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有子嬰少公子在,咱們就沒有性命之憂啊
殿前。
眾位官員們看著王賁、李信、白仲和辛勝四人,頓時疑惑不已。
王賁和李信可是剛剛征伐西南夷凱旋歸來的有功之臣啊!
正當是皇帝陛下龍顏大悅,恩澤雨露的時候……
這群人為何要在禦前請罪?
而且還是在始皇帝陛下絲毫沒有動怒的情況下啊!
馮毋擇和一群秦吏現在是進退維穀,上前諫言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就這麽尬在了原地。
而楊端和、楊熊、李仲、阮青、趙曠和衛莊幾位將領則是不明所以,隻得朝著王賁望去。
隻見王賁跪拜在地,兩手參抱,麵色痛心疾首,呼嚎一般地說道:“啟稟陛下!罪將從軍以來,屢次違例越矩,帳下軍士更是常有私吞軍貲、擾民滋事的罪狀!
“罪將馭下無方,懇請陛下降罪責罰!罪將願自請削去爵祿,免除官職!以供陛下發落!”
王賁的話語聲調淒切,周遭的秦吏們無不動容。
馮毋擇等人聞聲,卻頓時變得目瞪口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好端端地,王賁為何會主動提出來這些罪狀?
這幾條罪狀,無一例外,都是馮毋擇等一幹秦吏打算在皇帝麵前參他的啊!
這樣被王賁主動請罪說錯,還怎麽彈劾啊?
王賁一語道罷。
李信、白仲和辛勝三位將軍也趕忙跪地叩首,齊聲呼道:“罪將等,同請陛下責罰!”
似乎不管王賁說了些什麽,李信、白仲和辛勝這三人都會一同請罪。
馮毋擇等人見此情景,徹底傻了眼。
眼下正是王賁和李信得勝歸來的時候,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就算身背罪過,也能功過相抵啊!
前來皇帝陛下的禦前請罪,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啊!
漸漸地,四下裏變得一片嘩然。
此刻候在章台宮殿前的大秦官員們,其實很多都是了解王賁、李信等人的罪過。
統兵征戰原本就不是一門規規矩矩之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實際上很難有將軍能夠率軍出征時完全不違反秦律。
而這種激勵軍士浴血奮戰,鼓勵將士們奮勇殺敵的做法,就算會觸犯秦律,許多時候,上層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隻要對外征戰能夠得勝,這些小節又何必拘泥呢?
最重要的是,這群秦吏心裏也熟知王賁、李信等將的罪證,隻等著若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他們自己也可借此來檢舉揭發,以明哲保身。
可是此時此刻。
王賁和李信居然帶著幾位少壯派武將,在始皇帝的禦前主動請罪!
這就意味著,他們手中掌握的這些罪證,頃刻間化為了烏有……
所有人都麵色凝重,似乎等候著始皇帝的發話。
半晌。
始皇帝麵無表情,語調清冷,一拂袖,沉聲說道:“朕,知道了。
“通武侯,你雖戰功赫赫,但是馭下無方卻是真的,此番征伐西南夷,通武侯為大秦又立下了不世之功。
“雖有小過,朕又如何能懲治?豈不是有失公允?既然如此,那就功過相抵吧!朕不封賞不懲處,通武侯你好自為之吧!”
始皇帝的話語在章台宮殿前回**著。
“至於李信、白仲和辛勝三位將軍,李信將軍跟隨通武侯征伐有功,白仲、辛勝,看在有人求情的份上,罰祿半年,以觀後效吧!”
所有人都開始變得臉色各異。
不少秦吏議論道:“什麽?通武侯功過相抵?這,這就功過相抵啊?”
“那咱們手裏掌握的罪證,還有什麽用啊?”
“陛下連白仲和辛勝都未加懲治,罰祿半年更是如同瘙癢,這,這是為何……”
“你們沒聽見陛下說嗎?有人求情……可是哪裏有人求情啊?”
這群秦吏當然聽不明白。
可王賁、李信、白仲和辛勝四人聞聲,心裏卻正一陣竊喜。
他們無比清楚地知道,始皇帝口中提到的“有人求情”,那毫無疑問就是秦風啊!
王賁、李信征伐西南夷有功,但是白仲和辛勝卻是久無寸功,為何會隻伐祿半年?
很明顯是因為秦風的求情,始皇帝才沒有痛下殺手的啊!
“罪將謝陛下不殺之恩!”
“罪將叩謝陛下隆恩!”
此刻。
馮毋擇和一眾秦吏臉上的表情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
還沒上奏彈劾罪證呢,皇帝陛下已經懲治過了!
始皇帝環顧著群臣,朝馮毋擇等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沉聲道:“爾等要諫什麽,朕心裏有數。
“但什麽話該由爾等所諫,什麽話不該爾等上奏,朕希望爾等能思慮清楚。
“將軍們在外浴血奮戰,爾等在朝堂上安享太平,難道,還不知足嗎?”
始皇帝的話語聲如沉鍾,聽得眾人一陣心驚膽戰。
再抬頭時,始皇帝嬴政已回身移駕。
中車府令趙高尖著嗓子宣告道:“百官嵩呼!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等到群臣慢慢散盡時。
楊端和、楊熊、李仲、阮青、趙曠和衛莊幾位將軍,也紛紛麵色不悅。
狠狠地瞪著馮毋擇等人,楊端和冷笑一聲,低聲道:“馮大人,這可跟您事先說得不一樣啊……合著您是來消遣我等的?”
“額,楊將軍啊,何出此言啊?老夫也沒想到會……”
馮毋擇正要解釋,楊端和卻領著一眾將軍扭頭便走。
“哼!若是再有下次,我等粗人,可就不是那麽好戲弄的了!”
馮毋擇呆滯地望著楊端和幾人齊齊走遠,心裏卻是啞巴吃黃連。
這下可倒好,不僅連王賁、李信等將沒彈劾成……
反而還得罪了楊端和、楊熊等將軍,真是裏外不是人了啊!
王賁、李信、白仲和辛勝四人大搖大擺地走在禦道上,完全沒有剛剛被皇帝陛下懲治的悲戚模樣。
李信快步跟在王賁的身後,麵帶喜色道:“君侯,子嬰少公子真是能謀善斷啊,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啊!”
白仲和辛勝也同樣欣喜不已,接連點頭道:“真是沒想到,還真被子嬰少公子給說準了!”
“不知道三位將軍適才可曾注意,馮毋擇那狗東西攛掇了楊端和等將,似乎要彈劾我等!”
李信點頭道:“真是好險啊!幸虧咱們有子嬰少公子的提點,不然若是被馮毋擇捷足先登,陛下盛怒之下的後果……恐怕還真不好說啊!”
王賁大步流星地朝前走著,忽而止住了步子。
“幾位將軍,方才陛下說,看在有人求情的份上,莫非,陛下是知道子嬰少公子去給咱們提醒了?”
“嘶——”
李信也頓時眉頭一皺,感歎道:“是啊!陛下知道,陛下一定是知道的啊!”
“這……這太可怕了,這世上到底還有什麽事是陛下不知道的?”白仲咂了咂嘴唏噓道。
辛勝道:“要我說啊,諸位也不必心憂,既然子嬰少公子在陛下禦權為我等求了情,又或是陛下已經獲悉咱們和子嬰少公子有聯係……都不足為慮……
“因為陛下方才懲治我等的態度,就說明了陛下並沒有動殺心,有子嬰少公子在,咱們就沒有性命之憂啊!”
王賁頷了頷首,“嗯,辛將軍言之有理,劫後餘生便是大喜之事,走!咱們趕緊回府稟告家父去!”
……
長公子府。
馮沅正端坐在桌案之後,傅粉的俏臉上雙目緊閉,似乎正閉眼歇息神。
廳房中,嬴子昭正來回踱著步子,顯得很是焦急慌亂。
“昭兒,為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鎮定,如此毛毛躁躁,成何體統?”馮沅聽著耳畔嘈雜的腳步聲,閉著眼訓道。
嬴子昭眉頭緊皺,焦急萬分,“娘親啊,孩兒擔心啊,不知道此事能否成功啊!”
忽而。
侍女青兒急匆匆地步上廳房。
“夫人,夫人!”
馮沅聞聲,當即猛地睜開了雙眼,隻道了句。
“宮裏,有信?”
“嗯,夫人且看。”侍女青兒從裙袖口取出一麵小巧的絹帛。
馮沅急忙去接,全然沒了剛才冷靜的神態。
攤開絹帛,馮沅的目光快速掃視著。
一旁,嬴子昭則是滿臉的關切。
“娘親,怎麽樣了?”
片刻。
馮沅似乎突然胸口一陣悶疼似的。
纖指捂在白皙的胸脯前,馮沅柳眉緊蹙,大口地吐息著。
“娘親,您怎麽了娘親?”嬴子昭見狀急得滿頭大汗。
“昭兒……扶,扶為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