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護崽狂魔王嬤嬤

遠在上京榮國府的林妹妹,入賈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劇本並不像柳湘蓮臆測得那般,木石之緣已經你儂我儂了。

相反,他這隻小蝴蝶煽動的翅膀給賈寶玉這位脂粉堆中打滾的貴公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林妹妹不但沒有和大臉寶暗生情愫,甚至在柳湘蓮陰差陽錯的幹擾下,兩人雖說比起同其他小姐公子略微親密一些,但還遠遠沒有達到同榻頑鬧,遮帕傾心,彼此曖昧的程度。

如果柳湘蓮知道,他一定會老懷大慰,給自己點一個大大的讚!

這世終於改變了這處劇毒無比的故事。

柳湘蓮甚至一度都腹誹過曹先生,少男少女的愛戀之情,可以出自花田月下,也可以出自一見鍾情,為什麽要兩個十多歲的男女躺在一處親昵?

這就是江南織造曹家的故事?

那未免太令人不齒了些。

柳湘蓮不是否認木石前盟的真摯感情,而是極度反感他們感情展開的方式。

說他有愛情潔癖也好,說他天真幼稚也好,他無法接受這種一開始就不尊重別人的方式。

好在林妹妹有黛暖南紅滋養身體,身子骨強健許多才沒有任由賈母安排,住進榮慶堂中的碧紗櫥。

而是在王嬤嬤的據理力爭之下,住在了榮慶堂往南半裏路,一處名不見經傳的清幽僻靜之所清荷院。

這兒優雅僻靜,陽光明媚而不耀眼,院落中有一小片竹林,還有一片小池塘,黛玉得空便會去光著腳丫戲水,做一些在揚州才能做卻又不能做的事情。

如此生活,自得其樂,怡然得趣。

林妹妹的身子也越發的強壯,眉頭蹙起來的時候也少了很多。

大臉寶自然沒能挨著林妹妹住在旁邊,失去了近水樓台不要臉的機會。

賈母和王夫人可以允許林妹妹帶著王嬤嬤和雪雁住的偏一些,但寶玉是絕對沒有機會從她們溺愛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清荷院四周茂林修竹,繁花似錦,往日清幽,但林妹妹住進來之後,這裏卻多了一名常常不請自來的俗客。

叩叩叩!

清荷院的院門又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王嬤嬤眉頭一皺,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一個帶把的男兒,沒有一點男兒氣,脂頭粉麵的也就罷了,愛怎麽作就怎麽作,偏偏纏上自家小姐來。

“王嬤嬤,是不是有人敲門?”

黛玉小聲相詢,她當然聽清楚了,但是王嬤嬤是她的乳母,更是拚死才能跟她來到這裏,性子又是個炮仗,理她一理,免得她難堪。

誰人來了,她心知肚明,雖然也覺得別扭,但是對這個表哥,真的不太討厭。

前世因緣,受露水之恩,剛一見麵,傾蓋如故,實在是想親近的緊,

如果不是那些突然闖進自己思想中那些離經叛道特別的言行,還有那塊滋養自己身體的暖玉令她理智些許,也許早就同這個喜歡膩著自己的表哥頑鬧在了一起。

管它什麽,嫁人要端莊啊,閨秀要矜持啊,感情要拿捏啊,這類王嬤嬤傳授的經驗之談了罷。

每每想到這裏,黛玉心裏就駭了一跳,接著羞紅了臉雖然過了年才滿十二,但這時代已經稱得上少女了……!

說起來,賈寶玉也悲催。

黛玉得了暖玉,整日佩戴在身上,身體康健,雖然還是不能與正常人相提並論,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嬌弱。

不嬌弱,思想就堅韌,就不會顧影自憐生出無依無靠之感,感情也不會如同浮萍一般輕易就靠去哪裏,最多偶爾會想念自己的父親。

人不自弱,他又如何趁虛而入?

不能趁虛而入,鋼正麵,他又憑什麽俘獲林妹妹的芳心?

靠自己嘴巴抹蜜,動手動腳?

別幼稚了,林妹妹最傾慕的是如自己父親一般才華橫溢,為人持正的人,而非一個繡花枕頭。

黛玉開了口,王嬤嬤也不好意思繼續不搭理,正不知道怎麽回姑娘,才能阻止大臉寶來獻殷勤雪雁開口了:“肯定又是那個二椅子!”

“雪雁!”黛玉秀眉一挑嬌吒道:“慣常我憑了你的性子,如今更是這番沒大沒小起來,今日我不約束你,反而是害了你!長嘴。”

小丫頭雪雁嚇了一跳,林姑娘為人雖然刻薄些,但是從來沒有對自己發過這麽大的火,哭憋憋道:“姑娘,我錯了,姑娘,我錯了。你別掌我嘴,我怕疼。”

“唉!”

黛玉歎了一口氣,這裏不是林府,這滿門陰盛陽衰又視寶玉為掌上明珠,雪雁這般肆意妄為,恐怕難以善了:“罷了,罷了,隨你。”

“姑娘,為這小丫頭子置氣不值當。可別氣壞了身子。”

王嬤嬤一邊安慰黛玉,一邊瞧瞧給雪雁比了一個大拇指。

雪雁也算是從小在王嬤嬤和黛玉身邊長大的,黛玉猶疑了一會,道:“雪雁,不是我不願意偏著你,咱們在這榮國府再怎麽樣也隻是客人,豈能挑主家的不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不能留你了。”

這時雪雁知道林黛玉竟然起了攆自己的心思,心中才一陣後怕,自己這樣的版大丫頭子,被主人家攆了出去,出了青樓肯要,恐怕隻有死路一條了。

連連疊聲道:“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這就長掌嘴,以後再也不敢了。”

雪雁沒敢留手,這時也不是計較輕重的時候,重重的在自己臉上摑了幾下。

小丫頭倒不是真討厭寶玉,她隻是見著王嬤嬤的風,來使自己的舵,如今翻到了溝裏,害怕又悔恨。

“停手,停手!我說了不攆你就不攆你,難道你不信我?去給咱們的心肝肉開門吧,小心他又摔玉,咱們可吃罪不起。”

黛玉的冷笑話逗得眾人一陣歡笑,雪雁也就住了手,顫顫巍巍起身去開門了,門閂剛一開,果是那人,雪雁看著賈寶玉的俊臉和殷勤的媚笑一時癡了。

林姑娘雖然寄人籬下,但是有人一直惦著念著,自己呢,以前覺得和林姑娘是一體的,就算林姑娘嫁了人,自己也能做個通房丫頭,指不定還能當個姨娘。

但是今天的事,令她心中起了別樣的心思。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榮國府大名鼎鼎的胭脂公子啊,怎麽有空來我們這裏,我們姑娘可向來不塗胭脂,要吃胭脂你可上錯了門。”

寶玉心裏一突,訕訕道:“好嬤嬤,我隻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林妹妹,真沒有壞心,何苦一來就挖我。”

放這貨進了門,王嬤嬤再厲害也不能攔著人家主子不是,心中不爽,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有好消息,那就趕緊說了好各自散去,誤了林姑娘的休息,害了病,豈趁了你的意?”

賈寶玉知道王嬤嬤不待見自己,但是也不以為意,他是來會黛玉的,不是和一歌老嬤嬤鬥嘴的。

“好嬤嬤,我說了就走說了就走。”

要不為什麽說寶玉是個賤皮子,誰對他好他反而惡待誰,金釧,襲人……

誰對他惡,他反而怕誰,賈政,王夫人,鳳姐……

王嬤嬤如此一說,寶玉反而更加和氣了,如此沒骨頭越發得令王嬤嬤不順眼起來,這不是韓信**辱,勾踐臥柴房嗎?

能如此忍耐,心中所謀肯定不小,王嬤嬤的心中警鈴大作,恨不能貼身盯防寶玉這小東西。

“二哥哥,這麽晚還來報喜真是難為你了,比喜鵲還勤些。清晨我在院子織香袋,下午我在花圃賞花,你都不來,偏偏晚上才來,是來妹妹這兒見不得人麽?”

剛剛還瞧不見林妹妹的人,這是人還未到,聲音就先到了。

如果不知道是林妹妹恐怕還以為是鳳姐在這裏。

寶玉還未見到,猛不妨,刺到了自己頭上,瞠目結舌,結結巴巴一臉苦笑道:“林……妹妹,我……我絕沒有這個意思,但凡我有一點這樣想法,就叫我頭發掉光,做和尚去。隻是白兒個,又要見見祖母,又要溫功課,實在脫不開身。”

寶玉撒起謊來也是張口就來。

“快休胡說。誰要你去做和尚。”

黛玉阻了寶玉的,施施然露了臉:“這偌大的榮國府,你做了和尚,可怎麽得了呢。我隻是盼你莫嫉恨王嬤嬤,但凡你來得早些兒,她也不會這般刺你,寄人籬下,你可多擔待些。”

寶玉心底的怨憤,在黛玉會說話的眼睛逼視下,煙消雲散了。

此刻,隻想著林妹妹能夠舒心,他就算是死那也值了。

“怎麽會呢,王嬤嬤緊著你,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嫉恨她呢?如果你身旁沒有一個王嬤嬤這樣負責人關心你的老嬤嬤,我才要擔心你處處吃虧哩。”

“哼!油嘴滑舌。”

王嬤嬤不屑冷哼一聲,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許恐怕已經一口老痰啐在了賈寶玉的圓盤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