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妖孽徒孫

王曾並未抬頭,或者說他根本就沒聽到趙師民的呼喚。

“使相,使相?”,趙師民再次喚了幾聲。

王曾這才抬起頭,“哈哈,周翰,你來的正好,我家小女給老夫送來一副絕世好文章,快來一起欣賞一下。”

周翰乃是趙師民的字。

“哦?我也是要和使相分享一副好楹聯,乃是我們青州府的秀才所做。”

王曾低著頭說道:“先看這個,我認為大宋文采一升,這個愛蓮說獨占半分,快來欣賞。”

趙師民放下手裏的卷軸,移步到書畫案前。

趙師民驚呆了。

王曾看著趙師民的樣子,微微一笑,自己剛下朝,就拿到了女兒送來的家書,裏麵隻有這篇愛蓮說和得到愛蓮說的經過,王曾也和趙師民一樣,愛不釋手啊,讀來如飲瓊漿,如喝好茶。

王曾把位置讓給趙師民後,看到了趙師民帶過來的卷軸,示意旁邊的侍女展開。

當有誌者事竟成這幾個字露出來時,王曾就有點不淡定,當看到全文後,王曾再次呆住了。

再看看落款,青州張唐卿!還是青州張唐卿。

“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王曾輕聲吟誦了好幾遍後,忽然眼眶紅了。

王曾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少年時孤苦,父親過世後,僅靠老母親把他拉扯大,自己靠著偷聽別人的課,才慢慢的有了點才名。

為了改變自己的身世,王曾不就是破釜沉舟,臥薪嚐膽嗎?這首詩不就是寫的我嗎?

其實,趙師民的家境條件要好得多,對這幅楹聯的感覺並沒有王曾來的強烈。

趙師民搖頭晃腦的欣賞完愛蓮說後,才發現了王曾的失態。

“使相,愛蓮說也是張唐卿所作?”

王曾擦了擦眼淚,對趙師民說道:“讓周翰笑話了,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情,確實是張唐卿所作,乃是小女買硯台時附贈的。”

趙師民懵了,這是贈送品?

王曾指了指書畫案上的紅蓮硯說道:“這方硯台名叫紅蓮硯,乃是張唐卿親手雕刻,之所以叫紅蓮硯,就是因為這篇愛蓮說。”

趙師民的家鄉也是青州益都,對紅絲硯並不陌生,把玩了會紅蓮硯說道:“材質很普通,但雕刻非常精美,有蘇工的秀氣,也有北方的粗狂,材質拉低了硯台的價值。”

王曾笑著說道:“小女花了一百貫。”

“什麽?一百貫?”

“對,張唐卿說,愛蓮說和紅蓮硯是一對,紅蓮硯是愛蓮說精神的外在體現。”

趙師民有點傻眼,還能這樣做生意?

“哦,剛才你說這是你的徒孫?”

趙師民說道:“確實,他的父親張桂山,乃是我在青州府當教授時的學生,但一直沒有中進士,沒想到教出了如此出挑的孩子。”

“你想為你的徒孫揚名?”

“然也,自從使相三元及第後,我們青州府可曾再出過大家?”

王曾謙虛的說道:“我算不得大家,不過,你的目的和我不謀而合,我們青州府確實該出一個人物了。”

趙師民也擔憂的說道:“如今,出名的青年才俊俱是江南之人,所以,我想幫我徒孫揚名,和那些個江南的駢文打一個擂台。”

駢文指的是用華而不實的辭藻堆砌起來的文章,多用典故,意少而詞多,往往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自歐陽修成名,推行了詩文革新運動運動後,才徹底扭轉了大宋的文風,才有後來的蘇軾等人名聲大噪。

但這時候的歐陽修還在苦讀應試呢,還沒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王曾說道:“你就不怕你的徒孫是欺世盜名之輩?萬一是他偷的別人的呢?”

“能出一篇就是人傑,連著出兩篇的,必定是人中翹楚,他如何去偷?”

王曾點頭認可了趙師民的話,確實,能寫出苦心人天不負的人,怎麽可能會讓別人盜用他的作品呢?

再說了,盜用作品是最容易被拆穿的伎倆,將來別人一測試就露餡。

“周翰,明日乃是休沐日,我打算邀請已經赴京的舉子們和晏殊等擅長詩文的官員們飲宴,你也來吧。”

有王曾出麵,估計大家都會給個麵子,如果是趙師民幫著張唐卿揚名的話,估計效果不會很好,或者說會很慢,但王曾出手,必定會使張唐卿在一夜之間聲名鵲起。

“也好,不過,是不是另外謄抄一份?這孩子的書法不好。”

王曾哈哈笑了起來,“你還不知道吧?這張體也是你的徒孫所創,雖然沒有精氣神,但勝在工整,尤其是在科舉上,張體有天然的優勢。”

張桂山並沒有向趙師民解釋過字體的問題,沒想到被王曾道破了。

趙師民已經被震驚的五迷三道了,會做楹聯,能寫文章,已經讓人吃驚了,這孩子竟然能自創字體?

這個徒孫還能再妖孽點嗎?

王曾府上的下人拿著王曾的邀請帖,一個一個的上門邀請當朝有名望的官員赴宴。

晏殊拿到王曾的請帖,看了看內容,就遞給了身邊的年輕人,“永叔,明天你陪我一起去見識見識,對增加你的才名有好處。”

歐陽修,字永叔,比張唐卿年長三歲,已經確定要參加來年的春闈。

晏殊和歐陽修乃是同鄉,兩人都是江南西路人,就是都是後世的江西人,歐陽修進京準備參加省試,就住在晏殊的府上,寄希望於晏殊能幫他揚揚名。

“王相要舉辦文會?這倒是個好機會。”,歐陽修說道。

“不知道是誰入了王相的法眼,竟然能讓他幫著揚名,不過,我覺得最出彩的可能就是你歐陽永叔了。”

“是,永叔定不讓外人專美。”

晏殊對歐陽修充滿了信心。

晏殊在鬥倒奸臣丁謂的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受到了劉娥的格外重用,如今已經是右諫議大夫,給事中,翰林院侍讀學士,景福宮副使,判吏部流內銓(q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