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魏,老魏,你好嗎?
對於大唐帝國來說,今年冬天其實還算是不錯,因為有了羽絨服的加持,整個關中區域的城池和村落,凍死的百姓並不算多。
羽絨服對於一個家庭來說,雖然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但是購買了羽絨服之後,其家庭的主力起碼可以去外麵做工,或者去外麵砍些薪柴回來取暖,不至於一家挨餓或者躲在屋裏瑟瑟發抖了。
不過老天爺似乎不給李二麵子,有意無意的加大生存難度,這些日子,整個關中大雪紛飛,沒日沒夜,開始出現了封路、民宅倒塌、牲畜凍死的情況。
受災百姓越來越多,關中各地的告急文書跟雪片一樣湧入朝堂。
杜正倫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因為此時皇帝背著相公們處於大放厥詞狀態,一會兒八成又會進入虛偽虔誠的狀態,他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清空大腦。
給皇帝做這個起居注工作好難。
因為皇帝說,狗日的老天爺,你這沒完沒了的大雪,是想要關中老百姓的命麽?
自己若不翻譯成,皇天後土在上,天子李世民誠祈,望暫緩驟雪,以解蒼生之倒懸,回頭聖人肯定給自己一頓連枷。
這般消耗精力還不算,因為自己還要有很多其他工作去做。
雖然自己算不上政事堂大佬,但不代表自己可以閑著。
作為皇帝的禦用文人,他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整理各地的奏疏,將他們需求的物資做一個統計,然後送到政事堂,讓相公們商議。
真的,有的時候杜正倫就非常感慨,在貞觀為官真的好難,就算是做一隻舔狗,也要有一定的實力,不然君主一定會嫌棄你。
實在是困得厲害,杜正倫推開房門,身為中書舍人的馬周,正穿著青色的羽絨服在外麵吹風,眼神凝重。
別說,這冷風往臉上一吹,這整個人確實精神了不少。
“馬中書在想什麽?”杜正倫好奇道。
“本官在想,這涇陽縣男到底是何等人物,這羽絨服價格不高,卻能讓人無性命之憂,今年雖是雪災,但大多數都是毀壞財物,房屋,人員損失卻並不多,實在是大唐的幸事。”
“是啊,往年一場雪災,百姓可能直接亡了,即便是需要賑災,也不需要多少物資,我等日子清閑的很,今年恰恰相反,雖然是雪災,但是百姓性命無虞,所以需要的物資反而是個天文數字。我等每日從忙碌,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了。”杜正倫感慨道。
馬周聲音低沉,“若是為民,便是日夜不眠,又如何呢?”
二人相視一笑,算是互相激勵了一番,重新返回政事堂。
政事堂懸掛著厚厚的門簾,裏麵還對著數盆木炭,一進去就感覺熱浪襲來,不消片刻便渾身暖洋洋的。
杜正倫不自覺的打了個哈切。
從袖口拿出一根從火鍋雞店買來的辣椒,放在嘴裏嚼了嚼,頓時感覺精神百倍。
馬周一臉羨慕,剛說討要一二,就見剛來政事堂的皇帝對送飯的內侍擺擺手,示意內侍退下,然後與相公們說道:“朕之失德,皇天降下災禍,大概是朕視聽不明,刑罰無度,導致天地陰陽錯亂,大雪反常。錯誤都在朕,與百姓何關?現在朕心情甚是憂慮煩悶,你們與朕說說,朕到底哪裏做的不對,上天要這般懲罰我?”
聲音帶著疲憊和憂慮。
杜正倫和馬周二人內心都頗為感慨,雖然皇帝有的時候很出格,但是這顆帝王仁心古今罕見。
眾相公一想起災情,就心情煩躁,哪裏有心情陪著李二講大道理,無奈之下岑文本這年富力強的才子被推了出來。
岑文本思忖了一番說道:
“臣聞說開創撥亂反正的事業,本身就很困難,想要守住已成就的事業,也是很不容易。
所以居安思危、有始有終,都是為了更好的守住基業。
現在雖然天下太平,可是陛下一定不要忘記我們是剛剛結束戰亂,承接的是一片衰敗困乏的江山。
現在我大唐人口減少很多,田地開墾也不足。陛下給予百姓的恩惠確實很多,但創傷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
盡管陛下廣施仁政、德教,可是現在百姓的日子還很困苦。人們常說嘛,根深蒂固才能枝繁葉茂,如果種植的時間段,即便是用沃土去培養他,用陽光去培育他,一旦遇到風暴,也容易導致樹木枯萎。今
年的雪災也是類似這種情況,陛下給予的恩惠足夠多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今年死亡的人口較往年就少許多,陛下隻要繼續施展仁政,這種災難對百姓的影響就會越來越小的”
“……”
岑文本搖頭晃腦,說的振振有詞,馬周根本聽不進去,因為他覺得俗,這種大道理誰不會講,關鍵是怎麽解決眼下問題好麽?
老百姓快凍死了,你說陛下這是時間問題,等老百姓有錢了,再遇到災害,就有抵禦能力了。
那現在受災的百姓怎麽辦?
“來一根?”杜正倫伸手遞過一根辣椒,“可提神呢。”
馬周學著杜正倫的樣子,將辣椒放入喉中,直接咀嚼,頓時感覺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舌苔直竄腦門,眼淚止不住嘩啦啦往下流。
岑文本大為所動,我連馬周都能說哭,我又行了。
然後岑文本又看看坐在一旁不為所動的魏征等人很是嫌棄。
你們這幾個老貨,能不能學學人家年輕人,看看人家那誠摯的眼淚。
魏征心裏正煩躁,覺得有一事當講不當講,最後終於待岑文本講完,說道:“陛下,臣有一事思慮了良久,覺得此時說來,似乎有些煞風景。”
這就是魏征的煩人之處,總是在李世民開心的時候,潑冷水。
李世民哀求道:“魏征,天災不斷,朕心情鬱鬱,你過會兒再說,讓朕先開心一會兒可否?”
魏征點點頭。
這一次輪到李世民和房玄齡吃驚了,這老杆子竟然轉性了。
魏征起身走到杜正倫身旁,笑著說道:“杜侍郎,這辣椒可否分老夫一份。”
杜正倫正在奮筆疾書,聽聞侍中開口,連忙奉上辣椒三根,“您老也知道辣椒。”
魏征嫌棄道:“如何不知,有人經常用辣椒換我家酒喝。”
說著很是熟練的將辣椒掐頭去尾,放入喉中,瞬間麵色紅潤,精神百倍。
“得勁!”魏征感覺剛才岑文本給自己弄得昏昏沉沉治好了。
“魏侍中,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馬周對魏征很是尊敬,一邊兒了流淚,一邊兒問道。
魏征笑著搖搖頭,“皇帝都不急,我們急什麽?”
眾人處理政務幾近天明,眾人困得暈暈沉沉,一會兒還要早朝,李世民準備讓眾人休息一會兒。
忽然想起魏征似乎有話說。
他覺得身為君主要克製自己的欲望,要多聽聽臣子講什麽。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嗎。
當然,主要是平素裏的老噴子,熄火了,讓李世民很好奇,魏征要講什麽。
“魏征,剛才你欲言又止,到底有什麽話,現在說來吧。”
“陛下,那臣說了啊。”魏征揚眉道。
“朕讓你說,你就說,你這老貨,猶豫什麽?”
“哎,魏王殿下為長孫溫所誘,似乎正在紅袖招狎妓,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魏征長歎一聲說道。
李世民頓時感覺腦瓜子嗡嗡的,指著魏征罵道:“混賬!這種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魏征一臉冤屈之色,“陛下,是你不準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