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依稀前生滄海湧、彩鳳靈犀一點通
衛青鋒說道：“據說其中的佼佼者，有上京來求官的文人士子，姑娘都能幫他指點文字，品評詩賦，教導文章。”
“像這樣的姑娘，在長安城裏名聲在外的著實不少，地位也很高，輕易招惹不得。”
好厲害！唐浪一聽就是暗自咂舌，心說這樣水準檔次的女子，恐怕一般的升鬥小民，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回！
“她們這些姑娘，有第一等的樓閣待客，有第二等的伴遊出行……在咱們長安的文人士子出遊玩耍時，若是身邊沒有個女伴跟隨，那是很沒麵子的事。”
唐浪聽到這裏暗自點頭，說實話對平康坊內名妓的情況，他多少有些了解……不過並不是看那些野史閑書，而是在讀詩詞的時候。
因為孟郊的“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說得正是平康坊的盛況。白居易那首膾炙人口的《琵琶行》，寫的也是一位叫裴興奴的姑娘。
曾經寫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元稹，還和唐朝名妓薛濤有一段，至於“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中，蘇軾和詩中寫的王朝雲，也正是因為這首詩，才有了後麵的故事。
還有李商隱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壓根就是寫給一個青樓女子的，然後柳永……算了，這哥們還是別提了，幾乎每一首詞都是這路數！
這時的衛青鋒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前麵一大片樓閣說道：“那片地方就是南曲和中曲了，夜夜笙歌絲竹不斷，都是達官貴人流連於此。”
“然後……咱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北曲。”
衛青鋒說道：“北曲就是平民百姓遊玩的地方，基本上以皮肉生意為主，一般都是大小不等的院子。”
“這些院子，大的有百十來位姑娘，在樓上有各自的房間。小的也有兩三個、七八個人的，那裏花費不多價錢實在，姑娘在樂曲文才方麵也說不到什麽技藝……”
當衛青鋒說到這裏時，他一看唐浪，就見小侯爺點了點頭。看來這位小侯爺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那就是記憶在別的地方唄！
他們轉過一個街角，就看到孟山捕頭正靠在街口的牌樓下等著他們呢。
“匯春樓李三娘家，”孟山一邊帶路一邊急促地說道：“我讓兄弟們把前後門都盯住了，那倆賊還在裏麵胡鬧呢！”
“我去後麵！”衛青鋒聞言隨即飛身而起，矯健的身影越過院牆就消失了。孟山也帶著百裏姑娘和唐浪，一路來到了匯春樓門前。
出乎意料的是，門前並沒有掛著什麽牌匾，唐浪也沒看到花枝招展的姑娘揮舞著手絹兒招呼客人，甚至門口的兩個紅燈都沒有點亮。
“這是青樓的規矩，”見到小侯爺抬頭望向燈籠，隨即孟山向他解釋道：“若是點著燈籠就是開門迎客，沒點就是客滿了。”
“昨晚上那倆賊進去，匯春樓的燈籠就滅了，到現在也沒人出來，今天燈籠也沒點！”
“這裏有幾個姑娘啊？好家夥都包場了？”唐浪笑著看了看孟山。
“據說有七八個吧……”孟山這邊回答著，一回頭卻嚇了一跳！
隻見唐家小侯爺抽出刀，一邊用手握住門環鋪手，把一側的大門提起來，一邊伸刀進去撥門栓呢！
這位唐家小侯爺的業務還真挺熟練，他左手這一提，可是大有講究。
因為一般的大門沉重，兩側門軸朝向中間的位置會因為重量造成磨損，所以他這一提，就會讓門縫變寬，用刀鋒撥門拴的時候也更方便。
百裏姑娘在旁邊看著暗笑，心說這要是龍九狸在這裏，一定會嘟囔著說，這小侯爺是不是幹過飛賊啊？
果然小侯爺的手藝相當不賴，三下兩下就撥開了門栓，隨即三人推開門就往裏走。
進去過了門房，對麵是一片院子，院子的東、西、北三個方向是正房廂房，百裏姑娘還特意快走了兩步。
看姑娘故意走在自己前麵，顯然是怕自己中了暗算，唐浪的心裏不免暗自感動。
要知道這地方，還有這裏麵正在發生的事，對於一個姑娘家來說，肯定是討厭得都不行了。可是百裏姑娘卻絲毫沒有遲疑，走在了自己前麵。
院子當中一股脂粉味桂花油味撲麵而來，周圍的房間燈光閃爍，唐浪一時間還有些感慨。
在前世他看過一段有關這場景的描述，說是姑娘們聽到外麵賣藥老頭的吆喝，暗地裏自然是紛紛咒罵。
這些賣藥的人專指著妓院的周圍做生意，卻恰好是姑娘們的大敵，畢竟他們的藥越有效，姑娘們就會越辛苦是不是？
所以在他們之間經常會發生有趣的對話，姑娘們會打開窗戶，放開聲音說：“這老東西還沒死呢？”
然後賣藥老頭也會借著吆喝，大聲反唇相譏：“上好的那啥不倒藥！攮死一個少一個！”
這一問一答幾乎貫穿了數百上千年，一次一次的在長安，在秦淮，在京師，被人說起過不知道多少次！
……
前麵的正房裏燈影搖曳，房間中一片鼓掌聲，正密如急雨般傳來，唐浪都沒好意去看百裏姑娘的臉色。
院子的正前方，一個白亮亮的大肉蟲子正在台階上往下爬……眾人一看，竟是個身材豐腴的婦人！
怎麽爬出來一個？這邊孟山還在納悶，小侯爺用手勢示意百裏姑娘戒備前麵，他過去一把抓住那女子的頭發，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你是什麽人？屋裏什麽情況？”唐浪沉聲向那女子問道。
“奴家李三娘……”隻見那婦人氣息奄奄，麵容憔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就不該接這倆挨刀的生意！連我都不放過啊……”
“啊？”這時孟三才知道，原來這位就是匯春樓李媽媽！
“李媽媽怎麽還親自上灶了？”唐浪這邊還笑著問了一句。
“那倆王八蛋逮著誰是誰，奴家也沒逃出去！”隻見李三娘悲憤的說道：“院子裏八個姑娘，加上我全都頂不住了……真狠啊！”
“那倆玩意在屋裏堵著門不讓走，車輪大戰一天一宿沒閑著！也怪我貪財，這一百兩讓我掙得，好懸沒把老娘的命搭上！”
“滿院子姑娘加上我，早都到量了啊……再接著灌漿兒要出人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