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上去也許很可笑的故事
森哥名下的產業有很多,不隻是見不得光的,名正言順的當然更多,不過基本都是用來打掩護的,每年所創造的利潤還不及那些地下產業的五分之一。
因為要和岩哥學功夫,正好黃河路那邊有一家健身館要開張,索性就把那裏變成了一個臨時訓練場。
跟著一向少言寡語的岩哥走上二樓,寬闊的大廳內已經擺起了一個拳擊擂台,站在中央,他手心向上衝我招了招手,說道:“小天,盡管攻過來,我先試試你的斤兩!”
我點點頭,擺出了一個最基本的搏擊姿勢站在了岩哥的對麵。
說是隨便我進攻,可是我並沒有按照岩哥說的那麽做,而是繞著他不斷的遊-走了起來,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麽,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出手了。
其實以我半專業的眼光來看,岩哥站在那裏渾身都是破綻,就好像隨隨便便一出手就能把他打到一樣,可是就在我要準備出拳或者出腿的一瞬間,岩哥都會微不可查的動一下,幅度雖然很小很小,如果不是我全神貫注著觀察甚至都發覺不出來,但是我可以肯定,一旦按照之前在腦海中設定好的路數進攻的話,等待我的將是更加霸道凜冽的反擊。
怎麽說呢,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自己一出手就知道肯定會被打敗一樣。
“你小子在磨磨唧唧的幹什麽?”
岩哥似乎等的有點不耐煩了,他微微皺眉道:“不會是沒聽我的話,你小子昨天晚上又和哪個女人鬼混去了吧,這是被反過來折騰成了軟腳蟹?”
明知道岩哥是在“挑釁”,我並沒有在意,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理解為什麽他之前會提出一個讓我不近女色的要求。
古人辯證的認為,精氣神是人體的三寶,可是具體是什麽東西,誰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解釋,隻能理解成玄而又玄的範疇,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女色對精氣神是一種極大的消磨,為了讓我在和張玄單挑的時候保持最佳的身體狀態,岩哥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實也是在為我好。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在王雪琪出現以後,隻要她不是在每個月的那幾天,我現在幾乎都是在夜夜笙歌,驟然間停下了,沒想到我一時之間竟還有些不太習慣。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在身邊任我予取予求,而我卻隻能硬著頭皮去當一個柳下惠,說真的,這種感覺確實有點難受。
好在我這個人還是有幾分自製力的,否則之前在紙醉金迷的時候,隻要我想,恐怕早就被那些近乎不知道廉恥為何物的小姐們給榨幹了。
圍著岩哥保持著搏殺的最基本姿勢繞了好幾圈,終於抓住了我自以為最大的一處破綻,我猛然欺身而上,一個虛招就朝著岩哥的麵門揮拳而去,本想在半途中利用半轉身的離心力變招成一個掃堂腿去踢他的腰,然而就在我出拳的一瞬間,隻見岩哥不慌不忙的向前邁了一步,微微矮下身子,他一掌就推在了我的小腹上。
如果實在實戰中,以岩哥的戰鬥力,這一掌要是用上了真力,我幾乎可以肯定,就算脾髒不被震破,我也絕對不會好受到哪裏去,好在岩哥隻是點到即止,在接觸到我小腹的時候,我隻感覺一股向上的力量傳來,接著我的下盤就不由自主的離開了地麵。
借力使出了一招半空中的鷂子翻身,我穩穩的落在了岩哥的身後。
本以為岩哥會讓我繼續進攻試試我的斤兩,沒想到他擺了擺手,說道:“先說說可取之處吧,你的性格很沉穩,不容易因為被外界幹擾到情緒而貿然出手,另外你的格鬥技巧沒有那麽多的花哨動作,這一點也非常不錯。”
“別隻說好的地方,我想聽聽缺點和不足。”我認真的說道。
“靈活有餘,剛猛不足。”
岩哥頓了頓,又補充道:“最重要的一點,你的殺心不夠。”
“殺心?”我有些迷茫道。
岩哥點了點頭,說道:“簡單來說,你確實有一定的功夫底子,對上秦凱那種不入流的家夥還好說,可是到了我這,剛才你一出招我就看出來了,你留著不少餘地呢吧?”
“嗯,我怕傷著你……”
我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可是話剛出口,我就覺著不對來了。
以岩哥的本事,我縱使拿出了全力,恐怕勝算也就是三成左右,根本就不用我來讓著他啊!
“小天,你有沒有殺過人?”森哥又問道。
我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沒有。”
雖然我在“學校”的時候經曆了殘酷的訓練,可這並不代表教官們就不把我們當人,頂多也就是受重傷躺在所謂的醫院裏呆上十天半個月的,而在我至今為止的線人生涯中,我承認我廢掉過很多像秦凱一樣的人,但卻從來沒有要過別人的性命。
“沒有殺心,你的拳頭就沒有殺傷力。”
岩哥嗤笑了一聲,道:“尤其是遇到像我這種級別的對手,哪怕你有半點心慈手軟,都等於是在自尋死路。”
我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岩哥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張玄也許不是岩哥那種級別的猛人,但他畢竟是從金三角那種九死一生的地方活著回來的,契約上寫著是單挑沒錯,可是對他而言卻是在和我搏命,如果我還抱著那種隻要擊敗他或者讓他認輸就行的心理,到時候我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必輸無疑。
“想想你最恨的人,最好是恨不得生吞活剝的那種,然後,你把我當成是他。”
岩哥負手而立,沉聲道:“再來!”
他的話音剛落,在我的腦海中立刻就下意識的浮現出了一張略顯幼稚的臉龐,赫然便是我的一位中學同學,緊接著,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如同電影片段一般從我的記憶中被剝離了出來。
其實在中學的時候,我的性格很懦弱,在同學們和老師們的印象當中,我大概就是那種老實的不能再老實的孩子了。
這位同學的名字叫阿輝,學習成績不好,是班上有名的惡霸,經常逃課出去和學校附近的一幫地痞流氓稱兄道弟,平常沒有錢的時候,他就會來找我們這種好欺負的同學索要,如果不給,動不動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受過校園霸淩的人都知道,這種情況告訴老師和家長是幾乎沒什麽用的,覺得丟臉隻是一方麵,最無奈的是事後會被變本加厲,阿輝也是如此。
在我的印象中,最屈辱的是有一回我們學校組織集體活動去培訓拓展基地,性質說白了就是和軍訓差不多,因為要在一個全封閉的地方住上一個禮拜,家長當然會給我們一些零花錢,不過為了避免被阿輝搜走,反正裏麵也不是沒有吃飯喝水的地方,我在臨走之前就把錢放在了家裏。
本以為這樣就會躲過阿輝的欺負,可是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
剛到培訓基地的當天,那是一個上下兩排可以住三十個人的大宿舍裏麵,當著全班男生的麵,阿輝就站在我麵前索要零花錢,我說沒有他還不相信,搜過我的身之後,他還把我隨身帶著的旅行包也搜了一遍,正當他可能已經相信我確實沒帶錢的時候,也不知道看熱鬧的同學裏麵誰說了一句我把錢藏在內-褲裏了,阿輝哈哈一笑,竟然讓我把褲子脫下來證明。
盡管我當時很想和阿輝拚一把,可是我暗自咬牙想把拳頭狠狠鑿在那張臉上了無數次,我發現自己仍然是沒有勇氣。
最後……我照做了……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當我強忍著淚水緩緩脫下褲子的時候,宿舍裏麵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哄堂大笑,裏麵包含了無數的鄙夷和譏諷,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阿輝還是甩了我一個耳光,讓我回去以後把錢補上,這才揚長而去。
因為家境條件不好,我在中學畢業以後就去建築工地打工,偶爾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也會想起這段屈辱不堪的往事,時至今日,盡管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然而我卻發現,我仍然沒有辦法原諒這個當時也許隻是少不更事的人。
這件事聽起來也許很可笑,沒經曆過的人可能更沒辦法理解,但是隻要經曆過的人,我相信會感同身受。
如果時間可以回到過去,如果當時殺人不會犯法,我想自己會毫不猶豫的當場殺了他。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不知道現在的阿輝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怎麽樣,如果過得非常悲慘也就算了,可如果他過得非常幸福滋潤,我會詛咒他最好一夜之間就橫遭變故,最好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這樣想著,恍恍惚惚中,此刻站在我麵前的已經不是岩哥,而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正輕蔑的看著我,仿佛可以隨意蹂-躪和踐踏我的尊嚴一般。
我淡淡的笑了笑,就像要把當初在男生宿舍裏想做卻沒敢做的事情徹底發泄出來一樣,我掄圓了胳膊就狠狠一拳揮了過去。
沒有考慮任何後果,也沒有考慮自己這種行為是否會徹底惹怒他,此時此刻,我心裏就隻有一個想法——
殺了他!
無論如何,我都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