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天最後的一個小時
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八日，
中午：
特種連的士兵們休息一個小時，又開始了集體的下午訓練。
今天下午訓練，林凡終於開始教士兵們實戰技能。
實際上他還不想這麽拔苗助長的。
實在是箭在弦上了，每天都有戰鬥，讓這些士兵們早一時學些技能，也能夠早一時用上。
林凡要教給這些士兵們的，就是後世著名的解放軍刺殺術。
當年在朝鮮戰場上，誌願軍麵身高力壯的多國聯軍，一樣能夠刺刀見紅地拚贏。
這刺殺術功不可沒！
林凡教刺殺術的時候，整個特種連的士兵們，全神貫注地看著。
認真地聽著，林凡把一個動作分解開來，讓所有人跟著自己一步一步地做。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夠讓每一個士兵都掌握標準刺殺術。
當然了，一個個的分解動作，讓士兵們每動一下，動作就凝固起來。
這可是相當的耗費體力的，而這也是林凡有意的：這些士兵太需要加強鍛煉了。
整個四行倉庫裏麵都回**著特種連練習刺殺時候的喊殺聲！
這也是林凡要求的，他要求所有士兵在槍刺出去的時候，一定要開口吐氣，大喝一聲：“殺！”
因為這樣的聲音，能夠給敵人最大的心理壓力，膽小的敵人會招架的動作會變形，原本可以擋下來的，這種時候也會擋不住。
並且全連的每一個士兵刺殺的時候，喊出來的這個：“殺！”能夠鼓舞軍心，提振士氣，同時打擊敵人的軍心、士氣。
最初他這麽說的時候，在場的這些人，沒有一個相信的。
等到特種連的士兵們，開始把動作連貫起來。
“殺！”聲震天的時候，整個四行倉庫所有的守軍都驚動了。
就算是蘇州河南岸的那些人，也隱約聽到四行倉庫裏麵發出來的這個聲音。
多國軍事觀察團裏麵的這些成員們麵麵相覷：“四行倉庫裏麵的國軍發生什麽事情了？”
國軍留在租界裏麵的觀察團也聽到這種聲音，心裏疑惑不已：
他們最怕的就是五四二團這支孤軍，困守一幢樓。
士兵們發生內訌，那樣的話，真的是丟臉到國際上去了。
隔壁家裏就是多國軍事觀察團，國軍的這些高層官員們知道。
多國軍事觀察團的成員們，也知道隔壁就是國軍的高級官員在觀察。
大家互相都知道對方在觀察，隻是都裝作不知道對方的樣子。
剛剛林凡開始教的時候，沒有引起五四二團這些官兵們的注意。
這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林凡今天在戰場上以一抵四，雖然後麵有馮俊雅的幫助，才把四個鬼子全部刺殺。
但是能夠從四個鬼子的刺殺中，格擋、反殺！
這樣的技術，每一個特種連的士兵都佩服，都想要學習，也都是想要學好。
這樣的技術，學好之後，在戰場上可不隻是多了一條命，至少今後跟鬼子拚刺刀的時候，一對一，是再也不用擔心了。
這些士兵們學的認真，把所有動作連接在一起刺殺的時候，整齊劃一的喊聲，就真的有驚天動地的感覺了。
至少在四行倉庫裏麵的五四二團這些官兵都有這樣的感覺。
謝晉元正在午休，他疑惑地走在五樓上，看著底樓特種連的士兵們在練習刺殺。
這裏的條件有限，現在每一個士兵，隻能夠全力對著空氣刺殺。
他們認真地前衝、格擋，刺殺！
每一個動作都是用盡全力。
實際上，真正刺殺的時候，是需要留力的。
不過現在，這些士兵們的技術還不到那個地步，他們還處於練形的階段。
一直要等到自練，到對著木樁練，再到雙人對練的時候，他們才會從戰鬥中學習到真正的精髓。
戰場是學習戰鬥技能最好的訓練場。
凡是不合格的學員，都永遠留下。
隻有優勝者才有資格離開！
無論他是逃跑還是勝利凱旋，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的，都算優勝者！
看著下麵那些士兵的訓練，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謝晉元隻是看了五分鍾，就沒有興趣了。
他也沒有打斷特種連的訓練，幾百個士兵擠在一幢樓裏麵，太過沉悶，是容易出事的。
士兵們的心理太過壓抑，得不到發泄，會出現心理問題。
現在有了特種連，每天搞出來的這些動靜，整個五四二團的官兵們都有事情做了。
上午特種連的士兵們擦拭武器的時候，五四二團的士兵們也主動拿出武器出來擦拭。
甚至有些士兵還主動找特種連的士兵們比試，看看誰分解中正式步槍的速度最快。
特種連的士兵們，開始練習刺殺，這喊殺聲，像是會上癮一樣。
越喊大家就越放得開，越喊就越是興奮，腳下的步伐就越沉重，他們每踏一下，整個底層能夠承受坦克的樓板，都在顫抖。
他們的喊聲，在整個四行倉庫裏麵回**，仿佛牆壁都在震動。
這些士兵們在練習一個小時後，流出來的汗水，已經把地板打濕。
這個時候，林凡才讓他們休息。
這並不是士兵們的體力到了極限，而是林凡還要預留士兵們一些體力。
下午如果還有戰鬥的話，士兵們還要上戰場的。
現在林凡對他們的訓練，就是見縫插針，臨陣磨槍！
昨天和上午進攻四行倉庫的日本步兵第五旅團第六聯隊，因為進攻不力，被片山裏一郎少將給撤離了。
收到命令的第六聯隊禦正剛聯隊長，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能不聽從調防命令。
接受了片山裏一郎旅團長的最新命令：前去追擊從上海撤走的國軍大部隊。
沿途攻占所有遇到的城鎮！
這是第六聯隊最擅長的事情。
進攻四行倉庫，不是第六聯隊不努力，實在是套在他們頭上的條條框框太多。
禦正剛聯隊長，根本無法用出全力來進攻。
當然了，現在去進攻別的城鎮，他的頭上再也不會有那些條條框框的了。
所有能夠用得上的手段，盡管使用：什麽野戰重炮、毒氣彈這些，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再也沒有多國軍事觀察團的親臨指導，禦正剛感覺自己這個聯隊的戰鬥力，又完全恢複到了最強壯的時候了。
接替第六聯隊前來進攻四行倉庫的第六十八聯隊，現在還沒有抵達戰場。
實際上第六十八聯隊長中城歩大佐在接受任務的時候，他的這個聯隊正綴在國軍撤退隊伍的身後。
離四行倉庫好幾十公裏地。
不過在接受了任務之後，中城歩聯隊長，立刻命令手下的橫內竜之介步兵大隊，立刻退回來。
因為攻擊四行倉庫不許使用重炮，因此他要求橫內竜之介步兵大隊用最快的速度把幾個步兵中隊調回來。
其餘的部隊可以暫緩，讓他們慢慢回來就行。
就算是這樣，橫內竜之介大隊也在下午三點五十分，才回到上海市區。
對於進攻一幢倉庫這樣簡單的任務，橫內竜之介大隊長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雖然聯隊長要求他隻需要把四個步兵中隊，先帶回來。
但是橫內竜之介大隊長，實際上是把四個步兵中隊，一個機槍中隊，一個運輸中隊都帶回來了。
聯隊長給出來的命令是：“下午日落之前，一定要把四行倉庫給占領下來。
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可以的。”
橫內竜之介大隊長看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時過五分。
現在的太陽在五點半的時候，就會日落。
還有一個半小時，就日落了。
橫內竜之介大隊長信心滿滿地答應下來：“哈依！”
他已經決定了：不計一切代價！那就把現在所有抵達現場的兵力一把梭哈了。
樓頂上麵的觀察員，看到了鬼子從遠處現身了。
這一次鬼子進攻的方向隻有兩個：東、西兩個方向，北邊一個鬼子也沒有。
林凡看著兩個方向的鬼子：這一次鬼子投入的兵力不少，至少一千人。
他估計得不差：這次橫內竜之介大隊長把整個大隊除了炮兵小隊之外的所有兵力全部用上了。
如果炮兵小隊在這裏，他一定也讓會讓炮兵小隊充當步兵一起發動衝鋒的。
現在橫內竜之介大隊長把整個大隊平均分為兩隊，從東西兩個方向進攻。
四行倉庫樓頂上的五四二團一營的幾個連長看著鬼子一次投入上千人。
第一回感到了壓力：現在鬼子投入的兵力已經是駐守四行倉庫這些士兵的兩倍。
這個仗不好打，如果這些鬼子還是跟上午那些鬼子一樣，死都不退。
今天這四行倉庫怕是守不住了。
林凡見到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想了想這才說道：“各位！鬼子來的雖然比較多。
但是我們還是有優勢的。
畢竟我們是防守，所有的士兵都在工事裏麵。
我建議：外圍防守撤退，內裏堅決抵抗！”
謝晉元問道：“外圍防守撤退，這是要怎麽打？”
林凡微笑著說道：“鬼子衝上來的太多，想要憑借著第一層的工事，把鬼子全部擋住，根本不現實的。
我們可以在第一層工事抵抗一陣，殺傷一部分鬼子之後。
主動撤退到第二層工事裏麵來。
這樣一層一層地後退。
外麵總共有五層防禦工事。
我們執行失地存人的戰略。
盡量減少士兵的傷亡和武器的損失。
等到所有外圍工事丟失後。
我們就要堅決守住最後的底線，不許一個鬼子進入四行倉庫。
鬼子占領了我們的外圍工事。
我們在樓上，下麵的每一處工事，都是殺死鬼子的陷井！”
在場的所有人看著下麵一連士兵們的後背，全部都暴露無遺。
樓頂上麵所有的官兵們都笑了：“林連長早在第一天修築這片防禦陣地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種情況。
一切盡在掌握中！”
謝晉元立刻命令：一連守住外圍工事，伺機逐步撤退。
撤退回倉庫裏麵後，配合機槍連守住底樓。
二連守在二層樓，三連守在三層樓。
機槍連守住底樓。
林凡說道：“特種連在頂樓。”
他想了想，然後說道：“爭取把這次攻上來的鬼子全殲，不放走一個鬼子回去。
一連就要注意了，到時候，可能還會要打一次防守反擊。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就看你們的了。”
上官誌標笑嘻嘻地說道：“隻要林連長能夠把鬼子的膽子打掉。
我們一連就能夠把鬼子拚回去！”
說完這一句，他立刻向樓下麵跑，鬼子離陣地還有上千米。
雖然衝到陣地前麵還需要十幾分鍾，但是上官誌標現在是要下去布置任務。
他要讓自己手下的士兵們知道：今天這一仗不是死守，而是活打。
並且邊打邊退，還要把所有的武器裝備全部帶回來。
在戰鬥中撤退，最主要的就是要安排好撤退順序，互相掩護著退。
可不是一窩蜂似的一下子就退下來。
那不是撤退，而是潰敗！
林凡看著鬼子前進的架勢，知道他們已經是勢在必得的了。
也就不再客氣。
讓吳小寶和趙龍搬來十箱炮彈。
這一次他還是把迫擊炮一米多長的炮筒用左手穩住。
林凡的左手掌上套著一塊帶有凹陷的木板，卡好把炮筒卡住。
這樣炮筒的熱量也不會把手掌燙傷。
右手抓起一枚炮彈，就開始發射。
林凡每發射出一枚炮彈，左手就稍稍調整一下，保證每一枚炮彈，都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落入鬼子的隊伍中間。
林凡向東邊的鬼子打上幾枚炮彈，立刻又換到西邊來。
為了防止炮筒發射速度太快，承受不住。
這一回，謝晉元團長把五四二團的幾門迫擊炮全部送上來，讓林凡一個人自由發揮。
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林凡**！
百發百中！
有這樣的炮手在，其他炮手開炮，完全就是犯罪，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有了五四二團的幾門炮，林凡就可以一直保持著每分鍾五發炮彈的速度，急速射擊。
從樓頂上能夠看見鬼子的時候開始，那些鬼子們就冒著國軍的炮火在前進。
蘇州河邊的多國軍事觀察團的成員們，沒有想到：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日本人竟然還要抓住今天最後這一個小時做文章，想要一鼓作氣把四行倉庫攻下來。
不過日本人隻用一千多人，就想要攻下五四二團足足一個團防守的四行倉庫。
這些觀察團裏麵的武官們，都認為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攻堅戰本來就是需要用人命往裏麵填的，一千個鬼子，可能還不夠填滿四行倉庫裏麵的守軍的胃口。
想要攻下四行倉庫，需要把那些守軍的胃口填滿，讓他們吃撐了，這才能夠攻下來的。
橫內竜之介大隊長，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他親自上了前線督戰。
讓他非常鬱悶的是：以往都是自己的隊伍，用炮兵轟國軍的隊伍。
今天一切都反過來了。
離四行倉庫還有上千米，自己的隊伍就開始挨炮了。
這些炮彈落下來是一陣一陣的。
打過來的時候，急如雨點，準如點殺。
每一枚炮彈落下，必定會帶走帝國勇士的性命。
然後這樣打上一輪，就會休息一會兒。
然後再來一輪，再停上一會兒。
這樣反複三次之後，整個橫內竜之介中隊，東、西兩邊的進攻隊伍都總結出來經驗了。
經驗是總結出來了，然而並沒有什麽用處。
對麵些炮手的準確度實在是高得嚇人，硬生生地把迫擊炮打成了狙擊槍。
謝晉元、楊瑞符看著林凡**，感覺就是一種享受。
林凡的一舉一動，行雲流水，自然而然地動作，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煙火所。
他的這些動作，不像是殺人，倒像是在表演，跟那些表演茶道一樣的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但是，他們看向鬼子的時候，場麵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每一枚炮彈落下，必定伴隨著鬼子的殘肢斷臂的飛起。
沒有一次例外！
如果把這種場麵記錄下來，那一定隻有地獄才能夠發生的事情。
橫內竜之介大隊長聽著炮彈的爆炸聲，看著自己手下士兵在不斷地減員。
大聲疾呼：“衝鋒！快速衝鋒！隻要衝進對方的陣地裏麵，他們就不敢繼續轟炸了。”
大隊長的命令，沒有人敢不聽！
坐在南岸的多國軍事觀察團的成員們，見到日本人的士兵冒著猛烈的炮火在衝鋒。
這些士兵們從千米外就開始快速衝鋒，他們一窩蜂一樣一直衝到了守軍的射程裏麵。
這些鬼子還是一樣的衝。
等到他們衝到一百米距離的時候，躲藏在工事裏麵的國軍士兵們立刻開槍射擊。
鬼子隊伍裏麵的擲彈筒手，馬上開始準備。
隻是他們還沒有開始發射，就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給炸了。
橫內竜之介大隊長在東邊的隊伍裏麵指揮戰鬥。
西邊的隊伍由參謀長高居晃太指揮，參謀長高居晃太的策略跟大隊長是一樣的：都是讓所有士兵冒死衝鋒。
隻是高居晃太參謀長運氣不好，在衝到離四行倉庫還有八百米的時候，就被炮彈炸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