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路遇流民善心起

一路大江大河淌過幾條,荊棘叢林劈開幾道,終於看到了車轍奔馬上了官道。

路上行人雖少,但是嫋嫋炊煙漸漸密集了起來。

古時不同今日,老百姓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一來沒有那個經濟,二來沒那個時間,三來沒有那個權力。

想去哪,都需要有路引,生員遊學,也是如此,一方官府發函,另一方官府接收,才算合法。

所以百姓平常大抵是不出遠門的,隻要能夠勉強生活下去,一紮根就是一輩子,華夏文明就在這些如同野草般頑強的百姓中滋養壯大繁榮。

村莊建立處大多圍繞著城市星羅棋布,看到密集的炊煙,柳湘蓮就知道距離城市也應該不太遠了。

“可愛,你猜咱們這是快到了哪裏了?”

“金陵啊,還用猜嗎?那條河,就是著名的秦淮河,到了金陵要不要我帶你去花船上遊玩遊玩報答你啊?”

長途跋涉,作為一個女孩子,走不動路,是不是很正常?

所以甄珂艾趴在柳湘蓮身上,也就無比的正常!

“當然想去了,這可是千古詩篇傳唱下來的地方啊,哪個男人不想去看一看?你能帶我去當然最好了。”

“男人……,哼!”

甄珂艾又把螓首埋在柳湘蓮的肩膀上,張開櫻桃小口就要動嘴!

“慢,口下留人!你為什麽又要咬我?”

“哼!禽獸!”

“冤枉死我了,我比竇娥還冤啊!你帶我去,我能如何禽獸?真要幹禽獸之事,我還會和你一起去嗎?我自己不會偷偷摸摸去嗎?我隻是想去體驗一下傳說中秦淮歌女的風采區賦。”

“有什麽好體驗的,庸脂俗粉罷了。”

甄珂艾的眼裏充滿著不屑,身為女性,簡直為花船上的女人們感覺到羞恥。

“可愛,我以為一個特別非同尋常的女子,沒想到在這方麵的看法竟然如此的落後。秦淮商女雖然時運不濟,流落花船,但那些也非她們本身的意願。

有活不下去被迫被賣進去,也有家道中落犯了事的官宦女子。

論情,有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

論義,有為大明殉葬的柳如是。

何苦因為一個人的命運,就小瞧她們?”

“這就是你不知廉恥想去光顧的理由?”

甄珂艾沒有下口,當然也沒有鬆口:“金陵花船,你上哪一條,我就砸哪一條!到時候,你這些有情有義的女子,無依無靠,全都要仰仗您柳大公子,反正你們柳家就喜歡出這些個喜歡賞風弄月的騷客!”

柳湘蓮苦笑,知道她說的是誰,柳家騷客,最出名的當然是柳永柳三變了,可那都是北宋時期的人物,幹嘛還要和自己扯在一起。

“身為兄弟,可愛,你這麽做不會顯得太過於絕情了些?”

“笑話,身為兄弟色而相縱是為不仁,錯而不糾是為不義,你是想要我做一個不仁不義之徒?”

“好辯才!佩服。”

柳湘蓮垂頭喪氣像一匹被主人抽傻的笨驢隻是低著頭往前走。

甄珂艾來回反思自己的行為,都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安心的騎在柳湘蓮背上安慰道:“柳湘蓮,你也不要垂頭喪氣,萬一你去花船得了什麽髒病,你一輩子都完了。萬一,將來你成了癖好,再染了髒病,傳染給你老婆,那你們一家都完了。

我這是在救你啊,人常說,酒是傷人毒藥,色是刮骨鋼刀,你不要不識抬舉!”

柳湘蓮沒好氣道:“我謝謝你八輩兒祖宗!”

噗嗤一聲,甄珂艾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這會瞧著柳湘蓮服服帖帖得模樣,自己心裏賊舒服,比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都要舒爽。

“不就是女人嘛,到時候我把我一個閨蜜介紹給你!包你喜歡。”

“嘁……說的輕巧,介紹給我有什麽用?你認識的人什麽段位,我什麽段位?她們能瞧上我?”

柳湘蓮倒是沒有懷疑甄珂艾給自己介紹女子的質量,隻是懷疑他現在這家世財富,在麵對那些大家閨秀,豪門貴女的時候,能有什麽吸引力?

一張臉倒是勉強夠用,可這年頭,一家家深宮大院,哪家會願意將自己家水靈靈地大白菜放出去邂逅外男啊?

“放心吧,我們從小玩到大,熟的很!你不必在意金錢和地位,因為她是絕對不會在乎的!”

“誰?”

“這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是一個既聰明又大方還非常美麗的女子,配你這臭小子,綽綽有餘。”

甄珂艾轉著眼珠子琢磨著。

那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愛美?

將來如果自己不在他身邊,那還不知道會被哪個狐媚子勾去,還不如安排一個知根知底的閨蜜。

如果是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強堵到時候這小子憋不住找其他女人,還不如安排自己的閨蜜來收拾他。

至於柳湘蓮會不會不喜歡,或者自己的閨蜜收拾不了柳湘蓮,完全不在甄珂艾的考慮範圍之內。

自己那個閨蜜,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一點武功都不會,但是要說城府計謀還有顏值,那真是和自己伯仲之間,否則,也不可能合得來。

驕傲的人可不會找幾個醜陋的當綠葉襯托自己。

想到得意處,甄珂艾情不自禁“嘿嘿”得笑出了聲。

“可愛,快下來,好像有人!”

又穿過一片樹林,柳湘蓮隱隱約約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背著包袱,提著行禮,衣衫襤褸得走在官道上。

甄珂艾雙手往柳湘蓮肩膀上一撐,溜了下來,被一個不是丈夫,不是親人的男子背著,在後世也是很羞人的事情,這個時候如果被外人看見,那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除非甄珂艾將他們全部殺光,否則一旦傳出去,就沒法活人了。

甄珂艾埋怨道:“柳湘蓮,下次能不能早點預警,差點被別人看到!”

“大小姐,我給您做牛做馬還不夠,您還要小的為你預警,畜生也沒這麽多才藝吧!而且,一路上你吃的喝的,哪樣不是我弄得!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說誰是狗?”

甄珂艾叉著腰語氣不善得問道。

柳湘蓮訥訥無言,心情格外鬱悶。

這些女人就是這樣,陌生的時候,各種膽小如鼠,謹言慎行。

一旦混熟了,摸到了你的弱點,就得寸進尺,飛揚跋扈,拿自己不當外人……

柳湘蓮含糊得嘟囔了一句:“還不是看我善良,呸!啊-----!”

甄珂艾毫不留情,往柳湘蓮臉上就是一口,不過並沒用多大力氣,柳湘蓮更多是嚇得。

幸好沒有人路過,否則一定以傷風敗俗將這兩個人的苟且事報官,哪怕是夫妻,你敢大庭廣眾之下這麽卿卿我我?

曖昧沒有持續多久,甄珂艾心滿意足的走在了前頭,臉上止不住得笑,或許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咬得越來越有情趣。

國朝定鼎雖然時已經有百年之久,但是時運不濟生活窘迫的失地農民哪朝哪代都有。

被迫成為佃戶之後,一旦遇到災年,那簡直就是想活都是一種奢望。

而不巧的是,今年的天氣就格外的冷,按照後世的說法,那叫還處於小冰河時期,中原之地人口眾多,糧食減產,部分想活下去的佃戶們開始了四處逃難。

眼前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很明顯就是中原而來,攜家帶口,步履蹣跚。

“可愛,你先自己走走。”

“你要幹嘛去?”

“算了,你還是在這裏等著,這些人雖然看著可憐,但你一個女子,貿然上去,萬一他們發了獸性,對你不利,反而不美。”

柳湘蓮雖然心善,但深知人性的邪惡,他願意去做好事,但是也不憚以最大的惡來預防危險。

“嗯!”

甄珂艾甜甜的應了一聲,乖乖得躲到了林子裏去。

柳湘蓮竄入林中,很快就背了一頭野豬出來。

這年頭,這些玩意兒賊多,區別隻是有的人能捉,有的人被捉。

恰好,柳湘蓮就是能捉的那一撮人。

“你打算……?”

甄珂艾有些無法理解,她還得行事標準在於氏族,在於皇權,卻對底層漠視。

這也不能怪她,這世道,這視角,才是正常。

否則,也不會有一波又一波的農民起義!

“我剛看他們之中有老有少,很多人都步履沉重,骨瘦如柴,於心不忍,於我隻是舉手之勞,於他們卻是活下去的關鍵。”

“柳湘蓮,沒想到你……很令我意外,以前我隻以為你是一個長得好看,會點武藝,比較有趣的兄弟,沒想到還這麽心善,對於這些螻蟻如此恩澤,你配得上我閨蜜!”

“可愛,你的思想很有問題。孟子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老百姓作為一個國家最基本的組成成員,每一個重要的國家功能,都需要無數百姓去推動。隻有他們安居樂業,國家才能強盛!”

甄珂艾麵色古怪:“這不是皇帝該操心的事情嗎?難道你想……?”

“唉,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身在其中,又有誰能夠獨善其身呢?對於百姓而言,隻要跳不出去,國家還是越強盛越好。”

“不懂,不過我感覺,如果你當皇帝,會是個好皇帝!唔唔唔……”

柳湘蓮連忙捂住甄珂艾的嘴:“你不要命啦?什麽話都敢胡說,是不是好日子過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