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廁所我也能掏

第二天早上,十多名柳川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偵查員,加上重案隊四人、吳法醫等人,再次來到高誌祥、柳玥蘭居住的小院,吳法醫給眾人分工後,對屋裏院內展開了細致的搜尋。

很快,崔海就有了發現,不過他發現安瓿瓶的地方有些獨特,是在茅廁裏麵。

當時農村的衛生條件還是非常落後,沒有什麽公共廁所,每家每戶都在自家的牆裏牆外搭建一個簡易的茅廁,供方便使用,順便還能積攢下一些有機肥料。

高誌祥家也不例外,在院裏的東南角,修建了一個簡易茅廁。

崔海在茅廁的牆角裏發現了一個用過的安瓿瓶,茅廁裏的地麵上,還有幾塊安瓿瓶的碎片。

吳法醫等人聞聲衝進了茅廁,吳法醫看著牆角那隻完好的安瓿瓶,興奮的拍了崔海一把:“好小子,這個案子要是能拿下來,得給你記上一功。”

他讓技術員照相固定證據後,小心翼翼的把這支安瓿瓶收到了物證袋裏,又把周圍的土樣取了一部分裝在另一個物證袋裏。

做完這些,吳法醫讓助手把地麵上的安瓿瓶碎片收集起來,看過這些碎片後,他臉上的笑意凝結住了。

王宇和李明堂看吳法醫表情不好,問他出了什麽問題,吳法醫苦笑著說:“這次我們怕是要當一回掏廁所的啦”。

原來,從高誌祥、柳玥蘭臥室裏提取到的針管,是100cc也就是100ml(毫升)單位的,在茅廁裏發現的安瓿瓶是25ml單位的,按理說應該有四個才對,現在找到一個,碎了一個,還有兩個,可能是被高誌祥扔到茅坑裏了。

安瓿瓶在這個案子裏是極為重要的物證,要盡可能都找到,那就必須在茅坑裏的糞便中尋找了。

安瓿瓶非常易碎,尤其現在是初春季節,室外的氣溫很低,安瓿瓶稍受外力就會破裂。

而我們需要的是越完整越好,這樣提取到的安瓿瓶才能拿去做檢驗。

李明堂嘿嘿一笑,說道:“我們縣刑警隊這幫人,小時候都是種地出來的,掏糞池子是幹慣了的,你就說怎麽弄吧。”

吳法醫說:“這個活兒和你們平常意義上的掏廁所還不一樣,不能下到裏麵去,萬一給踩碎了,找到了也沒有意義。”

王宇對吳法醫說:“我也是當兵出來的,掏廁所這活計也沒少幹過,你就說怎麽弄吧。”

吳法醫說道:“先用肉眼觀察一下,如果在糞便的表麵,那就好辦了,如果看不到,隻有把糞便掏出來,用涼水衝洗往出找了。”

於是乎,在不大的院子裏,十幾個警察端著臉盆開始“洗屎”了,茅廁裏還有兩個往出掏屎的人,一個是王宇,一個是李明堂。

開始的時候,唐曉棠猶豫了,她見過血淋淋的現場,見過死屍,見過碎屍,也見過高度腐敗的屍體,但是掏廁所“洗屎”這種活兒,還是頭一次遇上。

一個大城市裏長大的女孩子,生活的環境和習慣養成的觀念,在腦子裏已經根深蒂固了,糞便這玩意兒對唐曉棠來說,從某些方麵要比腐爛的屍體更可怕。

唐曉棠有些退縮了,心裏在想,這該怎麽辦呢?

北方的三月,乍暖還寒,為了不破壞可能混雜在糞便裏的安瓿瓶,隻能用冰涼的井水來衝洗掏出來糞便。

每個偵查員的雙手都被冷水激得通紅,眼睛看著那些黃湯、鼻子裏聞著那股臭味兒,沒有誰不覺得難受的。

可是沒有誰抱怨,他們覺得,這就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幹這些活兒是分內工作,你不幹又讓誰來幹呢?

唐曉棠也隻是猶豫了一瞬,就加入到這支“洗屎”的隊伍中去了。

她是難受、是有些心理生理上的不適反應,但是她熱愛刑警這個職業,她想到刑警隊是一個整體,她是這個集體裏的一份子,別人能幹的事,她唐曉棠沒有理由不幹,不能不幹,起碼不能讓人看不起吧?

這不是我唐曉棠的風格,我不能脫離這個集體,我要加入他們,我現在本來就是其中的一員,這就是我的工作,和抓人、審案子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的。

唐曉棠想明白了,她和其他男偵查員一樣,加入了“洗屎”的隊伍,在屎尿湯子裏搜尋著安瓿瓶的影子。

十多名偵查員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艱辛工作,從高誌祥家的糞坑裏又找到了一支比較完整的安瓿瓶,另外還找到一支破損的安瓿瓶及七塊碎片。

吳法醫帶著搜集的安瓿瓶返回平城,王宇讓唐曉棠跟著回去,隨時反饋檢測的結果。

柳川縣刑警大隊的人們,除了李明堂以外,之前沒有人見過唐曉棠,對這個漂亮的姑娘都有些懷疑,這樣一個美人坯子是幹刑警的嗎,還是市局重案隊的。

縣局的刑警們,從某些方麵來講,辦過的案子、見過的人要比市局的人更多、經驗更豐富,眼睛都是很“毒”的。

他們可不管你的來頭如何,看的是你有沒有真本事,“活兒”幹的漂亮不漂亮,光是人長得漂亮,那屁用沒有,他們不會認可你,隻不過是礙於同行留點麵子,對付敷衍而已。

當他們看到唐曉棠也和他們一樣,幹起了“洗屎”工作,並沒有流露出厭惡畏縮的情緒,不由得對她高看了一眼,且不說她的工作能力如何,就憑這股子勁頭,已經被他們認可了。

唐曉棠陪同吳法醫回了市局,她們先去了市醫院,就氯化鉀方麵相關專業知識進行了谘詢。

市醫院的資深醫生給他們講,正常人的體內,鉀含量為一百三十五克左右,血清中的鉀含量為4~5毫克,含量為6~8毫克時,會出現心電圖紊亂,達到14~16毫克,會導致心髒驟停,直至死亡。

由於提供的血樣是在死亡後第三天提取的,已經溶血,無法提取血清,以平城市醫院的技術水平,沒有能力檢測出死者柳玥蘭血液中的鉀含量。

不過有一點給了肯定答複,葡萄糖溶液與維c注射液溶和後,絕對不會產生鉀離子。

隨後又谘詢了市裏的幾個單位,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沒有能力檢測出血液中鉀的含量。

這可把吳法醫難住了,將這個消息匯報給了趙國峰,趙國峰對吳法醫說:“唐曉棠不是跟你在一塊兒嗎,跟她說,就說是我說的,這個事讓她給解決。”

吳法醫壓了電話不明所以,對站在旁邊的唐曉棠說:“趙局讓你想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一句話點醒了唐曉棠,她立刻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等電話通了,她說道:“首長,唐曉棠同誌有個事兒需要幫忙...”

“當然是公事,我讓你給我辦過私事兒嗎?”

……

“我們有個殺人案遇到個難題,我給你說說情況啊。”

她給電話那頭的人簡要介紹了案情和現在麵臨的問題,等著對麵答複。

然後就見她對著手機說道:“是,首長,介紹信、案情簡報、全部帶全……”

“你放心,嚴格按照組織工作程序接洽,絕不打您的旗號……”

“是,明白,您注意身體。”

她掛了電話,喜滋滋地對吳法醫說:“吳老師,軍區總醫院那邊我聯係好了,咱們去那裏做。”

吳法醫有些驚訝,唐曉棠嘴裏說的軍區總醫院,那是全國有名的幾家大醫院之一,但是人家的規格太高了,和公安係統分屬兩個部門。

他不是沒想過求助對方,然而這樣一個一般性的殺人案件,人家未必會幫忙。

他好奇的問唐曉棠:“小唐,你認識他們醫院的領導?”

唐曉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對吳法醫說:“我不認識,我認識的一個長輩認識他們,咱們就去那兒做檢測吧。”

吳法醫看她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第二天,帶著血樣和相關檢材,唐曉棠開著市局給調配的一輛老式越野車,拉著吳法醫、高明直奔軍區總醫院。

車到了軍區總醫院大門口出了洋相,在路當中熄了火,怎麽也弄不著了。

車子滅火的地方正擋在軍區總醫院大門前的路中央,立刻就有兩個哨兵跑了過來,問明情況後,幫著把車推到了路邊。

唐曉棠從車上下來對兩名軍人表示了感謝,正要上車再試試能不能打著火時,一輛要進院的軍綠色越野車在她旁邊停了下來。

從這輛越野車的後座上下來一名五十多歲的軍人,他身材消瘦、中等個子,軍容嚴整。

看著唐曉棠,這名軍人笑著說道:“丫頭,你怎麽在這兒呀?”

唐曉棠很有禮貌的對他說道:“楊叔叔好,我就是來找你的呀。”

軍人恍然說道:“哦,首長說的就是你呀。”

唐曉棠把吳法醫和高明介紹給他:“這是我們平城公安局法醫技術室的吳主任,這是法醫高明。”

又給吳法醫和高明介紹道:“這位是軍區總醫院的楊愛軍院長。”

聽到唐曉棠嘴裏說出來的名字,吳法醫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