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京城第一紅人李牧
六部尚書的案頭上堆滿了奏疏。
全都是上表朝廷，讓朝廷快用鹽引換糧食的。
六部尚書火燒眉毛，可三閣老就是不為所動。
適逢大朝會，百官進殿。
朝堂上的噴子們又紮呼起來，對著弘治皇帝大噴口水。
弘治皇帝不為所動，一點都不生氣。
對著三閣老和六部尚書擺擺手，九人離開讓開一條路。
奉天殿上，最粗最結實的柱子，暴露在眾人眼前。
言官們愣住了：皇帝幾個意思？這是要不服言官管教了嗎？
但是，嘴上嚷嚷著名留青史，但敢撞柱子的幾乎沒有。
弘治皇帝冷哼：果然，好賢婿和好大兒說得對啊，他們就是一群賤皮子！
大興縣令周聰緩緩站了出來，“陛下，臣有本啟奏！”
弘治皇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遷，謝遷點點頭。
皇帝當即底氣十足，“周愛卿，有話請講。”
“陛下，臣治下李家村，全村上下願意捐糧二十萬石，協助朝廷對抗天災！”
什麽情況？
刹那間，那些言官們懵逼了，徹底懵逼了。
李牧，什麽意思？
囤糧發國難財的是你，兌換鹽引的還是你。
銀子撈夠樂、鹽引到手了；吃飽了喝足了，就要砸鍋了？
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
你這是與大明所有豪門、鄉紳、地主為敵，你吃罪得起嗎？
“李牧？”
弘治皇帝的演技頓時上綱上線，“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謝愛卿，你之前是不是和朕提及過？”
“陛下，提起過。此人是定遠侯李文旭的次子。”
“李愛卿生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弘治皇帝抿了一口茶潤潤喉，刻意提高了音量，“李文旭近年來功勳卓若，兒子又如此深明大義，朕要獎賞他。謝愛卿，你覺得該如何獎賞？”
“陛下。”
“臣認為，為國為民的勳貴不止李牧一個，還要再觀望觀望。”
“嗯。”
弘治皇帝點點頭，看向了其餘人，意思很明顯：有人帶頭捐糧了，你們這群狗大戶捐不捐？
“陛下，也巧了。”
大興縣令周聰再次開口：“雍靖王殿下托太子殿下給臣送來一份奏疏，捐糧十萬石，白銀五萬兩，協助朝廷賑災！”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朱祐枟好大的手筆。
雍靖王朱祐枟是明憲宗朱見深第四子，他自己一輩子迷信風水。
看中了金鼇山的風水，在此劈山移土建造雍王府，形成了一條繁華街巷。
事實證明朱祐枟是對的，他們家出了一個皇帝，也就是朱厚照的堂弟，後來的明世宗、嘉靖帝朱厚熜。
當爹的信風水，做兒子的醉心丹藥，也算是家族遺風，但不可否認，嘉靖在位前期，大明朝還是很牛逼的。
老四這個時候捐錢捐糧，無異於雪中送炭！
弘治皇帝興奮的一拍桌子，就要使出來殺手鐧。
可突然，衍聖公孔聞韶也站了出來。
“陛下，臣已經寫了書信送去曲阜，大災之年孔府不能坐視不管，雖然孔家日子過得清苦，但願意捐糧三萬石，白銀一萬兩，支援順天府！”
“愛卿，朕……”
弘治皇帝走下龍案，一把攥住孔聞韶的手，“朕……”
眼睛一紅，弘治皇帝老淚縱橫，一切盡在不言中。
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看向李東陽，“愛卿，朕要好好地獎賞他們，你說說看，用什麽樣的方式獎勵比較好？”
李東陽清了清嗓子：
“陛下，臣提議在人群最繁華的地方，建立功德廣場。
廣場內，矗立功德碑。將那些協助朝廷賑災的人，全都刻在功德碑上，用以彰顯朝廷皇恩浩**，也讓所有人都能記住，大災十年是他們讓百姓們渡過難關！”
“準奏！”
弘治皇帝大手一揮，“徐愛卿，這事兒就交給你們工部辦理，越快越好。”
“臣，遵旨。”
徐貫對著皇帝一躬身，“陛下，順天府的大水已經泄去大半，這一切也歸功於李牧。”
“這是為何？”
弘治皇帝問完，所有言官都爆了粗口：臥槽，咋又是這個李牧？陰魂不散？
“李牧從西山侯手裏購買了清涼山整塊地，從京西泄洪也是李牧主動向臣提出來了。”
徐貫一提氣，聲音也更加爽朗洪亮，“臣建議要給李家村天下第一村的匾額，借以表彰李家村所有百姓。另外，此子的功績，足以封一個縣男了！”
徐貫話音剛落，全場嘩然。
噴子們全都傻眼了，人家用整個清涼山換順天府安定，沒法噴，隻能歌頌。
“縣男？”
弘治皇帝沉思了一下，“謝愛卿，你們內閣敲定吧。”
“是，陛下！”
有了帶頭捐糧的，弘治皇帝也硬氣起來，冷眼看著萎靡不振的言官。
來啊，過來咬我啊！
來啊，全都放媽過來！
弘治皇帝要多解氣又多解氣。
言官們慌了，那些家裏養著糧商的高官也慌了。
他們明白了，這就是一條連環計！
用一塊兒破石頭，換他們手裏的錢糧。
他們不想捐，可孔家都捐了，這群讀孔家書的人要是不捐，就不配稱自己孔聖門下。
如果衍聖公發動群眾對他們口誅筆伐，這群人的聲望勢必一落千丈。
吃老朱家的飯，可以砸老朱家的碗。
但是，從兩宋時代開始至今，官方指定的必讀教科書是《論語》；
科考的考題全都出自《五經正義》，這本書的作者是孔府第三十二代扛把子、唐宋學術界第一帶頭大哥：孔穎達！
所以，讀孔家的書，卻不能砸了孔聖人的招牌！
這就是**裸的陽謀。
站在龍案旁的弘治皇帝，完全可以傲嬌的喊一嗓子：
娘希匹，衍聖公都捐糧了，我就看你們捐不捐！
魏書正臉色陰沉地站了出來，“陛下，這麽歹毒的計策是何人想出來的？”
“歹毒？”
“你的意思是朕陰險歹毒了？”
弘治皇帝哈哈大笑，隨即臉色一沉，“魏書正辱罵君上，無視皇權！執勤郎，拖出去亂棍打出皇宮！”
呼啦，
四名金衣金甲的執勤郎衝進了，扯著魏書正的脖領子就拖出了奉天殿，亂棍趕出了皇城。
“陛下聖明！”
胳膊擰不過大腿，這一局皇帝贏了，狗官們隻能認慫！
京城外，大興縣的武侯、捕頭、捕快們一個個昂首挺胸。
押運著糧草去往朝廷的糧倉，遇到了熟人還會炫耀一番：“咋樣？關鍵時候還得看我們大興縣吧？”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機靈鬼，召集了全城的說書匠，把勒石記功這件事傳揚開。
有糧食，就有了希望。
經過說書匠們的渲染，百姓們歡呼雀躍。
很多人自發的去了李家村，把家裏舍不得吃的臘肉、雞蛋什麽的送過去，表示感謝。
一時間，李牧成了順天府的第一紅人！
經過長達三天的考慮，狗大戶們也全都認慫了。
紛紛上書朝廷，他們願意捐錢捐糧。
於是，功德碑上雖然記錄了他們的功德，卻也成了狗大戶們最大的恥辱。
他們發誓，弘治皇帝怎麽吃進肚子裏的，就怎麽吐出來。
但大雨還沒停，就代表天災沒結束。
狗大戶們聯合起來，召集天下文士，開始對著弘治皇帝口誅筆伐，把這場天災引導向了鬼神之說。
弘治皇帝早就留了後手，一點都不在意，直接甩出順德府抗震救災成功的奏報，轉移注意力。
天師府全員出動，開始肅清京城的鬼神之說。
順德府，茅山掌教像是憑空出現了一般，不僅肅清鬼神之說，還帶著那些有醫術的道士，協助朝廷賑災。
孔家也沒閑著，孔門上下開始發表文章，對抗狗大戶。
孔家是天下儒生之首，別管他們家說得對不對，跟著孔家的路線走準沒錯。
數次交鋒，孔家完勝！
為了讓自己喜上加喜，弘治皇帝大筆一揮，順天府、順德府百姓，免稅三年，商稅不變！
順德府、順天府的百姓歡呼雀躍，大讚皇帝聖明。
反觀雍靖王府就不行了。
朱厚照登門，剛進院子就是嗷的一嗓子：“四叔，我的好四叔，侄兒給您道喜來嘍。”
道喜？
道什麽喜？
朱祐枟一臉不解，“厚照，我哪來的喜事兒？”
“四叔，你立功了，立大功了！”
“你在說什麽？四叔怎麽聽不懂呢？”朱祐枟依舊是一臉茫然。
“定遠侯的次子給朝廷捐了十萬石糧食，我爹欽賜李家村天下第一村的匾額。”
“我想起四叔你賣得五糧液，當時就去了大興縣衙，以你的名義捐了十萬石糧食，五萬兩白銀。然後找我爹在功德碑上刻上你的名字，順便再給你弄個天下第一酒的匾額。”
“四叔啊，你是京城第一首富，咱老朱家就你最有錢了，李牧就是個村子裏的泥腿子裏正，咱皇族不能讓他給比下去，你說是不是？”
“……”
朱祐枟瞪大了眼睛，怒視朱厚照，牙齒咬得吱嘎作響：臥槽尼……
算了！
不能那麽罵你！
朱祐枟雙目噴火：我捐個粑粑，狗才捐糧！狗他媽才捐糧！
“咦，四叔，你好像很惱火的樣子呢？”
朱厚照笑眯眯地看著朱祐枟，“笑一笑十年少，您老是京城第一首富，大氣一點，格局打開一點嘛。”
朱祐枟終於忍不住了，在心裏重重的爆了一句粗口：臥槽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