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認可
那門打開了,楊姨奶招呼我們進去,裏麵是恒溫的,但味道卻十分不好,我以為是碼放的整整齊齊,沒想到卻是原本的貨櫃已經堆滿,地麵上又滿是大大小小的盒子。雖然全是木盒子,但很多一看就糟了,味道非常不好聞,拿取的時候都得萬分小心翼翼,否則,盒子帶裏麵的東西都碎了。
這裏外兩個世界的變化讓我的眉頭皺了起來,楊姨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說道:“我老了,以前還有精力能碼一碼,現在也隻能把喜歡的堆在地上,沒事兒拿出來看看咯。”
二叔說道:“楊姨!您好歹把盒子換一下呀,你看看這些都爛了。”
楊姨奶說道:“我就一個癖好,收藏來盒子過得去,我都不會換,那不也是故事。”
我蹲下身子,隨便打開了一個盒子,立刻被驚呆了,這東西和外麵給我們喝茶的瓷器相比,就是公主和奴仆的差距。
楊姨奶說道:“來,給我說說你的認識。”
這是一個珊瑚紅釉底描金的巴掌大的小瓶兒,還有漂亮的披肩花紋兒,這一眼就看出是官窯,黃顏色的官窯瓷器檔次就更高了,我手裏這個是龍袍一樣的明黃色,更少見了。
其次,它的底足非常講究,用了藍釉畫的萬字紋和回字紋,下握有粉色和藍色的蓮花瓣兒。握口上不但有披肩還有一圈兒心形鎖的“圍脖兒”,這種黃紅藍相間的色調複雜,且雍容華貴。
再看橫向,主題是珊瑚紅釉,又在上麵畫了圓圓的各種百花圖,就是我們常說的皮球花,更難得是彼此之間都用描金點布滿了纏枝的羽毛紋。
我們知道古代全是手工創作,這個器物要做下來,看似小,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大工程,再看款製更是非常講究,更像是一副畫兒,從這一個小瓶兒上也能看出為什麽官窯值錢,那就是不惜工本,精益求精的。
我有些愛不釋手這個小東西,二叔隻是看了喜歡,卻被眼前的盒子吸引了,就像孩子進入了糖果屋,不知道該打開哪個。
楊姨奶聽完我的講述,點點頭,說道:“嗯!能說會道,好得很。”
二叔隨口問道:“楊姨,您的這個清代的筆筒賣嗎?”
這話一出口,我滿腦門子烏鴉滿天飛,楊姨奶也是白了他一眼,一般在古玩店裏,說出這句話,人就覺得你是一個二貨,本來這個東西隻價值兩萬,人家直接可以喊二十萬,價格把你嚇走,因為瓷器和別的不同,玩瓷器的人看不上玩其他的,人一看是外行,就要轟你出去。
楊姨奶的眼光多毒,你看一圈兒下來,人就知道你是她的菜還是她是你的菜,沒看到我一直客客氣氣,小心謹慎嗎?這就是瓷器行裏的尊重,楊姨奶大晚上的不睡覺,陪在這裏跟你聊,那也是一種尊重,就是楊姨奶願意賣,看到內行,也不會宰你。
我急忙說道:“楊姨奶,我二叔跟您那兒開玩笑呢!別當真哈!”
我決定給二叔做個示範,正好二叔打開了一個盒子,是一個雙耳瓶,我說道:“楊姨奶,我可以看一下那個瓶子嗎?”
楊姨奶笑眯眯地說:“可以!”
我說道:“我可以上手嗎?”
楊姨奶笑著點點頭,我看了幾秒,說道:“能用放大鏡看嗎?”
楊姨奶又點點頭,“好!好!非常有禮貌!”
我看了起來,衝二叔眨眨眼,二叔一下明白了,終於是蹲到一旁,不再吭聲。
我說道:“楊姨奶啊,這雙耳瓶是什麽時候的啊?”
“臭小子!還反過來將我的軍!”楊姨奶說著,坐到了旁邊的榻榻米上,說道,“這是我從倭國淘回來的,哈!當時我故意看旁邊的東西,就誇它,我真正看上的就是這個瓶子,我放下它旁邊的東西,順口就問老板這個也不錯呀,什麽年代的,怎麽來的,就是要讓他多說,聽他在那裏胡說八道,我就知道是一個外行,我一個婦道人家砍價那也是出了名的,不到五百塊拿下。”
我一聽價格,眼睛都睜圓了,這哪裏是撿漏,簡直就是搶錢,這清中期的單釉雙耳瓶上拍賣會都得六七萬起,到手價也至少十萬上下。
楊姨奶似乎遇到了道友,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說著從桌子上取了一個檀木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對兒小碟兒,我看了一眼,這碟兒上麵怎麽會有黑色,有一個還摔爛了,重新修補過。我取過那個完好的一看,也是有些小吃驚,這是一個胭脂紅的雍正年間的描金彩碟兒,畫得非常漂亮,一般古人都用描金,很少用描銀,這個碟子就是描銀,銀子容易氧化,所以,描銀的地方呈現出黑色。
“描銀?”我說道。
整個小碟子上麵滿是富貴牡丹圖,翻過來滿眼的粉,就像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我的麵前,嬌羞可愛至極。
“這是我從北歐淘回來的,是當年清朝出口的玩意兒。描銀的你能在碟子上見到,那都是得了運氣。哎!可惜呀!那時候我心生喜愛,讓你爺爺給我弄了個檀木盒子,裏麵也有襯子,我不小心搬東西,這盒子掉地上了,我的心都碎了,我一看碎了一個,這一對兒碟兒成了孤品。”楊姨奶說到動情處還是忍不住地傷心,說道,“這種東西就該用錦盒,布盒,後悔死我了。”
二叔壞笑地說道:“我要是弄壞了我爹的玩意兒,他得找人追我半條街,抓回來吊著打。”
楊姨奶說道:“你再看看這個,你能叫出名字不?”
楊姨奶在一地的盒子間跳出老遠,抱著一個小盒子跑了過來,她打開放在了桌子上,我看到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像是一葉小舟,又像一片葉子,周體橙黃色。
二叔說道:“嗨!盛顏料的墨鬥嘛!我在墓裏頭見過一個比這個大好幾號的。要麽就是筆洗,那個缺缺正好放毛筆,或者是喝酒的!”
我翻過來一看底下,並沒有款兒,有三片荷葉圍攏在一起,說道:“你見過墨鬥下麵弄得這麽精致的?筆洗也塞不下一支毛筆啊?楊姨奶,我大膽猜測一下,是不是酒杯?我印象裏的秋操杯,和它很像,具體我是真沒見過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