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眠之夜

董良生無可戀的看著房梁,這對他來說,是個不眠之夜。

雖然董良實在不想和幾個男人在一張**過夜。

但他並不是那麽矯情的人。

這幾個醉鬼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吊打他。所以反抗是沒有用的。

既然反抗不了,隻能乖乖的接受,反正又不是真的會發生什麽。

所以即便董良在這種滿身大汗的情況下,並不會因為這個失眠。

即便是張飛的大腿壓的董良呼吸困難,即便是關羽的胡子讓董良脖子瘙癢。

即便是酒氣熏天讓董良難以適應。

這些都忍了。

但是董良是真睡不著!

這張飛的呼嚕聲感覺能把房子震塌!!

不是董良不想睡,實在是已經足夠糟糕的睡眠環境下,張飛的呼嚕是壓倒稻草的最後一群駱駝!

一般就算有呼嚕聲,董良累極了也睡了。但是如果有人趴在你耳朵一直大叫,你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啊!

最近那麽累,偏偏休息不成。

大夏天的晚上,四個男人擠在一起,董良用右手抹了一把汗淋淋的臉。

又用右手不死心的把張飛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又一次扒拉開,可並沒有什麽用,張飛總是會再搭上來。

左手?

左手當然在張飛手裏!

董良很後悔,如果早知道這樣,他早該答應和劉備一起休息的建議。

這樣在大家都清醒的情況下,可以動一動,可以不讓張飛把頭埋在自己脖子上!

這一夜,是個不眠之夜!

……

燈火如豆,

黃忠看著榻上熟睡的兒子。

心裏在掙紮!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就這一個獨子,從小先天不足,體弱多病。

看了不少醫生,總是治不好。

這幾年的診斷結果是,已經沒幾年時間了。

黃忠曾經帶著孩子遍訪名醫,可世間的名醫,大多是欺世盜名之輩。

為數不多的幾個貨真價實的醫生都拯救不了自己這個兒子。

這是自己的獨子,自己年紀不小了,這一個不小心,黃家就斷了香火了。

這是讓黃忠很擔心的一點,但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親兒子要沒了。

從小體弱的孩子比正常孩子更加受父母寵愛。

黃忠夫婦也不例外。

麵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困境,實在是在黃忠心裏割肉。

自己的老妻也難以承受這心痛啊!

廖化早與董良等人分開,快馬加鞭早早的就帶著幾個弟兄來到了長沙。

來到長沙找到張仲景並不難,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到。

找到他後,把劉備的書信一交,把董良說的話一講,張仲景就願意動身了。

因為張仲景不是一個敝帚自珍的人,他是一個崇高的人。

他出身書香門第,但是一家人因為得病死了一兩百人。

這讓他十分悲傷,立誌從醫後,又發現世間有許多庸醫,甚至根本不能稱做醫生。

他恨透了疾病,恨透了缺少名醫。

他遊曆四方,學習加實踐,從古醫書中革故鼎新,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編了好幾部醫術,最後將他畢生與風寒病鬥爭的經驗總結起來,準備寫一本傷寒雜病論,現在剛開了個頭。

廖化找到他,說能幫助他傳播醫術,培養學生,他很心動,又有劉備的書信,他當機立斷同意了去找劉備。

廖化這個時候卻起了心眼。

廖化打聽到黃忠的兒子體弱多病時日不多的消息後起了壞心思,想先把張仲景送到北邊,再去找黃忠,免得給他兒子治好了病不肯去投靠劉備。

但是一番思想鬥爭後,劉皇叔的行事風格也在他心底回響。

最終還是以誠相待,來找了黃忠和劉磐。

並且把心裏想的也全告訴了黃忠。

黃忠也領了情,和劉磐一起好好的招待了他們。

但是要不要投奔劉備卻讓他難以抉擇。

而張仲景也說,這孩子的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必須帶在身邊慢慢調養。

黃忠劉磐都在長沙,張仲景也在長沙,為什麽沒有早去求張仲景看病。

因為張仲景是張羨的好友,而張羨正是劉表的敵人。

難道這樣張仲景就會不給黃忠的兒子看病嗎?

當然不是!

但是黃忠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黃忠強壓悲痛,盡量不去想這個問題,而且那麽些醫生都說治不了,張仲景也未必治得了,心裏這樣欺騙自己。

老妻無數次要去張仲景那碰碰運氣,都被自己阻止了。

但是現在,心裏防線被撕碎。

廖化把選擇扔到了他的臉上。

固然劉備的信件讓黃忠很感動,但這並不是黃忠背劉表投劉備的理由,黃忠不會因為一封信就說服自己。

即便是現在不受重用,即便是現在在攸縣賦閑。

但是!

自己就一個兒子啊!

黃忠心裏掙紮!

張仲景說了能治!

黃忠咬咬牙,在燈火下,汗如雨下!

他終於從懷裏取出來劉備的信,又看了一遍,但是一個字都沒看下去,在懷裏汗水已經浸濕了它。

黃忠眼前模糊。

能百步穿楊的手臂,顫抖著將信放到了油燈上!

“不要!”

一聲壓抑的聲音,黃忠的老妻從外麵闖了進來,淚流滿麵的看著黃忠。

年老體衰的她從猛將黃忠手裏把書信奪了下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那是他兒子的命。

不是張仲景不給治,也不是張仲景為了傳播醫學,要放下這個病人沒有時間治。

讓張仲景選,隻能對不起劉備,讓他等一等,而要留下治療黃敘。

但是黃忠不願意,原來張仲景是張羨的人。

現在張仲景要投靠劉備,而自己拒絕劉備,又怎麽能用他的醫生呢!

雖然他翻身就能從老妻那裏將書信奪回,可這一次,他一身神力怎麽也用不出來。

麵前的一尺是他難以逾越的天塹。

老妻淚流滿麵,壓抑著悲傷,不想吵醒兒子。

終於他還是長歎一聲,背轉身出了屋子,半抬頭,兩行清淚就下來了。

從院子裏陰影中走出一道身影。

“黃大哥,你去吧!劉備與我叔父同為漢室苗裔,如今來襄陽投靠了叔父,跟隨他是一樣的。敘兒性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