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保衛科長把槍丟了

“耗子”是在一樓大廳裏碰見的這個女人,她打扮的很時髦,氣質高雅,和那天在遊戲廳裏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她穿著一身高檔黑色裙裝,紅色細高跟皮鞋,戴著一副金絲邊的平光眼鏡,挎著一個深色的大包。

就是因為她這身穿扮,“耗子”才注意到她。

電梯間門口有四五個人在等電梯,這個女人也在其中。

“耗子”也要上電梯,過去和這幾個人一塊兒等。

他一眼看見這個女人,被她的外貌和氣質吸引,就多看了幾眼,不為別的,就是飽飽眼福。

“耗子”覺得她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實在是她的變化太大了,和遊戲廳裏的樣子判若兩人。

看了幾眼後,“耗子”發現有點不對,這個女人戴的是平光眼鏡,而且她的眼神四處遊移,一直在觀察著周圍。

她的這種神態,讓“耗子”產生了一種熟悉感,那是一種遇到“同行”的感覺。

“耗子”的眼神和這個女人碰了一下,女人對他點頭微笑,好像也看了出來他是做什麽的。

他們這行有道上的規矩,遇到陌生的“同行”,要講個先來後到,不能搶人家的“營生”。

“耗子”的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很隱蔽的做了個搓指動作,這是道上的暗語,在試探那個女人,和她打招呼。

那個女人隨意用左手向後捋了一下頭發,把右手放在左腋下,大拇指和食指對住,輕輕點了兩下。

“耗子”看到這兩個動作,掉頭就走了。

女人用手捋頭發,意思是我先來的。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點了兩下,是在給他行禮和打招呼,並且表示“這趟活兒”自己來,不需要幫手和外人在場。

如果是拇指、食指、中指三個指頭捏在一起,那表示可以“合作”,“耗子”就不用走了。

這套暗語是正宗南派“蹬輪”人的專用,可不是什麽野路子賊能知曉和會使用的。

“賊”這個行當由來已久,曆經千百年傳承,門派眾多各有絕活,光是講這些,就能單寫一本書出來,這裏就不細述了。

簡單來講,以長江為界,有南北派之分。

南派講究技術,以入室行竊為主,逐漸又單分出去一支,專事綹竊,即通俗意義上所指的“小偷扒手”,有師承延續手法細膩。

而北派就比較糙了,能偷就偷,偷不成直接就搶,深為南派人所不齒。

南方大多地區自古以來經濟發達,地域富庶,使得屬下九門的“盜、娼”之流也很興盛,一直傳承有序沿襲了下來。

而北方相對貧瘠,“匪”多於“盜”,加上性格使然,偷偷摸摸不如明火執仗來的痛快,因此“盜”之一流愈漸式微了。

“耗子”一直是獨來獨往,早些年機緣巧合,結識過南派之人,對南派的一些門規暗語了解一些。

正是由於他看懂了這個女人回應的暗語,“耗子”沒有猶豫立刻就抽身走了。

因為論起心狠手辣來,南派的人更加冷酷無情,而且南派之人多有功夫在身,輕易不能招惹。

萬一對方有什麽同夥在附近把風,自己不知進退,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王宇他們分析,根據“耗子”說的情況推斷,“煤炭賓館”的盜竊案,應該就是那個女人幹的。

從作案手法來看,這個女人是個職業慣犯,善於偽裝,膽子很大,對於作案地點的選擇,是事先精心研究過的,因為“煤炭賓館”也沒有安裝監控設備。

她的作案手法,和“5.02”南山賓館盜竊案很相似,是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王宇、巴魯閣和崔海正在辦公室商討案情,唐曉棠抱著個文件夾和大筆記本進了屋。

看見他們三個都在,唐曉棠挺高興:“正要打電話到看守所找你們呢,怎麽沒看見咱們的車回來?”

崔海在**伸了個懶腰,懊喪地說:“別提了,它老人家又罷工了,哥兒三個推著走了三公裏,扔到修理部了。”

唐曉棠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哎呀,都三點半了,你們吃飯了嗎?”

王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詼諧地說:“吃了,修理部旁邊就是個麵館,麵不算,小崔吃了五個雞蛋呢。”

巴魯閣看見唐曉棠懷裏抱著的東西,眼神裏帶著希翼,他問唐曉棠:“糖糖啊,是不是又有案子和咱們的‘5.02’對上了?”

唐曉棠興奮地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巴哥,你真有眼光,咱們這回遇上個高手,有意思,這案子有意思了。”

把文件夾翻開遞給王宇,唐曉棠指著裏麵的材料說:“王隊你看看,從去年一月份到今年五月二日,我市共發生類似案件三十四起,累計被盜人民幣六萬五千餘元,財務折合人民幣一萬七千多元,這是個大家夥。”

王宇拿住文件夾審視材料中的內容,巴魯閣和崔海聽了唐曉棠的話,也趕忙湊了過去。

幾個人還沒來得及看,桌上的電話響了。

唐曉棠伸手拿起話筒,語氣平緩的問:“喂,找誰呀?”

她隻聽裏麵說了一句話,唐曉棠臉色大變,迅速把話筒遞給王宇,語音急促的說:“王隊,出大事了,槍丟了。”

屋裏的人一聽,都大吃一驚,臉上勃然變色,站起來看向了王宇。

王宇接過電話放在耳邊接聽,回答了幾個“是”,等那頭說完,放下了電話,臉色很難看。

一瞬間他回過神來,揮手對著屋裏還在瞪眼看他的三個人說:“老爺少爺小姐們,都別愣著了,那邊都火上房了,抓緊動彈吧,”當先衝出了辦公室。

巴魯閣、唐曉棠、崔海幾人反應過來,跟在王宇後麵跑了出去。

快跑到停車場了,幾人同時想起來,車還在修理廠呢。

王宇喊道:“快,到門口打車。”

幾個人扭身就往往院外跑,剛出院子門,一輛墨綠色的越野車疾速駛近,一個急刹車停在他們麵前。

王宇迅速看了一下這輛車的牌照,然後對跟來的幾個人說道:“曉棠上副座,崔海去後備箱。”

然後拉開後門就上去了,巴魯閣從另一麵也上了車。

唐曉棠依言利落地坐進了副駕駛座,崔海則是跑到車屁股後麵,掀開後備箱的車門就跳了上去。

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穿一身警服的精幹小夥兒,他聽見後備箱的車門“咣當”一響關閉起來,伸手從座位下麵拿起一個紅色的圓警燈往外麵的車頂上一扣,隨即一轟油門,警燈紅光閃爍,發出刺耳的鳴叫,車子疾馳而去。

唐曉棠回頭看向後座,脫口而出說道:“趙叔,哦,趙局長。”

後座正中,坐著一位中年人。

這人四十多歲,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頭發很短,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夾克衫。

他臉色嚴峻,緊閉著雙唇,雙臂環抱在胸前。

唐曉棠回頭看見他,和他打招呼,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這位,是平城公安局的副局長趙國峰,主管刑偵,可以說是全市刑警的老大。

此刻,趙國峰副局長的心情很複雜。

這段時間,平城地區惡性案件頻發,省市領導為此都作了批示,他肩負的壓力是很大的。

現在是亂上加亂,又出了一起丟槍的案子,無異於火上澆油。

這槍如果光是丟了,那還好說,萬一要是響了,麻煩就大了。

從曆年省內省外通報的槍支被盜案件來看,後麵都會引發惡性血案。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在丟的這支槍,怕是也要製造出大案來。

趙國峰語氣嚴峻開口說道:“王宇。”

王宇趕緊回答:“到,領導有什麽指示?”

趙國峰沉聲說:“這個槍案,你們就是掉一層皮,也要給我拿下來。”

王宇猶豫了一下,沒有馬上應聲,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不敢隨便給下保證。

趙國峰臉現怒色,加重聲調問道:“怎麽,慫啦?”

王宇忍不住了,脖子一梗提高聲音說道:“趙局,我不敢保證必破此案,但是隻要嫌疑人的屁股沒擦幹淨,我就有信心把他摁住。”

趙國峰臉色緩和了一些:“說話注意點,車上還有女同誌。”

崔海從後備箱探過頭來,有點小得意:“趙局,唐曉棠是我們611,額,重案隊的。”

趙國峰把身體往前探了探,關切地問:“那個,唐曉棠,你到重案隊能行嗎?”

唐曉棠沒回頭,語氣堅定地說:“趙局長,您看我的表現吧,如果不行,我就去檔案室幹一輩子檔案員。”

趙國峰坐了回去,語氣平緩了下來:“好,我等著看你的表現,工作上要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唐曉棠幹脆的回答:“是,”低下頭偷笑。

車子向北拐進平城市總工會大樓東麵的巷子,開進了路東的一個大院。

這個院子距離巷口不到一百米,院內北麵是一棟五層樓,樓門向南開,樓房東西約一百五十米長,樓的整體外觀很新,看來是剛建起來不久。

沿著院內的牆邊,有寬兩米左右的草坪圍繞著樓外的空地,一直延展到東院牆邊。草坪靠著院裏一側,種著一米來高的小灌木。

南麵,是臨街的工人文化宮後牆。

院裏的地麵用水泥打就,平整幹淨,麵積很大。

這會兒,已經有二十幾輛車停在空地上,一點也不顯得擁擠。

樓前有幾個穿著暗紅色服務員製服的男女,正在用掃帚清掃著地麵上的紅色紙屑,空氣中還能聞到硝煙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