做，例如鹽鐵。
而這個時候，可以用鹽引來跟商人做交易。
例如，朝廷給商人50萬貫鹽引，商人給朝廷價值50萬貫的軍糧。
商人將這些軍糧運輸到朝廷指定的地方，去取鹽引。
而商人又回頭又在市場上將價值50萬貫的鹽引兌換成鹽，賣60萬貫，自己賺10萬貫。
這樣朝廷就解決了軍需物資。
21世紀的中國為何能崛起？
很多人以為21世紀的中國治理水平很高了，確實很高。
但他們不知道，中國古代的國家治理水平就已經是世界一流了。
古代沒有紙幣，貨幣也短缺，古人治理國家會根據實際情況想出這個辦法來。
入中法就是其中之一。
宋朝商品發達，也不抑商，朝廷跟商人配合是經常的事。
這也是大宋朝的特色之一。
趙鼎說道：“官家，臣有一計。”
“你說來聽聽。”
“朝廷可以向城中大戶發售鹽引，用鹽引從他們那裏換取等價糧食，再加換來的糧食，存儲起來，按照實際情況，分發給缺糧之人。”
趙鼎不愧是趙鼎，腦子一轉，立刻就想到入中法了。
所謂的能臣，絕不是隻會麒麟才子那樣搞權謀。
能治國的，才是能臣。
能解決問題的，才是能臣。
而所謂的治國，則是民生為先。
糧價、物價，交通，商業，農耕，冶鐵，治安等等，這些才是一個合格的大臣應該去考慮的。
把權謀玩出花來，也隻是輔助手段而已。
“叔夜相公，你覺得呢？”
“臣覺得元鎮說得在理，大戶們家中既然有多餘的糧食，必然是願意用糧食換取鹽引的，隻是大戶們也不知道金賊到底何時退回北方，有一部分人必然會心中有所顧慮。”
趙鼎又說道：“特殊時期，可以高價鹽引做兌換。且我們守城成功，也給民眾以鼓勵，我相信不少大戶是願意的。”
“好，那就這麽辦，這件事交給趙鼎你來去安排。”
“臣領旨。”
其實這個邏輯，有點類似金融邏輯。
鹽引相當於國家信用，商人用糧食購買國家信用，然後再兌換成必需品鹽，再賣出去賺差價。
對了，為什麽不直接呼籲大戶們做好人，把多餘的糧食拿出來呢？
可能會有大戶這麽做，但肯定不多。
人都是自私的，這是人性。
趙鼎下去安排這件事，這是調整市場糧食的手段。
而王時雍和範瓊的家，也是要抄的，錢是要拿的，撫恤金是要發的。
金軍大營內。
時立愛說道：“東京城周圍的城池，全部封死，在這一帶建造營寨，不出三個月，東京城必然出現糧食危機。”
完顏宗望卻不讚同他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