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兩個旅行包
1998年2月28日11時15分,平城開往西安的K269次列車抵達終點站西安火車站。
喧囂的車廂隨著擁下去的旅客安靜下來,五號車廂的乘務員胡穎梅,在車廂門口的站台上迎下車廂裏最後一位乘客,返回車廂內放下踏板關好車門,站在車廂門口觀察行李架上,看看是否有乘客遺落下行李物品。
她一眼看到車廂中部右側33、34、38、39號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放著兩個灰色的旅行提包,連忙又回到車廂門口打開車門下了車,站在下麵往出站口方向張望。
熙熙攘攘的人群緩緩的往站外移動,人流漸漸稀少了,沒有人返回來。
胡穎梅看到列車長巡視過來,向他報告了情況,車廂裏有兩個被乘客遺落下的提包。
列車長跟著她上車進車廂看了一下,用手拉了拉兩個提包,這兩個提包分量挺重,拿手按了按,裏麵軟囔囔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提包的拉鎖都用一個黑色的小鎖頭鎖著,兩個提包的樣式完全一樣,看樣子都是新的。
列車長看了一下手表,再有十五分鍾,列車就要駛離站台進庫,不能再等了。
他讓胡穎梅去叫來幾個男乘務員,幾個人提起兩個旅行包,送到了車站派出所的值班室。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聽列車長說完情況,讓列車長、胡穎梅和同來的幾個男乘務員做個見證,找來一把鉗子把一個提包上的鎖頭絞斷,拉開了提包的拉鎖。
提包一打開,隻見裏麵的東西用白色塑料布包裹著,民警把塑料布往開一拽,一隻慘白的人腳露了出來。
胡穎梅驚叫一聲捂著嘴坐到了地上,列車長和幾個乘務員也驚慌的退到了後麵。
值班民警扔下手裏的鉗子跑到辦公桌前抄起了電話,向值班領導報告。
西安鐵路公安處、西安市公安局接報後,相關領導帶領刑偵技術人員趕到了現場,對兩個旅行包內的物品進行了勘驗。
兩個旅行包的規格、款式、大小、新舊程度完全一樣,均為灰色新人造革所製,旅行包長七十公分,寬三十二公分,高三十七公分,旅行包兩邊分別印有北京市美術館和博物館圖案。
一個旅行包內裝著被白色塑料布包裹著的六段人體四肢,分別是被截成兩段的兩條腿和截去手掌部分兩條胳膊,這個旅行包重22公斤。
旅行包底部墊有白色塑料布和一塊灰色舊布,布上有一層油泥,沾滿了血跡。
肢體切口處用新棉花填堵,旅行包內兩側、兩端塞著一條藍灰色毛線褲、一塊藍色斜紋舊布、一條灰色三角褲衩。
另一個旅行包內放著一具用白色塑料布包裹著的無頭男性軀幹,軀幹上有五處用銳氣切割形成的斷離麵,分布在頸下部、兩肩及兩髖處,這個旅行包重24公斤。
胸腔傷口處內外,塞著大量新棉花,腹部塌陷,內部髒器完整,左下腹部有手術疤痕,脊椎胸曲部較高。
包在軀幹外麵一層的是一塊6×4尺的紫色舊被麵,裏麵一層是一條6×4尺的舊棉套。
死者軀幹上穿有一件95公分的藍色圓領半袖針織汗衫,軀幹下麵墊著一張報紙和一件男式灰色布襯衣一件。
死者的肢體均被銳器切割斷離,兩下肢的大腿外側和小腿汗毛濃密,腳長24.1公分,前腳掌寬9.8公分,趾甲肥厚,修剪的比較整齊。
兩腳均有第二腳趾壓在拇指和第三腳趾上的明顯壓痕,腳掌皮膚繭較厚,腳趾間有腳間蘚。
死者皮膚較黑,營養狀況一般,全身皮膚清潔,屍斑位於背側,呈暗紅色,指壓不褪色,四肢屍僵不明顯。
屍體的軀幹與四肢部位經過複合,證實是一個人的,複位後長度為151公分。
經過解剖後檢驗,內髒各部位完整,除右肺尖部有陳舊性結核病灶鈣化之外,未發現有中毒或其它異常現象,死者的血型為BM型。
法醫技術人員對屍體屍檢後分析判斷,這是一起惡性碎屍案。
屍體無頭、無手,無法從麵貌特征、指紋上查明死者的身份。
因此決定,一方麵再次仔細、反複地檢驗屍體,對屍體表麵上有特殊記號的位置,做好詳細標識;
另一方麵迅速組織人員發動群眾,查找裝著碎屍的兩個旅行包上車的地點,落實屍源。
西安市公安局和西安鐵路公安處的辦案民警分成數支調查組,同時展開調查工作。
這趟列車的始發站是平城,途經大小二十一個停車站,行程一千三百餘公裏。
在這麽漫長的行車線路上,想要查出來這兩個旅行袋是從哪一站上的火車,比大海撈針還難。
調查組的偵查員首先下到西安鐵路局、車輛段、客運段,走訪了運轉站、檢車員、車電維修的相關部門和人員,了解2月28日到站的K269次列車的出入情況。
另外,組織隨車的所有乘務員進行回憶談話,並且對相關的檢票員、安全員一百四十餘人進行了調查走訪,但是沒有發現問題和相關線索。
與此同時,將案件情況電告平城警方,請求協助調查。
案情簡報擺到趙國峰案頭,趙國峰略一思量,打電話給馬誌和王宇,讓他倆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
馬誌、王宇在來的路上一合計,不用想都知道,又是有棘手的大案子來了。
二人進了趙國峰的辦公室,趙國峰讓他倆先看一下桌子上的案情簡報。
等兩個人看完,趙國峰讓他們說說想法,馬誌先說了自己的觀點。
配合兄弟單位落實情況責無旁貸,絕不會打折扣,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而且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案子的發案地可能是在平城。
王宇也有同感,這恐怕是優秀偵查員必須要具備的條件之一。
他問趙國峰:“趙局,您叫我們來,是要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重案組吧?”
趙國峰沒有肯定他的話,開口問道:“假如交給你們辦,你們打算怎麽下手?”
王宇在腦子裏過了一下案情,談了對於偵辦此案的想法。
這個案子的難度很大,屍體無頭無手,使查明死者身份的工作難以下手,現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裝著無頭碎屍的兩個旅行袋是從哪裏上車的。
另外布置平城公安局下轄的各個派出所,清查管區內近期有無失蹤人口上報,落實屍體來源。
碎屍旅行包假如不是從平城上的車,那麽就沒法繼續往下查了。
平城是列車的始發站,乘車旅客的查找工作主要得靠西安警方來做,我們現在能做的,也隻是對火車站的相關人員進行調查走訪,尋找有沒有看到帶著兩個裝有碎屍旅行包上這趟車的人。
這項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來做,重案組這四個人是幹不過來的。
聽完馬誌和王宇的想法,趙國峰點了根煙,把煙盒遞給王宇,讓他和馬誌自己拿煙抽。
趙國峰說道:“眼下看主要工作是西安那邊在做,但是我和你們有同感,案發地很可能在我們平城,一旦落實清楚確實是這樣,案子就成了我們的啦。”
“這樣的案子,非你們重案組上不可,你們要有這個思想準備。”
王宇和馬誌點了點頭,趙國峰繼續說道:“這個案子引起了公安部的重視,已經派專家赴西安指導工作。”
“我的看法是先把摸查旅行包上車的工作搞起來,人員我來調配,由你們重案隊挑頭,統一協調安排工作,馬誌負總責,王宇配合指揮相關人員。”
“這起案件的性質非常惡劣,我們的工作不能滯後,不然會陷入被動。”
隨即趙國峰做出安排,從各分局刑警隊抽調部分人員到市局刑警大隊報到,馬誌和王宇統一調配後分成六個工作組,由重案組牽頭,展開查找看到兩個旅行袋上車目擊者的工作。
同時把摸排近期失蹤人口的工作布置了下去,要求各個派出所認真加以落實。
西安的調查組經過不懈的努力,前後走訪了三千多人,找到了當日坐在五號車廂的旅客七人,又把當日的列車員胡穎梅找來,和這七名旅客一同啟發回憶,大家想起來坐在右側33、34、38、39號座位上的是幾名解放軍戰士。
按照這個信息,調查組聯係了軍方,向對方通報了案情,請求協助尋找2月28日乘坐269次列車到達西安的戰士。
軍方對此很重視,向各個部隊下達了命令,查找乘坐過這趟列車的士兵。
很快有了消息,三名乘坐過這趟列車的戰士都找到了,調查組趕到解放軍某部見到其中的二名戰士。
這兩名戰士是中途上的車,對於行李架上放置的東西沒有什麽印象。
與這兩名戰士談完,調查組的同誌又趕到另一個部隊,找到另外一個戰士了解情況。
這名戰士老家是遼寧的,他探家回來坐火車在平城倒車,上了這趟269次列車五號車廂。
他的座位是38號,在往行李架放包時,看到了這兩個灰色的旅行袋。
行李架上東西很多沒有放包的地方了,他想把兩個旅行包往旁邊挪一下,但是兩個旅行包很沉沒有挪動。
他問了周圍的旅客旅行包是誰的,沒有人應聲。摸了摸旅行包裏麵的東西挺軟,他估計是不怕壓,就把自己包放在了兩個旅行包上麵。
途中他多次取下放上自己的包,這兩個旅行包始終放在那裏沒有移動,一直到西安站他拿上自己的包下車時,兩個旅行包還放在原來的地方沒有人來拿。
了解到這個情況後,西安警方馬上通報了平城方麵,告知他們兩個旅行包是從平城上車的。
這個消息由趙國峰轉告給馬誌和王宇時,讓他倆心裏一沉,又一塊難啃的骨頭擺在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