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下簽
陳瞎子從抽屜裏取出一張平安符塞了過來,嘀咕道:“祖安呐,你這三天兩頭的撞鬼,怕不是要出事,反正指定是要倒黴,回家給祖宗燒根香,自求多福吧。”
我隨手把他贈送的平安符塞進了口袋裏,然後歎了一口氣,說:“我的事務就是如此,撞鬼很正常,但是我搞不明白這裏麵的因果關係,凡事有因必有果,可是我現在卻沒看懂是怎麽回事。”
陳瞎子一本正經的說:“事情都有它的多麵性,如果可以這麽輕易的看懂,那麽你早就發大財了,怎麽可能還坐在這跟我吹牛B。”
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靈光乍現道:“我想起來了,我剛才在王神算的家裏聞到的那一股怪味,原來是我在王神算的死亡現場裏聞到的那股野獸的唾液味道,兩者很像!”
陳瞎子疑惑的看著我,問道:“剛才不是還在討論鬼嗎?怎麽現在又突然談到野獸去了?”
我閉上眼沒有說話,仔仔細細的反複分析之後,睜開眼看向陳瞎子,說:“我今晚打算到深山裏去作法衝儺,你給我算一卦,此行是吉是凶?”
陳瞎子嘴角一歪,咕噥道:“老安呐,你不是常常說俺這廝是神棍麽,我給你測卦,你也敢信?”
我說來吧,我信。
陳瞎子見我執意如此,於是就齜牙咧嘴的取出了一口簽筒,說:“那就用最古老的測吉凶方式吧,抽簽算卦,隨天意而行。”
這樣最好,一切由天定。
我伸手去一把抓住簽筒,然後搖了搖,隨後就有一根簽條掉落了出來,摔在桌麵上。
陳瞎子立刻撿起來一看,然後瞪大雙眼道:“我糙,下下簽!大凶,大凶之兆啊!”
都說下下簽是不吉利的象征,而我的直覺也告訴自己,此行凶多吉少!
陳瞎子勸我放下這單殯儀館的事務,不要再多管這樁閑事,去找些輕鬆點的活兒幹。
但我不甘心,這畢竟是自己第一次出儺辦事務,要是連第一次事務都做不好,那麽第二、第三次事務呢?
豈不是也得泡湯?
那要是這樣下去,自己這小店估摸著也就得關門大吉了。
畢竟凡事講究一個開門紅,開門彩,要是連第一個開張事務都做不好,關門是小,可徹底砸掉祖宗的金招牌,日後就沒臉見列祖列宗了。
我沉思三番過後,咬了咬牙,沒理會陳瞎子的勸阻,將那支下下簽的簽條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富貴險中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留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陳瞎子的算命堂。
回到了自個店裏,緊閉門窗,陷入沉思,最後猶豫了許久,還是給那位祖父的老朋友——公安廳的“老局長”,打了一個請求電話。
自己的請求很簡單,那就是拜托他出動一位精英警員在暗中跟蹤我,今晚一起隨我登山衝儺作法。
這也算是給自己買一個保險,上一把鎖,一旦有什麽無法化解的危機出現,自己應付不了,還能有一個精英在背後照應。
完後,我就在家裏準備衝儺的工具了,折疊法台一張,作法工具一套,還有祖傳的幾樣寶物,我從中取出了一把師刀、一張令牌。
師刀,是一把刀,因為它是我們儺先生這類人的專屬兵器,所以也有一個這樣的專屬名稱。
就像古時候的關二爺一樣,他有一把刀,叫關刀。
準備好了一切之後,我就在店裏燒香祭拜了一下掛在牆上的老祖宗神位像,請求保佑這次衝儺順利。
到了晚上,我背上了破補丁背包和一個手提的包裹,便出門打車去往飛鳥嶺。
到達目的地,我讓司機小哥給我打一張發票,畢竟完事得找陳館長報銷。
司機小哥說他們業餘做出租的,可沒有發票啥的,但是他的電話可以給我,誰要是問起了,就讓人打電話給他,他能作證我坐了他的出租車。
我想了想,覺得這樣也行,於是就互相留了一個電話。
下了車,我就要向深山裏走去。
司機小哥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好奇的問道:“哥們,我挺好奇,你這是大半夜的上山裏去做什麽?一身行頭,該不會是打算露營吧?”
我回頭看著他,微笑了一下,答複兩個字:“工作。”
司機小哥嘶了一聲,問道:“大半夜的在山裏做什麽工……對了,你記得最近咱們這發生的分屍案嗎?就是在這座山上發生的。”
“呃,這個我知道。”我點了下頭。
司機小哥露出了不解之色看著我,問道:“那你難道不怕嗎?”
我想了想,反問:“你呢?你怕嗎?”
司機小哥擺了擺手,鎮定從容的道:“哥們一身正氣,鬼都不怕,還會怕人?”
我愣了一下。
說實話,有時候人比鬼,更可怕!
“有道理,希望你永遠可以……像現在這樣,一身正氣,百無禁忌。”我留下這句話,轉身向山裏走去。
耳後傳來了出租車發出的兩聲“滴滴”喇叭,算作是司機的回應,隨即車子發動了轟鳴。
可以聽見,身後的車響聲,漸行漸遠。
這一夜,天上沒有月亮,整片森林都籠罩著一股陰暗陰沉的氛圍,樹叢裏的蟲兒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時不時幾隻鳥兒從樹上嘩嘩嘩的飛走,草叢裏傳來物體鑽動的動靜。
這就是深山夜裏的場景,除了寂靜,還有許多平常時見不到,也聽不到的奇妙交響曲。
很快的,我來到了王神算的案發現場,這裏仍舊被警戒線包圍著,但是中間之處明顯多出一物。
中間的地方原本是死者的所在,但是現在卻出現了一張符紙。
因為自己是從事與邪靈打交道這一行的,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一張招邪的——槐陰符。
這種符的來曆,可追究到魯班經去……不是什麽好東西,用來捉弄和害人的。
我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包裹,跨過警戒線進入包圍圈中,將那張符紙拾起。
觀察了幾下後,不出我所料的發現了,這張符紙是有點兒道門的,沒有點本事的人絕對繪畫不出來這種符紙。
在案發的死亡現場招邪,莫不是有人打算將王神算的陰靈給召回來?
我目光巡視了一眼四周,忽然感覺遍地樹枝都變成了森森的白骨,樹葉像鱗片一樣閃閃的發光,落葉被風吹得卷起,又落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那麽,開始衝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