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間清醒
嬴政疑惑扶蘇這麽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此次出巡之前，嬴政已經曆經兩次出巡。
尤其是第二次，他巡遊山東諸縣，那本就是山東六國的舊地，照理來說應該相當危險才對。
可即便如此，他也順利登上泰山封禪，敬告天地。
那時候也未曾遇到什麽危險，為什麽偏偏這次扶蘇卻讓自己做這些準備？
而此時的扶蘇聽到嬴政的詢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總不能告訴嬴政說是有一個名叫張良的要刺殺他吧？
思索片刻之後，才聽到那扶蘇開口說道：“父皇，有倒是有備無患，兒臣也是做個防備而已。”
聽到這話的嬴政愣了愣，正打算說些什麽，腦海中突然響起了扶蘇心中的想法。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那時候父皇剛剛一統六國，餘威猶在，這群蠢貨自然是不敢做什麽。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各地六國餘孽蠢蠢欲動，危險顯然不少。】
嬴政聽到腦海中響起的這話，不由得就是一愣。
接著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當中。
回想就連扶蘇都能夠在鹹陽城遇到刺殺，足可見這群人有多沒有下限。
一瞬間，嬴政心中莫名一暖。
恐怕這扶蘇如此關心自己的安危，也是因為他自己遇到過刺殺之後，心中的那抹不安也體現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才讓扶蘇對自己的安危很是關心，做了這麽多的準備，並且提醒自己。
想到這裏，嬴政看向扶蘇的眼神也愈發溫和起來。
此時的嬴政臉上哪裏還有半點帝王威嚴，有的隻是一位慈父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的表情。
“扶蘇，你能這麽想，朕心甚慰。”
說著，嬴政居然將扶蘇攙扶起來，在扶蘇一臉疑惑的表情下，將扶蘇帶到桌案前。
“來，你我一同用飯。”
這一頓飯算是扶蘇自從來到大唐之後，吃的最古怪的一頓飯。
父子兩人不斷給對方互相夾菜，雖然吃了許久都不習慣大秦的飯菜，但是扶蘇依舊要強忍著麵帶笑意的將飯菜吃完。
在扶蘇離開車駕之後，負責嬴政飲食起居的默涿看著那空空的飯盆，一時間也是驚訝不已。
雖然不知道車駕內陛下父子兩人發生了什麽，但是這飯量可是自己自從侍候陛下以來，陛下吃的最多的一次。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嬴政因為政務繁忙，用飯越來越少，這讓默涿很是擔心。
現在這情況，看樣子是因為陛下同扶蘇公子一同用飯才吃了這麽多。
此時的默涿心中不免琢磨起來，要不要日後也讓扶蘇公子同陛下一起用飯？
……
車駕在臨晉縣停留了一日，龐大的車架便浩浩****的度過蒲阪津，正式踏上了舊韓之地。
韓國，作為被大秦攻滅的第一個七雄之一，舊韓之地算得上除了大秦之外，被統治的最徹底的一處地方。
舊韓之人本就是四戰之地，沒有被吞滅之前，就一直在各國之間苟延殘喘。
說此地民風彪悍有些勉強，但是能打倒是真的。
一連幾天行進，嬴政每次停歇的時候，都會將扶蘇招致了自己的馬車當中。
自從上次用飯之後，嬴政就總喜歡讓扶蘇待在自己的身邊。
看了一眼車外的景象，嬴政突然開口問道：“若是朕沒有記錯，這三川郡你是第一次來吧？”
扶蘇也沒有猶豫，隻是點了點頭。
這也不怪他，前兩次出巡沒有帶他，自己又無法離開鹹陽，自然是沒有來過這三川郡。
哪知道這話問過之後，嬴政突然開口說道：“雖然不曾來過，可曾對此地有過了解？”
話音剛落，扶蘇不由得就是一愣，猛地回過神來，這應該是嬴政在考校自己。
畢竟先前自己一直在處理政務，尤其是監國之時，對於大秦各地應該有所了解才對。
這三川郡自己確實是在奏章中接觸過。
見扶蘇沉思，嬴政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看著扶蘇。
片刻之後，扶蘇的聲音響起。
“兒臣記得這三川郡，乃是因為郡內有河、雒、伊三川而得名，郡治處於滎陽，郡守李由此處為官數年，官聲頗佳，施政有為，自大秦一統六國之後，此地共有二十五萬戶，人口一百萬，也是我大秦最重要的產糧之地……”
聽著扶蘇如數家珍般的信息，嬴政越聽越滿意。
隻從這件事情就能夠看得出來，扶蘇處理政務的時候極為認真。
否則這些東西不會記得如此清楚，就算是自己，也是前幾日見到三川郡的奏章之後，才隱隱有了些印象。
隻見那嬴政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錯，記得如此清楚，可見你算是用心了。”
隻是此時的嬴政雖然麵帶笑意，但話風卻是一轉。
“方才聽你說這郡守李由官聲不錯，勤政愛民，可是心裏話？”
聽到嬴政提及李由這個名字，扶蘇卻是並沒有著急回答。
因為這李由不是一般人，其父便是當朝宰相李斯。
照外人來看，扶蘇應該同李斯多有矛盾才對，無端誇獎李斯的兒子，大概率是有其他的心思。
嬴政要看的，就是扶蘇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好李由。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滎陽也有奏章上呈，看得出來此人確實是真心在做事。”
此時的嬴政也能夠聽得出來，扶蘇似乎在極力避免李由的身份，隻字不提李斯。
隻是嬴政並沒有著急表態，依舊盯著扶蘇，似乎在等扶蘇心中的真實想法。
果不其然，下一秒嬴政的腦海當中就響起了扶蘇心中所想。
【這李由雖然是李斯的兒子，但是施政過程中卻從來沒有借助李斯的力量，勤勤懇懇做事，算的上一位好官。】
【再說李斯已經在父皇麵前認罰，若是牽連了李由，難免被人詬病。】
聽到這話的嬴政眼中精光一閃。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扶蘇，雖然同李斯有些糾葛，但是卻並沒有被仇怨蒙蔽雙眼，反倒是極為冷靜。
帝王權柄在握，最要緊的是什麽？
那就是時刻都清醒的頭腦，不能輕易被自己的喜惡而左右。
顯然扶蘇剛剛的回答和心中所想很符合嬴政的期望。
隻見那嬴政微微一笑，開口道：“既然你如此看好這個李由，那咱們就去滎陽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