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貧僧又悟了

出身大族,又年少得功名,蕭長生當年本身就是名動一方的人物。再加上這事兒太過玄奇,明擺著隱藏著什麽隱秘,因此哪怕當時蕭家的再三壓製,都沒能阻止這件事被流傳開,便是神秀和尚的記憶力中,都有些許聽來的片段。

無月沒說蕭長生這個名字前,餘琰是不知道這位劍客是誰,但她一說,他就立馬記起來了。

一念及此,餘琰微微蹙眉。

即將升遷之際,卻棄官從武。放棄尊貴的身份,甘做那江湖草莽武夫,之後又像是修得了什麽玄奇的手段,躊躇滿誌地似乎是要去報仇雪恨,但最終卻是死得如此悄無聲息,隻剩下了一門異術和一部劍經。

餘琰覺得那廟祝一定是知道些什麽,若不然當時也不**沉著臉,但這也無關緊要。死人的事情,從沒幾個人會在意的。

除非那個死人跳起來。

馬車繼續向前,一個時辰後,馬車就在一家鄉下大戶的門前停下。

回憶著神秀的記憶,餘琰看著這座很陌生的大宅,不免有幾分唏噓。十年前,神秀離家前往爛杏寺時,這地方還是土胚房,雖然得了田地發家,但奕家也沒什麽錢財。而這十年過去,這奕家的氣派,已經不必縣城裏的寒門差了。

餘琰從馬車上下來,無月也跟著下來。

此時這奕家的門開著,早有人留意到門外動靜,很快便有人匆匆走了出來。

這是一穿著還算體麵,但略顯拘謹的男子。

男子年紀不小,看起來有不惑之年,他見是一個和尚,不免一愣,但這世道能出家的,都不是貧寒人家出身,因此這男子便客客氣氣上前,招呼道:“不知大和尚打哪裏來?這家主人姓奕,說起來家中大少爺也是出家之人,就在那爛杏寺掛單,大和尚可認識?”

這男子這番話一說完,無月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捂著嘴,瞥向身邊這個和尚,滿是精怪之氣的嬌俏臉蛋上,這會兒綻開了兩個小酒窩。

餘琰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這個幸災樂禍的貓蘿莉,然後輕歎一聲:“故人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李叔,多年不見,你也老了。”

這次以神秀的身份回家,餘琰自然是完全代入了這一身份當中,不過他也不認識這男子,隻是之前神秀和尚的胞弟來寺內見他時,提到過奕父年輕時的一位兄弟來投靠,在奕家做了管家。

“原來是啊雲!是我糊塗了,啊雲快進來,沒想到我也就小時候抱過你幾次,你居然記得我。”這男子聞言不由一怔,然後仔細打量了餘琰兩眼,頓時就顯得格外激動,都忍不住喊出了神秀和尚的小名。

餘琰抬腳走了進去,卻發現裏頭沒什麽人,不由問道:“李叔,他們人呢?怎麽一個也不見?”

這宅院不小,但從這往裏看,居然是靜悄悄的。

“阿雲,不,是大少爺……”

“李叔,貧僧是出家之人,而你又是長輩,你喊貧僧小名,亦或者貧僧的法號,都可以。”餘琰雙手合十說道。

“神秀,老爺夫人他們,是去贖你的三弟去了。”

“贖?”餘琰仔細想了想,哪個是自己三弟,但發現自己沒什麽印象。

“你應該還沒見過,是去年才剛出生的。”

餘琰點了點頭,難怪神秀記憶裏沒有,原來是連麵都還沒見過,“這是怎麽回事?讓山賊給抓了去嗎?”

“也不是山賊,但也差不多。近來這裏來了一夥流竄的強人,衙門都派人來通告了,結果老爺新納的小妾耐不住性子,非要趁著附近準備祭龍這一熱鬧出去遊玩,然後……”

“你這麽說,就是我的不對嘍!老爺,你看看他,人家被嚇得不輕,他卻在背地裏這麽說人家!”李叔這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從後麵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餘琰不由回頭看了過去,見是一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子,濃妝豔飾,又打扮得花枝招展,舉止略顯輕佻,看著不像是鄉下大戶的夫人,倒像是那勾欄之地的頭牌。

餘琰立即心裏有數了,自己這個“小媽”是奕父從哪裏勾搭到手的了。

不過,這也算此地“風俗”之一,不少大戶人家所納之妾,都是這麽一個出身,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所以餘琰隻是雙手合十,口宣佛號:“南無阿彌陀佛,父親,好久不見了。”

他這一聲,是跟那濃妝豔飾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說的。

這男子眉宇間和神秀和尚有幾分相似,隻是皮膚略顯黝黑,眼角已經爬滿皺紋,而發色也有了幾分灰白之意。

這一副相貌,都讓餘琰忍不住想再補充一句“以身體為重,凡事節製一二”。明明才四十左右,但看著這一副相貌,說已近花甲之年(60歲)都有人信!

“啊雲?”奕父對於神秀的出現,顯得格外驚愕,但猛地他臉色就是微微一變,頗有些怒意的問道:“你這逆子難道是被寺廟逐出來了?”

餘琰知道無月在他身邊很容易引起誤會,於是便趕緊解釋了兩句,謊稱無月是某座道觀的觀主之女,是一名坤道,這次是因他而來拜訪奕家的。

而當得知餘琰不僅沒有被逐出爛杏寺,還成了寺內的監寺長老後,奕父就尷尬不已,好在李叔連忙開口,緩了緩氛圍,然後奕父便趕緊讓人去準備飯菜。

“都愣著幹什麽?不知道家裏今天來貴客了嗎?啊雲,還有這位道長,請!”奕父笑容滿麵,熱情洋溢。

看著奕父這盛情招待的模樣,餘琰就明白是自己也誤會了。

奕父那麽想跟無月完全沒關係。

看著這宛如利益銜接一般的親情,餘琰也有些沉默了,難怪神秀和尚出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一趟,那可不是小孩子賭氣,而是神秀和尚心裏太過清楚罷了。

餘琰突然就有幾分感同身受,那種有親卻無親的孤獨感一下子湧上心頭,而等到他反應過來,納悶自己一個穿越者怎麽也會有這情緒時,餘琰看到了仿佛化作了光的自己。

“佛韻?”

一聲低語,那光化的自己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一種奇妙感。

體生熒光,庇護周身。

辟火異術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