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詭異聲音
周遭寂靜得可怕,霓虹燈早已熄滅,那些夜色中的舊城區建築,仿佛成了陷落在廢墟中的座座殘牆,鬼影幢幢,一陣寒風呼嘯而來,像野獸仰著頭在對夜空咆哮,捎來一陣爬行著鬼魅的喘息和狂亂淒厲的笑……支離破碎的噩夢正徐徐拉開序幕。
“什麽聲音?”阿沁輕聲問。
“沒有啊。你聽到什麽了嗎?”高嶽問。
“是啊,我也沒有聽到。”何繽也驚奇地看著阿沁。
劉醫師閉上眼睛。
大家屏住呼吸,不再出聲。
忽然,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傳來,剛剛停歇一會,接著另一種鬼哭狼嚎般的叫聲又由遠而近地響了起來,阿沁被嚇得花容失色。
大家看著阿沁,一臉茫然。
原來,這個聲音,隻有阿沁一個人才能聽見!其他人都聽不到,為什麽呢?
劉醫師示意讓那兩個小夥子拿出那台儀器,放在花基旁邊。
那是一台小型的機器,外形很像一個奇怪的音箱,上麵卻安裝了許多儀表,還要一大堆各種顏色的線路。
兩個小夥子戴起了耳機,忙碌起來。
大概測了半個小時左右。這期間,那個聲音又響了四五次,每次響起,阿沁就被嚇得不行,而其他人,卻渾然不覺,驚詫地看著阿沁害怕的樣子。何繽走到阿沁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高嶽也跟她點點頭,讓她別害怕。
高嶽點燃了一根煙,看著那天邊的血色迷霧,怔怔地發起呆來。他想了那天晚上,那個矮保安說的話:其實,在荒廢的那些年裏,我們這棟樓,一共有十幾個人爬到上麵去自殺……聽以前的保安說,深夜的時候,這裏都能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直到後來,裝修好了之後,人氣開始旺了,晚上還偶爾有人聽到這些哭聲,很恐怖的……當時很害怕,具體的聲音是怎樣的呢?我也描述不出來,現在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聲音忽近忽遠,忽大忽小,時而淒厲,時而哀嚎……
高嶽走到阿沁身邊,拍了拍她,輕輕地問:“你聽的聲音,是怎麽樣的?能夠具體描述一下嗎?”
阿沁搖搖頭,心有餘悸的樣子。
“是不是由很多個音節組合在一起的,忽近忽遠,忽大忽小,聽起來立體感很強……像是從地底裏傳出來的,又像是從空中傳來的……像是左邊傳來的,又像是右邊傳出來的,一會兒非常尖利,一會兒又非常低沉。有時淒厲,有時哀嚎?”高嶽問。
阿沁拚命點頭,看著高嶽。
那兩個小夥子終於搞好了,他們收起儀器,走到劉醫師耳邊說了幾句。
劉醫師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大家好奇地看著他,期待著答案。
他抬頭看著那抹深藍和血色。沒有馬上開口的意思。
“這到底是什麽聲音?這台機器用來測什麽的?”高嶽終於開口問。
“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這裏根本沒有什麽鬼。這些聲音都是人為的,有人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安裝了一個發聲器,每天淩晨兩三點開始,不定時地播放剛才阿沁聽到的聲音,而且,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到。”劉醫師緩緩地說。
“為什麽?!難道我們每個人耳朵的構造不同?”何繽驚訝地問。
阿沁更是一臉疑惑。
“這個發聲器,播放的這些古怪詭異的恐怖聲音,分了波段和高低頻,在某個高頻的地方,隻有某些人……身體狀況剛好適合這個波段和頻率的人,才能聽得到。所以,剛才的聲音,隻有阿沁能聽到,我們都沒反應……就是這個道理。”劉醫師繼續講解著。
“真的假的?”何繽不太相信。
“我們這套儀器是前蘇聯那時生產的,專門用於宇航員在太空裏聽波段分析的。現在國內,不超過三台。具體的科學原理,很複雜,跟你們解釋不清楚。”劉醫師說。
大家還是有點不太相信,可是,剛才又的確隻有阿沁一個人能聽見。
“不過,今天晚上的收獲還是挺大的。第一,我們確定了3404房間的存在,也知道了凶手是個高手,裝了那麽多設備在裏麵,還留下一個圖案;第二,我們知道,韓芸應該是在3404房被凶手推下去的,而不是在天台;第三,凶手在天越大廈安裝了好多的機關,他藏在暗處,對我們的行蹤很了解;第四,凶手在深夜播放不同波段的恐怖聲音,刻意製造鬼故事,讓人對天越大廈產生恐懼感。以上四個方麵,是我們目前為止,可以得出的結論。”劉醫師接著說。
“辛苦你們啦。看來,真的是行內頂尖水平,無論從設備還是人員,都讓我們大開眼界!”高嶽拍了拍劉醫師的肩膀。
阿沁與何繽也點點頭。
“那下一步呢?該往哪些方麵去調查?”高嶽問。
劉醫師沉思了一下,說:“三個方麵入手吧,首先,能夠在3404房間裏安裝那麽多設備,肯定是占用了房間很長的時間,我們要好好查一下,在韓芸死前的一大段時間裏,有誰住過這個房間;其次,繼續在那兩個保安身上挖料,看看之前到底是誰來調查過監控室,不過,凶手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是韓芸跳樓之前,他去監控室察看,就有可能。接下來,我們更多的是要從這個詭異的聲音入手,每天淩晨這個時候過來,按照聲音的高低和波段,慢慢查找到聲音源的位置,然後順藤摸瓜,找到安裝發聲器的人;最後,還是要監控好阿天,看看他有什麽動靜,我們也會找個特殊渠道,去了解一下派出所的後台監控員,看看那份口供是不是偽造的……唐律師那邊,就拜托你啦!”劉醫師拍了高嶽一下。
“大偵探,你這麽一分析,我們立馬找到了方向。果然是專業的,佩服佩服!你們還要每天淩晨過來這裏查找聲源,真的很辛苦!精神可嘉。”何繽大聲說。
“做偵探這個行業,還是要有敬業精神……和正義感的。”劉醫師堅定地說。
高嶽看在眼裏,心想:這個鳥人,誇兩句就快上天了。連正義感都出來了。
“好吧,大家都辛苦了,現在都快淩晨四點了,我們趕快回去休息吧,今天累趴了。”高嶽對大家說。
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了,高嶽三人走到路口去等的士。
“大哥,這個劉偵探,說話怎麽一套一套的,剛才說什麽今天有四大方麵的收獲,接下來要從三個方麵入手,簡直就是領導講話嘛!”何繽嬉笑著。
“不過還是挺有水平的。說不定,下海之前,還是個警官呢。”他接著說。
高嶽笑了起來。他掏出煙盒,發現已經是最後一根了。
……
阿沁心思沉重,滿臉疲倦。
遠處的那片舊房子,已經有幾家的燈亮了起來,天空也微微亮了一些,剛才的那片血紅色慢慢向外蔓延,但卻依然在那抹深藍的懷抱裏……這淩晨四點多的天空,沒有清晨的爽朗,沒有太陽的燦爛,沒有黑夜的意境……一切都顯得那麽特別。
阿沁看著天邊,陷入了沉思……她想,曉詠也許正在看著這片天呢,或許,挺過了這黎明前的黑暗,熬過了這最難的時光,就可以迎來……唉……
高嶽看在眼裏,馬上說:
“不管怎麽說,昨晚到現在的努力也沒有白費,起碼我們知道了很多情況,也看到了一些希望,不會像之前那樣,無頭蒼蠅到處碰,被別人耍了也不知道……”
阿沁似乎沒有聽到,她還沉浸在悲傷的感覺中。
高嶽和何繽不出聲了,他們想著,該怎麽去安慰一下她。
淩晨四點多,很難有出租車經過這裏。高嶽幹脆坐在路邊的石墩上,慢慢地抽著那根最後的煙。
何繽發現,阿沁的眼角,已經堆滿了淚水。
“我記得小時候,讀過一個作家寫的一句話,很有感覺。”高嶽忽然說。
“什麽話?哪個作家說的?”何繽問。
“我忘了是哪個說的了,他說: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麽好,但也不會像你想象得那麽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時,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麵,有時,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高嶽輕輕地說。
似乎是最後一句話打動了阿沁,她點點頭,輕輕地重複著:“有時候,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可是,這條路,不知還有多長……還要走多久……”她黯然神傷。
何繽看著阿沁,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嶽把那根煙抽完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站了起來,大聲對阿沁說:“不會很長的了,寒冬已經來臨……春天也不遠了。不要那麽灰心喪意的,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到答案,給曉詠洗清冤情的!等他出來的時候,我給你們好好慶祝一下!”
阿沁點點頭,感激地看著他。
“不是,哥,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孤獨,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很孤獨很孤獨……”阿沁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想起,我們真正的在一起,才短短的一兩個月時間……雖然之前的等待,用了好長時間,可是,幸福來得好突然,走得卻更突然……嗚嗚……”阿沁悲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