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寧折不彎

傀儡戲,也稱木偶戲,操縱用木偶表演歌舞、戲劇,伎者在幕後操縱,並道白吟唱,配以音樂。也有伎者親自上陣,化裝、戴麵具或假頭舞蹈,也稱傀儡戲。

此時大燕國宮廷金帳之中,一出傀儡戲正在上演,傀儡是由數十個侏儒裝扮,男男女女都有,皆戴著假麵,身上卻是隻有少許布料包裹,**出了大半個身子。

這出傀儡戲名曰“喜濕婆”,由身毒傳入,為一種**戲。

侏儒們挺腰送胯、摸胸掏襠的,拚命表演,場麵極為不堪入目,卻引得燕帝慕容熙及一眾高官權貴是哈哈大笑。

一眾自南麵返回,奉旨覲見的燕軍將領,立在軍帳之中,是麵麵相覷,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不過也有一些燕將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仔細揣摩,回頭用在妻妾身上...

周富貴按刀倚在帳中木柱旁,冷笑著看著這一切。

堂堂一國之君,於朝堂之上,居然行此汙穢不堪之舉。強逼著這些可憐的侏儒,於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表演不堪之事,豈不是倒行逆施嗎?令人極為不齒。

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大概在他們心中,被視為無物,或者他們根本不知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周富貴心中暗暗冷笑道。

站在慕容勃烈身後的慕容慧瑩,目光幾乎都落在了周富貴的身上,見他一臉的不屑,於是將歉意的目光及無奈的目光投向了周富貴。

慕容勃烈坐在了慕容熙的左側,而慕容康代父坐在了慕容熙的右側。

慕容康之父,大燕右賢王病重已無法上殿了。

周富貴看了一眼慕容慧瑩,微微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周富貴有兩層意思,其一就是問慕容慧瑩,這就是你的陛下?其二就是,如此荒**無道,令人不齒。

慕容慧瑩狠狠的白了周富貴一眼,也有兩層意思,其一是她自己又如何能夠選擇大燕國皇帝?其二就是,周富貴有些大驚小怪了。

周富貴見看著慕容慧瑩眉頭挑了挑,意思是,如此之君,不堪自己為他、為大燕國效命。

慕容慧瑩眼珠子轉了一轉,看著周富貴,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意思是,為了我呢?

“父皇,讓他跳舞!”

正當周富貴與慕容慧瑩眉目傳情之時,燕太子慕容成忽然指著周富貴說道。

於是金帳之中的眾人目光一起集中在了,躲在角落中的周富貴身上,頓將他嚇了一跳。

十五歲的燕太子成,為慕容熙的已故皇後所生,太子成母親死後,孤苦伶仃的,慕容熙見可憐,仍是將他立為太子,並寵愛又加,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慕容熙的所有兒子當中,太子成長得最像他,肥胖無比。

燕帝慕容熙的目光也落在了周富貴的身上,皇後慕容晴也看向了周富貴。

同時周富貴挺拔的身姿與俊美的麵容,也引起了一眾嬪妃、公主等女眷的注意,並低聲竊竊私語,偶爾還發出了一些笑聲。

慕容慧瑩柳眉倒豎,心中已經異常憤怒了。

太子成居然想讓自己情郎跳如此不堪入目的舞蹈?

士可殺,不可辱!慕容慧瑩能感覺到,周富貴心中定已是憤怒異常了。

“大單於...”慕容勃烈開口對慕容熙說道:“此人姓周名富貴,燕雲落雁村人氏,為軍中白虎營營將。廣陵郡之戰,此人率部血戰,率先攻入城池,立下首功;牛渚之戰,此人率部奮擊夏軍,斬首五千餘;鹿邑之戰,又是此人,領麾下不足三千兵馬,與夏軍數萬大軍血戰周旋,使得夏大軍數月裹足不前,大單於,此人是個漢人,卻能為我大燕戮力死戰,並數次立下大功,其忠勇誠國,實為難能可貴也!”

慕容勃烈其實在替周富貴解圍。

堂堂大燕軍將,軍中一員勇將,豈能如眼前的這些個下賤的侏儒伎人一般?

慕容康轉頭看著周富貴,目光閃爍,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哦?勃烈如此看重此人?”慕容熙聞言端著酒盅微笑道:“身為漢人,卻忠勇誠國,確實不易。”

“周營將,還不上來謝恩?”慕容勃烈點點頭後對仍躲在遠處的周富貴說道。

周富貴聞言隻好大踏步的走到了慕容熙的麵前,將腰刀甩在身後,單膝跪下地上,行了個禮後,大聲謝恩道:“臣周富貴謝大單於誇讚!”

周富貴心中確實是憤怒異常。

那個長得像豬一樣的燕貴族少年,居然想讓自己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跳如此汙穢不堪的舞蹈?那麽自己寧願去死,或者一刀劈死這個豬頭。

周富貴雖不知此人是大燕國東宮太子,但也明白這個肥豬的身份定非一般,幾乎是趴在慕容熙的膝下,那麽他至少是個皇子之類的。

因此周富貴忍住心中惡氣,以鮮卑之禮拜見慕容熙。

周富貴施禮之時,動作很大,腰刀與鐵甲相撞,膝蓋與地麵相撞,發出的聲音不小,此為周富貴有意為之。

果然燕太子成被周富貴的威勢所驚,肥胖的身子縮了縮,抬頭,小眼睛驚懼的看著父皇慕容熙。

“周富貴?”慕容熙倚在軟墊之上,眼皮子抬了一抬,搖晃著手中酒盅,戲虐般的看著周富貴說道:“名字取得好,富貴,富貴,榮華富貴,世人皆欲取之。周富貴,想得榮華富貴,也非難事,今日你舞上一舞,能博得太子一樂,本單於便賜你一場富貴榮華如何?”

“大單於!”周富貴劍眉倒豎,挺起胸膛大聲答道:“臣隻知弓騎,而不知歌舞也!”

說了半天,他們還想讓周富貴跳這汙穢不堪的舞蹈,周富貴寧折不彎。

“富貴...”人群之中的慕容騰戈見狀驚呼出聲。

皇帝讓你跳舞,你就跳唄,也不用脫衣,就穿著這身鐵甲,隨便扭兩下,應付應付了事,過後燕帝慕容熙定不會虧待他的,就如慕容熙親口許諾,定會賞周富貴一個不小的官職,給他一場富貴榮華的,你又何必與皇帝硬頂?硬頂的結果實在是難以預料的,慕容騰戈不由得替周富貴萬般擔憂。

慕容慧瑩此時是又是驕傲又是擔心,自己的情郎如此不懼權貴,不避生死,正氣凜然的,慕容慧瑩又怎不驕傲?可也如慕容騰戈所慮,周富貴的拒絕之言,使得帳中熱鬧的氣氛驟降,溫度也像是驟降一般,空氣似乎已經凝結,眾人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哈哈...”慕容熙聞言呆了一呆,隨後哈哈大笑。

慕容熙的感覺就是,又氣又覺得好笑。

若換做其他人,以區區歌舞換一場富貴榮華,早就遵命起舞了,這種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因此不要說這區區歌舞了,就是讓他們脫光了衣服,於這帳中來場盤腸大戰,也是甘之若飴的,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過。

可周富貴居然斷然拒絕,難道他不怕死嗎?慕容熙心中暗道。

“大單於...”最後還是慕容勃烈化解了尷尬、緊張的氣氛,開口對慕容熙說道:“此人就是頭倔驢,大單於就毋須與此等倔驢計較了。”

“哈哈,倔驢?”慕容熙聞言不禁又是一陣大笑。

慕容熙有放過周富貴的意思了。

慕容勃烈為何人?是大燕國開國元勳,是慕容熙的左膀右臂,慕容熙還要依仗他征戰天下,還要依仗他與後黨等勢力對抗呢,因此慕容勃烈的勸諫之言,慕容熙多少還是能夠聽進去一些的。

“倔驢?”一直未開口說話的燕國國相,國舅慕容傅忽然開口說道:“何等倔驢,敢違逆大單於、太子之言?大單於、太子之言就是聖旨,抗旨不遵,該當何罪?”

“哼,傅國舅,此為何意啊?”慕容勃烈聞言哼道。

“左賢王...”慕容傅微笑著答道:“這頭倔驢,不是自稱弓騎了得嗎?可敢與左衛將軍一較高下否?”

“什麽?”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

左衛將軍普翼健為何人?為一員久經沙場的悍將,武藝超群,尤其騎射,是頗為了得,號“鮮卑第一箭”,能射雕、射大燕,普翼健久負盛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以箭術論法之,天下鮮有能與其匹敵者。

普翼健為燕禦林軍,忠節軍的統帥。

如此,讓普翼健與周富貴一較高下,對於周富貴來說,幾乎與送死無異了。

“好啊,好啊!”胖太子慕容成聞言歡喜的拍手笑道:“喂,那個周富貴,射死普翼健,孤必有賞!”

燕太子成喜歡熱鬧,是越熱鬧越好。

眾人聞言頓時一陣無語。

國舅慕容傅將普翼健搬出來,是給太子出氣的,結果太子反倒嚷嚷的,讓周富貴射死普翼健?

這不是傻或癡呆嗎?

“嗬嗬,既然成兒他喜歡,就如此吧。”慕容熙摸了摸慕容成的腦袋後,冷冷的問向周富貴道:“周卿家,你覺得怎樣?”

“臣遵旨!”周富貴大聲答道。

比試就比試,周富貴心中暗道,無論怎樣,也比當眾大跳“豔舞”要好得多,大不了今日就將命扔在這金鑾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