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為少年,你卻已暮年
我伸手摸了一把,大黃的脖子早已被咬斷,血肉模糊。
我整個人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目光死死盯著奄奄一息的大黃,滿是不敢置信。
大黃應該是剛才就被粽子咬斷了脖子,但它為了我,硬是生生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眼下,隨著粽子徹底被我幹倒後,它終是再也堅持不下去,身體趴在了地上,攏拉著腦袋,有氣出沒氣進……
“大黃!”
我將大黃摟在懷裏,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窩子就像是被一把匕首給紮透了一般。
大黃跟了我十多年,那時候它很小我也很小,我蹣跚學步時,它乳臭未幹;我剛至少年,它卻已是暮年,但即便這樣,我卻讓它最後落得了個慘死的結局……
我滿心的內疚,我恨,我後悔,我狠狠給自己刮了一巴掌,我他娘的為什麽要死活來這裏,為什麽要不顧大黃的勸阻,為什麽??
“大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抱著大黃,感受著大黃身上僅有的溫度,眼淚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
自五年前我那死鬼老爸離開後,我就發誓不會再掉一次眼淚,但現在,我看著這個和我相伴相隨了十多年的夥伴,我恨不得那粽子咬斷的是我脖子,而不是大黃……
李恩呆呆的站在一旁,紅著眼安慰道:“你別傷心了,我想它也不願意你這樣悲傷……”
“你懂什麽?”我脫口而出道:“你懂我和大黃的感情嗎?你們他娘的都不懂,你們就隻知道它是一條狗,是,它是一條狗,但它對我來說,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大黃艱難的睜開眼睛,原本黑不溜秋的眼珠子,這會已是毫無生機,我看在眼裏,心頭宛如滴血一般。
我扯著嗓子衝李恩吼道:“你們誰知道,是它陪著我一起長大,也是它陪著我一起挨餓受凍。”
“我沒有父親時,餓得連路都走不了時,是它從野外捕獵叼回來喂養我。”
“我被欺負時,是它幫我報仇,將那群欺生的王八蛋咬得鬼哭狼嚎……”
“十多年來,我沒有和它分開過,一天也沒有,隻要有我吃的就有它吃的,隻要有我睡的地方,就有它歇著的地方……”
說到最後,我嗓子已經啞了,而懷裏的大黃,也在這時候艱難的站了起來。
“大黃,我對不住你。”我哭得跟個娘們似的,滿臉的淚水。
大黃踉踉蹌蹌的爬起來,虛弱地用舌頭將我臉上的淚水舔了幾下,發出一陣哼哼的聲音。
我伸出手,輕輕拍了它腦袋,我清楚的看見,這一刻,大黃那無神的眼睛裏,也流出了兩行淚水……
大黃虛弱無比,脖子上的鮮血還在往外流,它的骨頭早已被粽子咬斷,但它此時仍然堅持著站起來,在最後舔了舔我的臉和手後,它慢慢轉過身去,將那隻粽子的腦袋叼在了嘴裏。
“大黃,你要幹嘛?”我喊道。
大黃將粽子的腦袋叼住,然後回頭衝我看了一眼。
我愣愣的望著它。
隻見大黃後退了兩步,然後擺出一個我再是熟悉不過的動作。
那是一個它要一躍而起之前都會做的跨步動作,很熟練,也很**。
曾經,它就是經常擺出這個動作後,然後一躍而起,為我叼回來一些村裏小媳婦曬在欄杆上的內衣**……它每次都能將這個動作擺弄得格外**和有趣,但這一次,我看在眼裏,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大黃,你要幹嘛?”我喃喃問道。
隨著我話音落下,我看到大黃忽然加速,使出渾身解數後,往前一躍而起,然後用自己的身體,狠狠撞向了那堵被獨眼龍用雜物和炸彈堵死的門……
“大黃,不要!!”
我看到這裏,頓時恍然大悟!
我衝過去,但被李恩給拚死攔住了。
我眼睜睜看著大黃狂奔了幾步,高高躍起,從空中劃過一道熟悉的幅度後,接著和那粽子的腦袋一起撞在了門上……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驟熱響起!
大黃瞬間葬身於火光之中……
我呆若木雞的愣住,然後跪倒在地上,腦袋就如被五雷轟頂了一般,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大黃死了。
大黃用盡它生命最後的一點力氣,為我除去了粽子,還為我引爆了通往第二層石屋的炸彈……
我喃喃念著大黃的名字,心頭滿是曾經大黃和我一起的畫麵。
一條狗,一個少年,一口薄皮棺材,一處風搖雨漏的家;狗已不在,家又何存?它伴我十幾年,從初生到暮年,一生忠主,雖然它不是人,但我卻早已將它當做兄弟……
直到大半個小時後,我才恍若回過神來。
我來到爆炸處,並沒能找到大黃的屍骨,剛才那炸彈的威力極大,連石頭都被炸裂,而大黃一具肉軀,又怎抵得過那巨大的爆炸波……
“你還好吧?”李恩忽然出聲道。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眶紅紅的,似乎剛才也被我的情緒所感染,這會連說話,都溫柔了不少。
我搖頭,沒有再多回應。
“現在怎麽辦?”李恩再次道。
我一邊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背包的洛陽鏟,頭也不回便往第二層石屋走了下去。
“你出洞去,馬上去找人進來。”我道。
“那你呢?你現在追過去你會死的,他們都有槍。”李恩道。
我稍稍停住了腳步,頓了頓,繼續道:“大黃臨死為我撞開了門,我不想辜負它,你出去吧,如果能找到人來,希望你能幫我收下屍,就葬大黃死去的那旁邊,要不然,大黃這懶狗會找不到我的……”
說完這話,我頭也不抬的往第二層石屋行去。
在第二層石屋中,我很快便找到了獨眼龍他們離開的通道。
那是一條貼在牆上的秘道,我想應該是李文海通過日本人留下來的日記所找到的。
通道裏伸手不見五指,而離入口處不到十米的距離,我見到了一塊石碑,上邊刻著一些我看不太懂的古文字,我唯一能分辨出來的,是這墓碑上寫有個王爺之類的字號。
“錦王爺?”我喃喃念了一遍,我知道論王爺的數量,曆代中明朝是最多的,而眼下,透過這塊破落的古文字墓碑,我看到前邊已然出現了一條青瓦鋪地、銀木成列的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