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瘋狂的台風天
心若一動，淚就千行。
我很清楚這個道理。所有，韓冰走了之後，我幾乎是沒有怎麽去想這個神秘而又美麗的女人。我覺得，隻有把她當成一個好朋友，遠遠的欣賞，那才是最好的境界。
這座城市正在刮著台風。
冬天也有台風，也是比較罕見的事情。不過，這個海濱城市，一年下來，經曆大大小小十幾場台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台風漸漸逼近，天空裏頃刻出現了燒焦的破棉絮似的雲塊，變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的了。灰色的烏雲以最快速度從四麵八方迷漫而上，封鎖了最後一片明亮的天空。
它夾著雨點鋪天蓋地而來，使人十步之內不辨方向。
我開出小區的時候，看到台風像獅子一樣朝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亂吼，道路兩旁剛生長起來的小樹，獨自抵擋著那狂風，越是堅持，越是傾斜，最後的那一秒，風將它攔腰折斷，甚至連根拔起。
唉，阿沁這個丫頭，真是任性。
非要在這樣的台風天，讓我車她去海邊。我說，那是風最大的地方，很危險。她竟然大笑，說我這麽膽小，還說，人啊，就是太過安逸了，有點危險就龜縮在家裏，連去大風大浪的地方看一下，感受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我說，那也要注意安全啊，安全第一呀。
她可不理，死活不肯放棄。最後，磨不過她，隻好開車出門，去接她。
我把車開到她住的地方，遠遠地看到她撐著一把紫色的傘，我快到的時候，她那把傘忽然被狂風掀翻了，霎時間，她全身都快被淋透了。
我趕緊開到她旁邊，她打開車門，像個戰士一樣，身姿相當敏捷，衝了進來。
“天啊，這鬼台風，現在都算冬天了吧，怎麽還有台風。冷死我了！”阿沁拿起車上的紙巾，拚命擦著臉上的雨水。
“快快，別著涼了，我這後座還有一件外套，你把淋濕的外套脫了，先披我這件吧。”
“還是哥對我最好！”她笑了起來。
我把車停在路邊，等她換好外套再出發。
劈裏啪啦的雨珠打在車身上，聲音巨大，我加大了雨刮的速度，外麵的世界，忽然變得迷蒙而恐怖起來……
“你啊你，這麽任性！搞感冒了，就得不償失了。”我說。
“哥，我沒事。走，我們去海邊看看，溜達溜達，兜兜風！”她豪爽地說。
“還兜兜風？！這風，還不夠大嗎？”我瞪了她一眼。
從小就受不了這個黃毛丫頭的任性，但是，又挺可愛的，唉，跟我女兒一樣，都是我給寵出來的。我心想。
“哈哈哈，哥，別說那麽多啦，走吧！來吧，我們去迎著風，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她大喊起來。
暈死。這人。
……
暴風像瀑布似的傾瀉下來，風把雨和水攪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彈般劈劈啪啪射來，這台風來勢真猛啊！
我打著危險燈，慢慢地把車開往海邊。
開了四十多分鍾，終於到了海邊。我們看到海濱公路兩邊的大樹都被大風吹得彎著腰，所有的漁船已經躲進了避風港，颶風掀起大浪，像個發了瘋的醉漢，猛烈地擊打著海岸線。
阿沁興奮得很，瘋了一樣，大聲喊叫著，就差打開車門跑出去了。
我看著她的樣子，忽然想：也許，她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宣泄自己內心的苦悶吧。唉，感情這東西……
我把車停了十幾分鍾，她也慢慢平靜下來了。我再緩緩往前開。海浪拍打岩石的巨響，讓我有種盡快離開的念頭。
我們慢慢駛離了海邊，來到一座爛尾樓旁邊，因為可以遮雨，我就把車開到裏麵，停好，下來抽根煙。
“哥，不要抽那麽多煙啦。”阿沁說。
“沒事，抽煙傷肺，不傷心。”我笑著回答。
“哈哈，哥，你有什麽好傷心的事情。該不是，跟我們年輕人呆多了，也開始多愁善感了吧？嘻嘻。”她也笑了。
“哦對了，你怎麽不叫阿天陪你來海邊走？”我忽然想起那個派出所的輔警。
“他啊，台風天，要值班呀，惡劣天氣堅守崗位，不是人民警察的職責嘛？”阿沁劈裏啪啦地說。
“是啊，我覺得，阿天這個小夥子，挺不錯的，如果可以……”
“哥，你別說了。我……對他沒什麽感覺。”
“又是感覺？感覺這東西，靠譜嗎？”我反問她。
“靠譜啊，怎麽不靠譜？反正我相信自己的感覺。”阿沁用堅定的語氣回答我。
停留了一會，我們看看天色，準備打道回府。
阿沁一直在撥弄我的車載音樂，終於讓她找到一首她喜歡聽的歌。那是一首《剛剛好》：
我們的愛情 到這剛剛好
剩不多也不少 還能忘掉
我應該可以 把自己照顧好
我們的距離 到這剛剛好
不夠我們擁抱 就挽回不了
用力愛過的人 不該計較
……
聽到這裏，阿沁忽然跟我說：“哥，你喜歡這首歌嗎？我最近好喜歡聽。不過這句‘用力愛過的人，不該計較’，我覺得可以把‘不該計較’改為‘不該取笑’，你說呢？哥。”
“你讓我再聽多幾遍吧。”我邊開車邊回答她。
音樂接著在播，這首歌的旋律雖然很平，不過還真的挺好聽的：
……
如果分手太複雜
流浪的歌手會放下吉他
故事要美必須藏著真話
我們的流浪到這剛剛好
趁我們還沒到 天涯海角
我也不是非要去那座城堡
……
“哥，那座城堡是什麽意思？”阿沁忽然問。
我已經重複聽了幾遍，大概知道了歌詞想表達什麽。
“城堡就是圍城啊。”我回答她。
“什麽圍城？”她好奇的問。
“錢鍾書的《圍城》你沒看過嗎？”我反問她。
“沒看過……那是你們老一輩喜歡看的吧？”阿沁說。
“暈死了，這個都沒有看過，不過也不怪你了，讀廣告設計的，哪有時間看文學作品？不過，阿沁，你回去之後真的要好好看看一些名著，這樣才能把自己的整個修養提高……”
“知道啦，哥，不要教育我啦。”她打斷我的話。
“就像這首歌，如果你不知道城堡的意思，那是根本沒辦法感受到歌詞要表達的東西的。”我說。
“哦哦，有道理。”阿沁回答。
“我們有時候，喜歡聽歌，並不是因為歌唱得好聽，而是因為歌詞寫的像自己。這種感覺，你會有嗎？”我忽然問。
“有啊，有啊，哥，你怎麽知道？”
“是啊，所有，我知道的東西比你多著呢。就好像你，經常改微信裏的簽名，其實，很多時候，都隻是想寫一句符合你自己心情的話，給某個人看。而這個人，是誰，我也猜不到。”我繼續講。
“哥，你怎麽變成心理學家啦？是啊，你說對了。我就是這樣，不過，這個人，你知道的，隻是，他還沒有出現，但是，他已經在我心裏，好久好久了……”她說完，有點暗自神傷。
沒想到，隨便聊幾句，本意是要她多點學習，多些看書，誰知道，竟然觸動到她內心深處的最敏感的地方了，唉，這個丫頭，還是忘不了那次的電梯遇見。怎麽辦呢？這個問題好棘手，必須把她的心結解開……回去再好好想個辦法……我心裏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