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刀斃命(2)

早上九點十分,老國被周薇的電話鈴聲吵醒了。老國這才想起,昨天晚上他察看案卷,一直看到淩晨兩點來鍾才睡前。

老國立即起床,匆匆洗漱後下了樓,此時分局張照派來的一輛警車已經在他家樓下等候了多時,老國上了車後,不一會就來到了鍾樓分局 12.12 案專案組會議室。

張照、周薇和十多名刑偵隊員正等著他,老國坐下後,案情分析會也就開始了。

負責調查的支昕和技術人員匯報了前期調查到的線索後,老國問:“從電梯裏的監控錄像上看,嫌疑人是跟著受害人一起進入電梯的,那麽他們是在什麽地方遇到的?是在單位、在路上,還是在小區裏?”

周薇知道,師傅的問題很關鍵,如果嫌疑人是在電視台上了受害人孫晨露的車,說明嫌疑人預謀殺人的可能性相對較小,那麽這起案子可能是**殺人。至於殺人後,凶手又把死者擺出詭異的姿勢,那又是另外的問題。

小肖從電腦上找出一段視頻播放起來。

畫麵顯示:12 月 10 日晚 6 點 16 分,孫晨露出現在電視台地下車庫中,她打開車門後上了車,然而一直過了約兩分鍾,車燈才亮起來,隨後,車子駛出了地庫,駛往約七公裏外的家中。

放完了錄像,小肖有點沮喪:“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大美女,幾小時後就香消玉殞了。哎,今後再也看不到她的節目了!”小肖是孫晨露十幾年的粉絲,他的眼圈有點濕潤,“哎,人生無常啊!”

對小肖的這段與案情毫無關聯的感慨,與會的年輕偵察員都唏噓不已。

老國也深感惋惜,他想了一會後問:“會不會嫌疑人早就坐在車上等候受害人上來開車?”

小肖拿過張餐紙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鼻涕,聲音有些沙啞:“我們又調看了這段視頻前麵的四五個小時,車一直就在地庫停著,沒有人上過受害人的車。再說,二十多分鍾後,受害人將車開到小區的地下車庫時,也是她一個人從車上下來,直到嫌疑人出現在電梯的這個時段,車上也沒有人下來過,顯然,受害人是在小區裏遇到嫌疑人的。”

老國拿過筆,讓小肖播放受害人從小區地庫中下車的畫麵。小肖不解:“國總指揮,受害人在小區的地庫下車後,確實沒有人再從她的車上下來呀?”

張照有點不滿,他急著想知道老國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於是衝小肖板起麵孔:“別給我磨嘰,國總指揮讓你幹啥你就幹啥,人家的想法要是和你一樣,豈能辦了那麽多大案要案!”

小肖忙點頭稱是,手忙腳亂地找出這段視頻在電腦上播放起來。

老國聚精會神地盯著大屏,邊在本子上記錄著。視頻看完了,老國問:“受害人在小區地庫停車的地點,離她家的電梯有多遠?”

小肖想了一會後說:“從停車位到地庫出口,約六七十米,地庫出口到她家電梯,約一百米多點。”

老國問:“受害人下了車到走到電梯口,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沒有算過。”小肖有點心虛,他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隊長支昕。

支昕道:“我看這個問題沒有必要,從剛才的視頻中完全可以知道,受害人是在小區裏見到了嫌疑人,然後將他領回了家,這就夠了。”

老國瞪了他一眼道:“立即安排人手,現在就去受害人的小區,從她下車的位置,照受害人的速度給我走幾趟,算準時間再告訴我。”

支昕還想反駁,但他見張照正惡狠狠地盯著他,於是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老國說:“我剛才看了一下,受害人下車的時間是 18 時 48 分 21 秒,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受害人領著嫌疑人進入電梯的時間是 18 時 52 分 40 秒,這樣算起來,受害人下車到出現在電梯門口,用時為 4 分 19 秒。剛才小肖說,受害人的停車點離入戶電梯為 170 米左右,按照剛才受害人下車後的步速,每小時約 3.8 公裏,她走到電梯的時間約為 3 分 50 秒左右。”

“師傅,您算的這麽準?”

老國想了想忽然又說:“不對,地庫中的氣溫相對較高,地庫外麵很冷,受害人出了地庫後步行速度會加快一些,這樣算來,她從下車走到入戶電梯,用時應該在 3 分 30 秒左右。”

張照讚許地點了點頭,他看著暫停在大屏上的畫麵,又看看老國,不解地問:“是啊,推算的時間與監控上的實際時間相差不大,這能說明什麽問題呢?”

支昕搶過話題道:“說明受害人是在小區電梯外遇到了嫌疑人。”

“哦,原來如此。”張照點了點頭。

老國瞟了一眼支昕:“支隊,你隻看到了樹,沒有看到種樹的人。”

所有人都不解。

周薇想了想說:“師傅,您的意思是,受害人孫晨露已經和嫌疑人約好了,嫌疑人在小區裏等他回家,他們不是偶遇?”

老國點了點頭:“你們說說看,受害人在電視台的車庫中上了車後,為什麽兩分多鍾沒有啟動車輛、將車開走?”

周薇說:“我明白了,她上了車後是打電話或是發微信,在與嫌疑人聯係,是嗎?”

老國讚許地看了看周薇:“孫晨露是在小區裏與嫌疑人偶遇、還是之前他們就已經約好,這條線索很重要,這裏麵涉及到嫌疑人是否為預謀,還是隨機**作案,如果是在小區裏偶遇,說明嫌疑人沒有預謀,是臨時起意。這對今後排查嫌疑人身份,是一個重要線索。”

張照頻頻點頭,他似乎看到了案子偵破的曙光,於是問支昕:“受害人的通話記錄查過了嗎?”

支昕說:“查過了,受害人上車的這個時段,沒有接到或撥出過電話。其他時間的通話我們都調查了。當天及前一天她共撥出和接聽的電話是 32 個,涉及到 19 人,這 19 人我們一一排查過,沒有和嫌疑人體貌特征相符的男子。”

周薇說:“受害人上車後,肯定是和嫌疑人聊微信,約好在她家樓下見麵的時間。”

老國問:“支隊,我看案卷上說,在受害人家中沒有找到她的手機?”

支昕點了點頭:“我們有理由懷疑,嫌疑人在殺害死者後,將她的手機拿走了,並且關了機。”

老國看了看周薇問:“小周,你能通過黑客技術,查閱到受害人的微信聊天記錄嗎?”

周薇為難道:“騰訊公司微信的後台密碼是專家團隊設計的,不要說我,就是頂尖的黑客團隊,沒有幾年功夫都無法破解。況且,據我了解,微信上的聊天記錄僅存在聊天人的手機上,平台的服務器上是不存檔的,否則如此海量的信息,要不了幾天,就得把服務器撐爆了!”

“所以你無法查到受害人當時和誰聊天,又聊了什麽?”

周薇點了點頭。

這兩天,市局局長周前忙得焦頭爛額,本來 12.12 凶殺案還沒有一點眉目,隻得派出他最得力的幹將老國前去支援。這不,人剛派走,電台的主持人又在街頭被割喉,這一案子給他和全局幹警帶來的壓力始料未及。

孫晨露被殺是在家中,目前消息還沒有漏出去,他隻要自加壓力,迅速把案子破了再公之與眾即可。而朝霞的被殺,那可是在大街上。朝霞是公眾人物,每天在收音機上聽她節目的人數不勝數,而且當晚就有好事者將警方封鎖現場的視頻發到了網上,竟還模仿出鏡記者,現場解說,不僅鬧得全市、甚至全國網民都義憤填膺,都在眼巴巴盯著這個案子,攻擊江濱公安無能的網友留言更是成千上萬。

剛剛,市委書記鄭廣同親自打來電話詢問,要他立即組織人手,迅速破案,迅速還江濱平安發展的形象。

一把手難當。除了這兩起惡性凶殺案,打奸除惡的任務連頭還沒有開,接下來如何搞、搞到什麽程度,他周前心裏也沒譜。

周前像頭困獸,在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他打了個電話,叫來了刑偵支隊長郭斌和法醫科科長吳麗瑩。

“周局,您找我們來是為了昨晚發生的案子吧?”郭斌雖大大咧咧,但在周前麵前還是十分謹慎,高大健碩的身軀似乎也矮了一些。

周前點點頭:“寧安分局長一大早就來我辦公室了,向我匯報了昨天晚上發生在寧安大東方超市前的那起凶殺案,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案件的惡劣程度不用我多說,給我們江濱帶來的負麵影響我也不多說,你們倆帶上幾個得力的幹將,把手頭的所有工作都放下,馬上趕到寧安分局,迅速成立 12.20 案專案組,你任組長,吳科長任副組長,立即開展工作。”

“好的,我們馬上就趕過去。”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吳麗瑩終於說:“周局,我昨天晚上就從網上看到現場的視頻了,因為受害人朝霞是公眾人物,我開車時也經常聽她的節目,因此我十分關注她的案子,今天早上我特意打電話給寧安分局的法醫小田,他告訴我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約束傷和搏鬥傷,唯一的致命傷口就是脖子上的一刀,刀口幾乎深至頸椎。”

作為老刑偵,周前當然知道,所謂約束傷,是死者身上因被捆綁、掐頸等束縛行為導致的傷痕,而搏鬥傷更好理解,是死者生前與凶手搏鬥所留下的傷痕。朝霞身上沒有搏鬥傷和約束傷,一是說明她與凶手相比,體力上差距巨大,凶手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捆綁她的需要,死者也自覺弱小而不敢反抗。其二,如果凶手是侵財,在受害人非常緊張害怕、又不敢反抗的前提下,為什麽又對受害人痛下殺手、一刀斃命?之前辦過的大量案例證實,此種情形下,報複殺人的可能性極大。

於是周前道:“你的想法很好,這個案子的性質太過惡劣,接下來你們要盡一切努力,爭取一切時間,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將嫌疑人緝拿歸案。”

吳麗瑩看了看周前,又看了看身邊的郭斌:“周局,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周前十分了解吳麗瑩的性格,知道她不是說話吞吞吐吐的人,接下來的話一定非同小可。於是對吳麗瑩說:“我和郭支隊都不是外人,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暢所欲言。”

吳麗瑩又猶豫一下,終於說:“我女兒姍姍和受害人朝霞是同事,姍姍曾對我說過,兩年前台裏就有人在傳,說朝霞是律政法錢書記的情人,他們倆曾在郊區的一家餐廳吃飯時被同事認了出來。”

周前和郭斌大驚失色,作為刑偵高手,他們立即明白了吳麗瑩的潛台詞:既然朝霞可能死於仇殺,而錢書記又是她的情人?就是一個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況且,錢書記還是分管市公檢法司的負責人,在市裏的排名在周前之上。

周前手捏下巴,在辦公室裏踱著步。

周前明白,接下來要調查錢書記,這可是一件十分棘手的工作,如果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錢書記是凶手,或者是他雇凶殺人,一切都好辦,畢竟法律無情,誰也逃脫不掉。但是,如果錢書記是無辜的,將來調查後又該如何收場?

周前思考了好一會終於說:“這件事隻有你們兩人知道,你們盡快去寧安分局成立專案組,凡是涉及到錢書記的,讓專案組的人必須保密,其次,你們必須直接向我匯報。”

“是!”郭斌和吳麗瑩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