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病床窗外
兩個民警走向阿沁的病房。
高嶽和何繽眼睜睜地看著,但不敢跟上去。
十幾分鍾之後,兩個民警出來了,離開病房區。
他們迅速跑進阿沁的房間,問她剛才的情況。阿沁見到他們兩人慌張的樣子,吃了一驚。
“剛才兩個警察問了你什麽?”高嶽著急地問。
“你怎麽答的?”何繽接著。
“哎呀,你們兩個,緊張什麽,好像有什麽大事一樣。不就是詢問一下當時的情況嗎?我又沒受什麽傷,他們隻是簡單問一下而已。”阿沁回答。
“問了什麽?你告訴我們。一個細節……也不要漏。”高嶽馬上說。
“他們問當時的過程,因為我昏迷了一段時間,所以記得不太清楚。哦對了,他們還問我認不認識那個長頭發的女孩……我當然不認識啦……唉,這個女孩,低著頭,很憔悴,估計也是內疚死了,我本來想狠狠地罵她一頓的,罵她為什麽那麽魯莽,把韓冰姐撞成那樣,唉,後來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也就算了。”阿沁說了一大串。
“哦,還有,他們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她接著說。
“什麽問題?”他們兩人同時喊起來。
“他們問我,在上韓冰姐的車之前,有沒有發現被人跟蹤的跡象。”阿沁撓撓頭說,“好奇怪,他們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高嶽和何繽沉默了。
……
“哥,你們怎麽不說話了?”阿沁好奇起來。
“哦……沒什麽。你吃早餐了嗎?”高嶽問。
“還沒呢……等一下還要抽血。”阿沁答到。
“我去買吧。”何繽轉身。
高嶽看著他的背影,再回頭看了看阿沁。
“哥,你是不是想說,其實他真的挺好的,對不對?”阿沁瞪了高嶽一眼。
“你怎麽知道?鬼丫頭。”
“曉詠那邊有消息了嗎?哥。”
“還沒有,正在補充偵查。希望會有轉機吧。”高嶽歎了口氣。
“我查一下百度,看看補充偵查階段能不能請律師介入,如果可以,哥,你等一下就去找個律師,讓律師跟曉詠談談,問問他的情況,也好把我們的擔憂和關心……轉告給他……”阿沁說。
“好吧。你查一下。我先回一下公司。”高嶽說。
“好。哥,哦對了,韓冰姐的情緒還好吧?”阿沁問。
“還不錯,她很樂觀,唉,對待這場忽如其來的重大變故,她比我想象中更勇敢……”高嶽站起來。
“你好好安慰一下她吧,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阿沁說。
“她要休息了。我明天再來看她……”
第二天一早,高嶽就趕到醫院。
他走進韓冰的病房,看到她正抬起頭看著天花板,表情呆滯。
高嶽到窗邊,看到窗外是一個小小的花園,一個魚池裏麵堆著座假山,旁邊有一片綠油油的草地,雖然已經是深冬時分,可南方的園林和草地還是一片青翠。
他走過去,把另一半的窗簾拉開。整個病房忽然更亮堂起來。一束束的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有一縷晨光斜斜地映在床單上,攝在韓冰雪白的手背……在這個清冷的早晨,這可是僅存的一絲溫暖,如同慈母的手覆蓋在她冰涼的手上,雖然渺小得簡直微不足道,但卻讓人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並心存感激。
韓冰看著這一縷陽光,怔怔地發呆。
高嶽走過去,看著她的眼睛。
他搬了張椅子到床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她,也沒有急於開口。
韓冰也不說話。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淌著。
走廊裏開始逐漸人聲鼎沸,小孩的哭喊與病人的叫聲混雜在一起。他們似乎沒有聽到一樣,完全沉浸在這份靜謐裏,忘記了外麵的世界。
“想吃點什麽?”高嶽終於開口。
韓冰搖搖頭。
“手術的傷口還痛嗎?”
她還是搖頭。
時間就這樣停住了,韓冰抬起頭,看著潔白的天花板,還是不願意開口。
高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忽然想起剛才她看到那縷陽光時的表情,哦……她想念窗外的世界。
“大哥,窗外是什麽風景?”她終於開口了。
“是一個美麗的小花園……”高嶽輕輕地說。心裏想:是啊,昏迷之後,做完手術,她一醒來就躺在這裏了,動彈不得,每天隻能看著天花板。
“哦……”韓冰應了一下。
“我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上英語課時,聽到一個病床窗外的故事,我大概還記得,你想聽嗎?”高嶽說。
“好啊,你就當我是愛聽故事的小女孩吧。”韓冰忽然來了興趣。
“曾經有兩名患有重病的女子,住進了一家醫院的同一間病房。其中一名女子被允許每天下午坐在病**一個小時,以幫助排出她肺部的**,同時讓她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她的病床挨著病房裏唯一的窗口。與她同病房的另一名女人則必須整天平躺在**,凝視著白色、枯燥的天花板。”高嶽慢慢地回憶著。
“就像我現在這樣,是不是?”韓冰插了一句。
高嶽看著她,微笑了一下。
“對於她們,每天最好的時光莫過於下午靠窗的女人能夠坐起來的時候。此時,她會將她能看到的窗外發生的一切描述給另一張**的病友聽。另一張**的女人開始期盼每天下午的這一個小時,窗外世界的形形*、五彩斑斕,讓她的世界變得更加廣闊、生動。”
“俯瞰窗外是一個公園,公園裏有一片美麗的湖水。湖邊,一對對浪漫的情侶手挽手漫步在五顏六色的花叢中……鴨子和天鵝在水中嬉戲,一些孩子玩著模型船,還有一些孩子在湖周圍的灌木叢中玩著捉人遊戲。高大古老的樹木讓這裏的景色變得更加優美,遠處還可以看到壯麗的城市天際線……每當靠窗的女人描述所有這些美妙的細節時,另一張**的女人就會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著這個風景如畫的公園,以及城市周邊的景象。就這樣,她們一起在病房裏,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可是,有一天的早上,白班護士來到病房給她們送熱水,卻發現靠窗的女人已在睡夢中安然死去。她很傷心,然後叫來了醫務人員把屍體抬走了……另一張**的女人選擇了一個合適的時機,要求將自己的床位調換至靠窗的位置。護士欣然答應並幫她調換了床位,在確認她已舒適地躺在**之後便離開了,將她獨自一人留在病房裏。她緩慢地,忍著疼痛,用一隻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第一次從醫院的窗口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她終於可以體會親眼看到外麵世界的喜悅。”高嶽輕輕地說。
韓冰認真地聽著,時而開心,時而悲傷。
高嶽繼續說:“她拉起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轉過身,朝床邊的窗外望去。卻發現,窗外隻能看到一堵灰色的牆壁。女人馬上問護士,為什麽那位已故病友能夠將窗外的場景描述得如此美好?護士回答說,她其實是個盲人,甚至都看不到那堵牆。也許她隻是想鼓勵你,讓你早點恢複健康……”
韓冰聽了,整個人震住了。
許久,她才回過神來。
“大哥,你講這個故事,也是想我早日好起來,是吧。真謝謝你……”
“是啊,不過,這裏麵還有很多的意思……人生無常……算啦,道理你都懂,你已經很堅強了。”高嶽對她點點頭。
“好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韓冰終於笑了,嘴角微微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