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都市女法師
夜幕來臨,雨停了,風歇了。
天空是涼的,大地像是被洗刷過了一次一樣,幹淨而潔白。
靈泉村議事大院中的一張石桌前,坐著四個人,其中一個人正是村長伍佐,另外三個人是村中的主事,年紀都已經不少。
四周圍著很多的村民,大部分的村民都在瘋狂地抽煙,似乎抽煙能夠緩解他們的焦慮一般。
月亮從雲層後麵露出了半個腦袋,月光紅紅的,透著一股妖異。
院子裏死氣沉沉的,隻有抽煙的聲音,啪嗒啪嗒地響起來,偶爾右邊的空地中會傳來一聲悶哼聲,那裏有一顆老槐樹,槐樹上綁著兩個人,是霍見歸和白雪。
霍見歸被打的暈死了過去,時不時地發出一聲悶哼,吐出口鮮血,白雪則睜著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一會兒憂慮地望向霍見歸,一會兒焦急地望向村民,她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院子裏麵的屋子中傳來一聲慘烈的尖叫聲,這一聲尖叫似乎是將什麽喚醒了,很快,此起彼伏的叫聲就從房間內傳了出來。
院子外麵的所有人全都望向了那個木門房間,他們目露恐懼,表情驚慌,張著嘴巴,卻全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尖叫聲一聲接著一聲地傳來,嗓子似乎都要喊啞了,但依舊在全力地喊叫著,聲嘶力竭,刺人耳膜。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將煙頭往地上一甩,就朝著屋裏走去。
伍佐厲喝一聲道:“你幹嘛去?”
五大三粗的男子道:“我老婆都快死了,你不能讓我就在著幹等著吧?!”
“你去看也沒用,五年前的事,你又不是沒經曆過,她們得的不是病,她們是失了魂魄,是丟了心,是被詛咒了!”伍佐將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砸,繼續道,“你進去,隻會讓她們的情緒更加激動,死的更快!”
“可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憤憤地道,“我就這樣等著她死?”
“她不會死的。”伍佐沉聲道,“隻要我們處理好。”
五大三粗的男子圍著石桌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之後,再次蹲坐在了地上,點上了煙,劇烈地抽著,將他的臉都抽的扭曲了起來。
彎月如勾,散發著紫紅色的光芒,舔舐著大地,將大地也染成了紫紅色。
忽然間,一陣清風吹來,伴隨著一陣銀鈴晃動的聲音,若隱若現,似有若無,似乎在遙遠的天際,又似乎近在耳畔。
伍佐驟然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焦急地望著大門,所有的村民也全都伸長了脖子,望向門口。
“吱呀!”一聲響,大門被推開。
門外空空****的。
忽然間,一隻腳憑空出現,踏進了房門,是馬三爺。
馬三爺彎著腰,雙手背在身後,雙眼翻白,朝著裏麵走來,他的身後並沒有跟著人。
伍佐迎上前去,問道:“那個法師找到了嗎?”
馬三爺頭也沒回地道:“已經進來了,你沒看見嗎?”
伍佐聞言一愣,他擦了一下額頭道:“馬三爺,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說這種笑話。”
馬三爺眼白一翻,微微轉身,往後一指道:“你自己看。”
伍佐望向身後,還是空無一人,四周的村民也是滿麵疑惑,顯然他們全都沒有看見。
就在這時,一陣銀鈴聲響了起來。
“叮鈴唰鈴!叮鈴唰鈴!”
“叮鈴唰鈴!叮鈴唰鈴!”
鈴聲從門外響起,眨眼間就響在了門內。
一個身穿白衣長裙的女子邁步走了進來,她的右手拿著一個鈴鐺,左手舉著一塊幡布,她的麵容姣好,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環顧院子裏的所有人。
白衣女子停在院門口,往旁邊讓開了一個身位,張開嘴,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話。
沒過一會兒,門外便走進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衣,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紗布,腰間掛著一把桃木劍。
她的臉被黑紗罩在後麵,看不清楚,隻能看見她的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古井一樣的眼睛,波瀾不驚。
這個人,正是馬三爺去年去請來的為他們家小四做法的那個女法師。
黑衣女法師邁步往前,她走路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聲音。
黑衣女法師和白衣女子來到了村民們的跟前,白衣女子說道:“我叫小滿,這是我的師傅十三娘,你們誰要做法?”
伍佐往前一步,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揖道:“我們村裏發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黑衣女法師微微抬手,打斷了伍佐的話,她的聲音也和她的腳步一樣輕飄飄的,但是她的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威嚴,一股不容抗拒的氣勢。
她說道:“人在哪?”
伍佐急忙側開身子,往身後的木門一指道:“在裏麵……”
小滿在前,十三娘在後,兩人朝著木門走去。
剛走到木門前,裏麵就傳來了一陣慘烈的叫聲。
十三娘的腳步停住了,她彎下身子,在地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抓起了一把塵土,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然後拍打了一下手掌,接著推門而入。
小滿將房門關上,守在門外。
十三娘剛進去沒一會,裏麵的叫聲便停了,但是幾秒鍾之後,便再次爆發出了一陣極其慘烈的叫聲,好像有一把刀正架在她們的脖子上一樣。
陡然間,隻聽裏麵傳來一聲巨大的敲打聲,然後傳來了十三娘的厲喝聲,她好像正在嗬斥什麽東西。
裏麵的叫聲並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慘烈。
院子裏的村民全都搓手頓腳的,顯得異常焦慮,唯有馬三爺雙手背在身後,表情冷漠,一雙眼白上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木門裏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愈演愈烈,好像她們的嗓子就要從胸膛裏麵蹦出來一樣。
這樣的慘叫聲聽的人心裏直發毛,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
陡然間,隻聽一聲斷喝響起,這聲斷喝蓋住了所有的慘叫聲,在斷喝之後,裏麵的叫聲就開始變小了起來。
很快,屋子裏麵就平靜了,平靜的聽不到一丁點的聲音。
良久過後,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十三娘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的月色,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她臉上的麵紗也微微晃動了起來,麵紗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麵上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但從她剛才的一番動作來看,情況似乎並不是很樂觀。
她邁步往前,停在了村民們跟前,靜默了一會之後道:“她們的症狀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伍佐急忙道:“就在今天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突然爆發的。”
十三娘略微沉吟,繼續問道:“你們在今天是不是做了什麽觸怒神靈的事情了?”
伍佐立馬就瞪大了眼睛,周圍的村民們也相互對望著,默默點著頭,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希望。
隻有人群外麵的馬三爺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伍佐道:“實不相瞞,今天是我們靈泉村每年一度的祭拜河神儀式……”
“出了差錯?”十三娘沒有容伍佐的話說完,就搶先說道。
“是的啊……本來我們都已經將祭品送給河神了,但是那個祭品卻逃了出來……”伍佐神情激動地道。
“還有呢?”
“是一個外來人將這個祭品救出來的,而且,他們還將河神弄傷了……”伍佐說到最後,忽然覺得說的不大對,他急忙幹咳了一聲之後道,“他觸怒了河神……”
十三娘默默點了點頭道:“這麽說,你們的祭品是活物?”
伍佐閃爍其詞地道:“是活的……我們已經祭拜河神幾十年了,這是我們靈泉村的傳統……”
十三娘低低地道:“我明白了。”
伍佐搓著手問道:“明白什麽了?”
“很顯然,你們村已經被河神詛咒了。”十三娘道,“這一次的祭拜出現了差錯,觸發了那個詛咒,才導致她們變成這樣的。”
伍佐一拍手掌道:“正是如此!”現在他已經徹底相信了麵前這個女法師,他跨前一步道,“請問,您能幫我們破咒嗎?”
十三娘的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片刻之後才道:“你是想讓我救裏麵的人,還是想讓我永久地破除你們村的詛咒?你可要想清楚了。”
伍佐臉色微微一變,他咽了一口唾沫,又往前湊了湊,道:“其實我最怕的是,破除了那個詛咒,河神不會懲罰我們吧?”
十三娘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伍佐道:“那您覺得該怎麽做?”
十三娘道:“要治就根治。”
伍佐道:“可是……”
十三娘:“河神還是你們的河神,該怎麽祭拜,你們還是怎麽祭拜,隻不過有些傷害性和毀滅性的東西,不會再發生,一切都隻關乎你們的信仰和虔誠。”
伍佐長籲了一口氣道:“那這樣是極好的……”緊接著,他愣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再次低聲問道,“那這一次的祭拜怎麽說?我們其實還沒有完成……”
十三娘沉默著,她似乎正在思考。
她的目光越過了伍佐,望向了牆角落的馬三爺,馬三爺也正用一雙慘白的眼睛盯著她,兩人似乎正在用眼神交流。
良久過後,十三娘才道:“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
伍佐低聲道:“您請問。”
十三娘雙眼緊盯著伍佐:“你們是不是在用活人祭祀河神?”
“啊……”伍佐吃了一驚,但是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他回過頭去,望了一眼身後的村民們,然後轉過頭來,壓低聲音對十三娘道,“是的,用的是孩子。”
十三娘的眼神沒有太多的變化,似乎早已了然於胸,她沉默片刻之後道:“我建議你們這一次用別的活物來代替。”
“什麽意思?”伍佐有些不明白。
“比如活雞,活羊,或者活牛。”十三娘道,“活人其實未必有這些活物更好,尤其是這一次的事件爆發了之後,再送活人進去意義已經不大。”
“可是……我們的傳統……”
“照我的做,我保你們村不會再出事。”
十三娘驟然打斷了伍佐的話,語氣異常堅定。
伍佐在猶豫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村民們,那些村民全都眼巴巴地看著他,顯然正在等他做決定。
良久之後,伍佐才道:“你真的能行?”
“你不相信我?!”十三娘的語氣嚴厲了起來。
“沒有……沒有……”伍佐搓著手道,“那好吧,這一次,我們就聽您的——”
伍佐的話音剛落,大院外麵的門忽然‘哐當!’一聲被踢開。
一個穿著一身藍色長衫的男子跨門而入,他的頭發很長,一圈一圈的纏在頭頂上,像是他的頭頂上正盤坐著一條大蛇一樣。
藍色長衫男子神情肅殺,如風一般走進了大院,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黃色長衣的年輕男子。
藍色長衫男子一邊往前走著,一邊高聲喝道:“就聽這個假冒的女法師幾句話,你們就輕易地丟棄了你們的信仰?!”
村民們聞言全都一震。
藍色長衫男子雙眼瞪大,厲聲喝道,“你們的河神到底是有多不值錢?!”
這句話更是讓村民們感到一陣發自心底的恐慌。
當藍色長衫男子走到院子中間,他的臉暴露在光亮底下的時候,有幾個村民瞬間發出了‘啊!’地一聲驚呼,隨之,他們的臉上露出了驚喜交加的表情。
這個男子,正是五年前,幫他們驅除鬼怪惡魔,並告訴他們河神詛咒的那個道士!
五年前,在一場耗時兩天,拯救了數個被詛咒村民的大法事之後,這個道士便一聲不吭地離去,從此杳無音訊。
但是,五年後,當村裏的詛咒再次被觸發的時候,他竟然又神奇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