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給宰輔們上一課

侍衛軍司營險些營嘯,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算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一群官員連同宰輔趕到了軍營時,就見滿地的血漬還有陣陣哀嚎聲,有侍衛軍司的人,但大多是被鎮壓的叛軍。

張之白皺眉問道:“這是要幹什麽?”

幾個都指使無奈的道:“咱們也不知是誰傳的閑話,這些叛軍本來挺安生的,忽然就炸了鍋,還打砸了不少器械……”

危機已經解除了,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區區兩千手無寸鐵的叛軍,又能掀起多少風浪。

但這影響太惡劣了!

堂堂禁軍營,竟被一群叛軍險些端了老巢,這若是傳揚出去,百姓們還不笑掉大牙,皆時叛亂者會更多。

“這必然是你等鎮壓太過,才導致了叛軍反彈。”

張之白拿出了首相的威嚴說道:“趕緊把這些人分散打亂充入各軍裏去,讓那些將領好生操練看管,朝廷丟不起這個人!”

哎!

說的好像都是我們侍衛軍司的錯一樣……

搶來的功勞不僅沒到手,反倒釀成大錯,這回還不知道有多人要倒黴了。

這時樞密使張耆幹咳一聲道:“這段時日朝中事多,都要抓緊些,誰要是懈怠,磨勘時可別怪無情。”

樞密院有統兵之權,換句話說,天下軍隊都離不開樞密院的調令。

在軍營這個地方,張耆的話可要比張之白的話管用多了。

張之白回身對張耆淡淡道:“元弼,樞密院是你的地盤,此事本相本不該過問,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總要有個交代才行……”

張耆強笑一聲道:“張相放心,下官明白該怎麽做……”

兩人相對一眼,就像是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後再轉過頭來時,都變得冷冰冰的。

“來人,把驍騎營都指使齊雲峰拿下!”

一群官員看著張耆在侍衛軍司發飆,然後都在猜測著下一個倒黴的還會是誰。

“兵房副承旨尹添,玩忽職守、錯發調令,險些釀成大禍!現將其罷免官職,革職查辦!”

一場營嘯,兩人下馬。

齊雲峰作為接管叛軍的領頭將領責無旁貸,這個禍他想躲也躲不掉,至於尹添……他是如何卷進來的?

為何明明是殿前司負責的平叛,最後卻讓侍衛軍司的人接手了叛軍歸屬事宜?大家第一反應就是侍衛軍司想要搶功。

可殿前司也不是後娘養的,被人莫名搶了功勞,都檢點王德用竟也忍了?

再有,兵房副承旨尹添為何要幫侍衛軍司攬功?

有好事者七嘴八舌地一琢磨,頓時明白了其中關係。

秦為!

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竟早就牽連其中!

秦為負責賑災時,曾當場責罰了兩個樞密院派來的令史,而且半點臉麵也沒留,其中一人正是尹添的親侄子。

顯然是尹添氣不過,所以才找機會出手報複。

隻是沒想到,侍衛軍司監管不力,尹添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砸了自己的腳。

這些原因雜七雜八,但卻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整件事情完美地串聯到了一起,可以說,但凡有一環漏了,此事都不可能成功。

好深的算計!

可他是怎麽做到能讓叛軍嘩變的?

此時所有人大抵都猜到了背後始作俑者是誰,可就是沒有證據,甚至連辯駁地說辭都想不到。

本來就是人家殿前司的差事,偏偏你侍衛軍司要來搶,還鬧出這麽大的醜事,這能怪得了誰?

而此時的秦為早就交接了兵權,獨身一人前往皇城複命。

“啟稟張相,秦為來了,此刻正在宮門外等候覲見。”

他來了?

不隻是宰輔們,一眾官員同時遞來目光。

這次秦為沒能去政事堂,而是受了趙禎的傳召,被宦官帶著一路來到延和殿,這是他第二次進宮。

上次還是在禦膳房教趙禎做菜,這次卻是跟皇帝當朝奏對。

剛一進門,就見三位宰輔全都在列,秦為在心裏大致整理了一下待會兒要說的話,從容走了進去。

他從未小看過這大宋君臣,也清楚,那些小把戲總會有人看穿。

“微臣兵房主事秦為,見過陛下!”

趙禎點點頭,示意他免禮。

宰輔張之白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後,率先開口道:“事都辦妥了?”

張之白年紀大了,趙禎體恤其身體,特許他坐著聽政,至於張士遜和呂夷簡,就沒有這麽種殊榮了。

這就是首相的待遇。

秦為趕忙向左轉身,躬身抱手道:“回張相,此番祥符叛亂,共計兩千一百二十六人已悉數擒拿歸京,賊首牛大壯乃是流竄在祥符等地的匪寇、竄犯,早年間曾糾集過一幫人落草,後因旱災各地流民激增,這才趁機出來作亂。”

“……你可知叛軍入營後險些嘩變。”

張士遜擺擺手,示意他莫要再說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直接奔入主題。

這跟我有毛關係?

侍衛軍司發生營嘯的事情,秦為也是剛剛才聽說的,他之所以這麽急著來述職,就是擔心被人詬病。

“下官一路奔波折返,沒顧得上打聽,為何嘩變?”秦為一臉茫然的看著張士遜,那模樣要多純良有多純良。

張士遜被噎得張不開嘴,著實有被氣道了。

張之白心中好笑,淡淡道:“侍衛軍司才將與殿前司交接了叛軍,下午就發生了營嘯,此事你真不知道?”

兩位宰輔接連追問,連趙禎都隱隱聽懂了,皺著眉看向秦為。

“下官半個時辰前才進城,第一時間就趕來複命,張相這話是說,侍衛軍司嘩變與下官有幹係?!”

少年真摯的臉上滿是委屈,卻迎著宰輔們的目光,倔強的不肯低頭。

同為少年的趙禎瞬間感同身受了,他太了解這種‘倔強’了,曾幾何時他也在母親麵前,不止一次的流露過這種模樣。

他收回猜疑的目光,又報以同情的看向秦為。

兩個宰輔頓時尷尬的不行,又氣得說不出話來……怎麽說?沒證據怎麽說,難道硬要屈打成招才行嗎?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的老頭,欺負一個十八歲的少年。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這個宰輔也就不用做了,丟不起那人……

官場菜鳥秦為,今天好好給這些宰輔們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