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德
常歌拿起茶盅，想要喝口茶潤潤嗓子。常四卻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下茶盅不要喝以防有毒。
張定邊從床邊回到蒲團上坐定：“汪吉這兩年一直在應天城中幫福建的陳友定做事。上回他被我回絕之後，臨走時我又警告他，今後不要再來靈隱寺找我，否則我會把他的身份告訴朱元璋的人。不過他始終是我的老兄弟，我畫了那道平安符給他，也算老兄弟之間留個念想。”
常歌道：“汪吉在應天城中購買糧食，運到平江資助張士誠。這事禪師知否？”
張定邊搖頭：“一概不知。他知道我心意已決，怎麽會把這種事告訴我？”
常四開口道：“禪師真乃忠義之人。為了老主子死前的囑托，如此委屈自己。放著領兵數萬的一方諸侯不當，來著靈隱寺當了和尚。與世無爭，令人佩服啊。”
張定邊歎道：“老施主，我出家前的殺孽太重。皈依佛門，侍奉佛祖是好事，正好銷一銷身上的殺孽。但願來世能投胎到太平世界，當個衣食無憂的平頭老百姓。”
常歌開口，想繼續問張定邊的話。常四卻示意他噤聲。常四清楚，從張定邊口中已經套不出資敵案的蛛絲馬跡了。且聽張士誠剛才所說，也不像是假話。
常四道：“禪師，我們的話已經問完了。多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常歌，咱們走吧，下山去。”
張定邊恢複了那副得道高僧的神態：“阿彌陀佛，二位施主，相聚便是緣。老衲親自送二位施主出寺。”
三人出了禪堂，走到了靈隱寺門口。常歌小聲說了句：“好生奇怪。”
張定邊拿著禪杖，邊走邊問：“奇怪在何處？”
常歌道：“寺門口剛才又四個小僧當值的，怎麽一個也不見？難道全都偷懶躲到哪裏睡覺了？那邊幾間佛堂剛才是開著的，現在怎麽閉上了？。”
常歌話音剛落，“嘩啦”一聲，寺門邊上的三間佛堂大門被人推開，湧出七八十名武僧。這些武僧手中皆持刀劍，當中領頭的是六德和尚。
張定邊大喝一聲：“你們幹什麽？”隨後他下意識的橫起禪杖。這是他久經沙場養成的習慣，覺察到危險先亮兵器。
六德和尚道：“張大帥，隱忍了這麽多年，咱們的機會來了！如今張士誠有了糧食，正在策動反攻。今日這兩個拱衛司的人上了門，定然是朱元璋對咱們起了疑。不如殺掉這兩條朱家的狗，然後一不做二不休，去福建投奔陳二爺！”
常歌和常四聞言並不慌張。常歌笑道：“沐講禪師，你的手下已經給你指明了路，動手吧。”
誰知張定邊大怒道：“六德，離鄱陽湖大戰已經過去四年了，你還沒有想通麽？要保住少主的命，就必須老老實實當和尚！”
看來張定邊並不知道六德會發難。
六德拿起一柄手弩，對準了張定邊：“張大帥，咱們當初受了先主多少恩惠？隻要能給他報仇，少主丟了命又如何？陳家又不會絕後！陳二爺現在福建割據一方。隻要咱們能擁立他稱帝，這天下還是大漢的、陳家的！”
張定邊暴喝一聲：“這裏輪不到你發號施令！你給我把手弩放下！否則別怪我這柄禪杖不認人！”
六德沒有放下手弩，而是將手弩轉向了常歌：“嗬，年輕人，你在查資敵案的事？告訴你吧，指使汪吉從應天城中買糧，送到平江幫張士誠的人是我！”
說完六德扣動弩機，一支箭頭泛著藍光的弩箭直奔常歌麵門而去。
電光火石之間，張定邊竟揮動禪杖，替常歌擋下了那一箭。之後張定邊大喊道：“六德，別做蠢事！這兩個拱衛司的人要是死在靈隱寺，少主的命真的要不保。”
六德針鋒相對：“張大帥，隻有少主死了，你才能無牽無掛，跟我去福建共圖複漢大業。弟兄們，給我上！”
這幾年六德在靈隱寺中掌一切日常事務，張定邊對寺中事卻是一概不管，隻參禪敬佛。故而寺中和尚都已經被六德使錢收買。
六七十個武僧揮舞著刀槍圍了上來。
張定邊大笑一聲：“就憑你們幾個阿貓阿狗？也敢在我麵前舞槍弄棒？來啊！”
六德命令道：“弟兄們，張定邊要是敢擋咱們的複漢大業、榮華富貴，照殺不誤！”
三個武僧揮刀砍向張定邊。張定邊先是一彎腰躲過刀鋒，隨後揮動他那根重五十斤的鑄鐵禪杖，直接一招橫掃千軍，力道之大硬生生將三個武僧的腿骨砸斷。
六德大怒：“弟兄們，張定邊背叛先主！必須誅殺！得他頭顱者，賞銀五百兩！那兩個拱衛司狗腿子，殺之賞錢三百貫！”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六七十個武僧一擁而上。
張定邊大吼一聲：“二位施主退後，不要被我誤傷！這些蝦兵蟹將全都交給我！”
張定邊不愧是陳友諒口中的“論勇武天下無出其右”。他憑著一柄禪杖獨戰六七十個武僧，隻走了十幾招，竟有七八個武僧殞命於他的杖下。
不過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本來武僧們的人數就占優，且這些武僧在六德的**下日日研習刀法。張定邊剃度後的這幾年天天吃齋念佛，再也沒練過武。漸漸的張定邊落了下風。一個武僧趁他不備，一刀砍中了他的右胳膊。
張定邊忍著劇痛，一禪杖下去將那武僧的腦袋砸出了腦花。
常歌大喊一聲：“四叔，這看張定邊是誠心幫咱們！你快吹哨子把！”
常四從腰間摸出一支響哨，“嘟”吹了一聲。
“殺啊！”寺門外響起一陣喊殺之聲，隨後寺門被撞開。宋盼兒和香香領著二百餘名徐達府上的家兵衝進了寺廟內。
二百多徐家家兵都是跟著徐達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老兵，豈是區區六十來個武僧能夠抵擋的？雙方交戰，不過盞茶工夫，武僧們死傷過半，活下來的全都束手就擒。
六德和尚惱羞成怒，隨手放了一弩箭。弩箭不偏不倚，直奔錦陽郡主香香而去。
宋盼兒一個閃身站到香香麵前，想要用身體替香香擋下這一箭。眼見箭頭就要射中宋盼兒的前胸......
“當啷！”常歌出刀，或許是運氣好，刀鋒恰好砍在箭身上，弩箭一折兩半，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