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爹,您這擔心純屬多餘了……

馮熊正哭喪著臉,心裏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可周遭圍觀的官員們,卻好像不打算放過這麽有意思的一件事。

官員們圍在馮熊的身旁,朝著馮熊一陣指指點點,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著。

“哎呀呀,既然這馮家少爺是蒙這位少俠的指點,那這少俠豈不是馮家少爺的師父?”

“言之有理啊,孔丘曾拜七歲孩童項橐為師,隻要傳以道,教以理,便是恩師!”

“太公曾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位少俠與馮少爺可有宛如父子之恩情啊!”

聽著官員們的議論聲,馮熊逐漸黑下臉去。

什麽?

我真是不該多嘴啊我!怎麽就成了我的恩師了啊?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都來了,你們這群腐吏,太公家訓記得倒是清楚!

合著我隨隨便便的幾句話,給自己找了一個新爹?

官吏們見馮熊仍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便是又一陣喧鬧。

“嘿?馮少爺的架子還真是大啊,居然不把對他有恩的少俠放在眼裏……”

“唉,是啊!現在這都什麽世道啊?身為士子,竟連一絲尊師重道、知恩圖報的道理都不懂!”

“說得沒錯!馮少爺見了授道之恩人,還裝作沒看見似的,仿佛未曾相識一般!太過分了!”

眼看著官吏們愈來愈群情激奮。

馮熊忽而覺得有些驚慌失措,他害怕了。

因為自己是和父親馮溪從關東初到鹹陽,人生地不熟不說,廟堂的大小官吏也尚未結交。

如果現在給官吏們留下一個這樣無情無義,刻薄寡恩的印象,那往後自己父子在鹹陽該如何立足?

為難地看向了一旁的馮溪,馮熊隻看著自己父親也正擠眉弄眼著……

似乎在示意自己鼓足勇氣上前……

馮熊雖極不情願,但是事已至此,眾望難違啊!

強行定下心神,馮熊硬著頭皮快步走到秦風的身旁。

四肢僵硬得如同木頭,馮熊匆忙抱手朝秦風一拜,口中快聲道:“在下馮熊,拜見尊師!”

秦風見狀先是一愣,“額……你這是……”

但秦風看著馮熊躬身的樣子,便隨口一虛扶,道:“嗯~起來吧~”

馮熊本打算應付一句便起身離開。

突然聽見秦風口中的“起來”,馮熊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什麽?

起來吧?

你,你這小子居然還真會順勢而為啊!

老子是看這麽多官吏,給你點麵子,你還真蹬鼻子上臉啊你!

馮熊頓時氣憤得臉色漲紅,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也隻得道:“謝,謝尊師!”

馮熊說罷,便怒火中燒地抽身而去。

馮熊剛一走,田璧君便盈盈走了上去,朝秦風說道:“秦郎君,還是你接著講吧,之前你在莊園講到了棒子國,再說說唄?”

馮熊剛剛邁出的步子忽而僵硬住了。

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馮熊的內心一陣無聲的怒吼。

田姑娘在說什麽?

那小子之前就講過?

不是吧?田姑娘早就聽過東海仙山的奇聞異事啊!

可田姑娘明明早就知道……為何剛才還任由老子講述啊?

不會是專門想看老子的笑話吧?

馮熊狠狠地瞪了田璧君一眼。

氣煞我也!

好哇,原來你們早就相識,居然還夫婦一體似的,戲弄老子!

惹不起老子還躲不起嘛?

馮熊一回想起方才的窘態,就覺得一陣羞愧無地,趕忙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

田家宅邸的正廳。

秦風攙扶著嬴政,正在田璧君的引領下慢慢走來。

“父親,這位是秦郎君,這位是趙老伯。”

田璧君朝廳上的田泰欠身一拜,介紹著秦風和嬴政。

田璧君的俏臉上映現著一抹緋紅,顯得羞怯不已。

田泰聞聲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秦風。

打量著秦風的俊逸模樣,田泰倒頗為滿意,便笑道:“你就是秦風?”

秦風微微一笑,和善說道:“回伯父,正是在下。”

田泰早就知曉始皇帝有意要將田璧君賜婚給秦風的消息。

欣慰地點了點頭,田泰又問道:“敢問秦郎君是在衙門何處任職啊?”

田璧君聽見田泰的這話,柳眉微微蹙動了一下。

秦風卻隨口回道:“回伯父,在下開了一間木工作坊。”

“什麽?”

田泰猛然一聽差點沒反應過來,眉關一鎖,顯得很是不悅,“秦郎君是開木工作坊的,那秦郎君自然是工籍,對吧?”

“工籍又如何?”

廳上陡然響動起一句雄渾的吼聲。

隻見嬴政大手一揮,一個健步上前,將秦風擋在身後。

虎目圓睜,嬴政朝著田泰怒道:“士籍的人也不見得能高貴到哪去!

“方才那馮家的少爺可是士籍,卻是個鬼話連篇,膽小如鼠的貨色!”

田泰被嬴政的這句嗬斥震懾住了,踟躇在原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秦風見狀,便攙扶著嬴政,安慰道:“趙老伯您別動氣,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嘛。”

“說什麽?還有什麽好說的?咱們走!”

嬴政氣不打一處來,拉著秦風便要往廳外走去。

田璧君連忙快步跟了上去,委屈地勸慰道:“家父一時失言,璧君代家父賠禮了!”

嬴政回身過來,目光閃現出一抹柔和,“丫頭,這事不怪你,你不必如此,我們今日就先走了。”

嬴政說罷,便帶著秦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田家。

出了府邸的大門。

秦風一邊捋著嬴政的衣袖,一邊和聲問道:“趙老伯啊,您別生氣了,田伯父也沒說什麽,隻是對我開木工作坊的身份不太滿意罷了。”

嬴政仍舊麵色鐵青,恨恨地道:“如此勢利之人,居然還加官進爵,真是豈有此理……

“再敢多說一句,我非得把他的官服全都扒下來不可,讓他做庶民去!

“若不是瞧璧君那丫頭聰明伶俐、生性善良,這樁婚事真是不締也罷!”

秦風倒是對田泰的鄙夷不以為然,但看著嬴政的舉措,秦風卻覺得內心一陣暖意。

自己毫不上心的事,趙老伯卻忿忿不平,這說明趙老伯是完全把自己當作親孫子一般看待……

一點也不忍心看見自己受委屈啊!

秦風感動道:“趙老伯,好啦,您別生氣啦,這事就這麽過去吧,往後再說,走,回家下棋去!”

“你啊你,你就是心太善了……”嬴政拗不過,也隻得作罷。

夕陽西下,嬴政被秦風攙扶著走在長街上。

一老一少的身影,就這樣慢慢消逝在了餘暉之中。

……

田家宅邸。

秦風嬴政走了半晌,田泰都好似沒有回過神似的。

“不會吧,一個京畿衙門的官,就敢對為父那般說話?”

田泰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嬴政會那般不卑不亢,甚至毫無顧忌地和自己針鋒相對。

田璧君柳眉緊蹙,滿臉的埋怨之色,“爹啊,不是女兒說您,您為何要那麽說秦郎君啊?工籍怎麽了?秦郎君為人正直,對女兒也好,不就足夠了麽?”

田泰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女兒啊,很多道理你不懂啊,這居家過日子沒有那麽簡單,相夫教子、柴米油鹽……爹也是想讓你過得好些啊!”

走近田璧君的身側,田泰望著自己的女兒,眼中滿是柔情。

“女兒啊,工籍是賤民,幹的都是苦力活,雖說比商籍要強一些,但商籍好歹還能養家糊口,工籍就純粹是勉強度日了啊!

“你說爹要把你嫁給那小子,你讓爹如何能放得下心啊?”

田璧君聽罷,隨口道:“爹,您這擔心純屬多餘了,秦郎君開的木工作坊可不是您想象的那個樣子。

“不僅鹹陽裏有,而且九峻山也有一處大的作坊,產出的青檀木家具、燈具件件價值不菲,說秦郎君是家財萬貫也不為過。”

田璧君平靜說罷,田泰早已震驚得目瞪口呆。

“青,青檀木?”

田泰瞬間傻了眼,“女兒,那小子……不會就是開秦爺作坊的吧?”

田璧君無辜地眨了眨眉眼,頷首道:“嗯,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