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臨溪對答
然而事實卻是，鎮嶽宮傳承無數年下來，不知道多少代道士在其中修行，根本沒有受到半點影響，這就太奇怪了。
關昊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叫做觀氣術的東西，這是那個玉質龜殼中的傳承。他不動聲色的按照觀氣術的辦法，將身體中的灰色力量匯聚在眼睛裏，然後用那種特殊的頻率不斷震動。
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三座險峰銳利的庚金之氣，猶如瀑布一樣不斷往鎮嶽宮中澆灌，而當這些庚金之氣進入鎮嶽宮之後，卻全部往鎮嶽宮的主殿流去，然後便猶如泥牛入海，掀不起半點波瀾。
觀氣術不能常用，它會讓眼睛受到所看之物的影響，片刻之後關昊就感覺眼睛仿佛要被庚金之氣刺瞎了，趕緊停下。
“不對啊，我突然想起來，鎮嶽宮不是隻有一進院落一個主殿麽？”他問小道士，之前就覺得鎮嶽宮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剛剛才想起來，是在很多年前有當時的同學來過華山旅遊，回去之後還很興奮的跟他講過這些見聞，其中就有鎮嶽宮。
小道士奇怪的看了關昊一眼，說道：“你是說玉女峰那邊那個對遊客開放的地方？真正的道門重地怎麽可能隨便讓人觀光，那個地方原本叫玉井庵，誰知道後來怎麽就以訛傳訛變成鎮嶽宮了。”
以訛傳訛的事情總是十分神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隨著口口相傳，就會變了樣。甲對乙說明天要下雨，乙對丙說明天要下大雨，丙對丁說聽說明天會有暴雨，丁對路人說明天據說有台風過境並引發五十年一遇的暴雨可能會引發百年一遇的洪水。
關昊無所謂的啊了一聲，又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你的那些同門整天在鎮嶽宮裏修行，難道全都活的好好的？”
小道士說道：“無量天尊的，你這不是廢話麽？道家有三十六福地十八洞天，鎮嶽宮就是三十六福地之一，就算是普通人常年居住在那裏都會延年益壽。”
關昊捏了捏還是有些難受的眼睛，心中有種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的感覺。這麽鋒銳的庚金之氣直接灌注，不但沒有折壽早死還能延年益壽？真是顛覆他的觀念。
兩人休息了片刻，小道士指著左邊的小山峰，對關昊說道：“等會我們從這邊走，再爬五個山頭就能到無量觀，原本走鎮嶽宮那條路，隻要再過兩個山頭就能到。”他有些擔心走鎮嶽宮那邊會被察覺，想了會還是決定繞路。
過五個山頭對體力的考驗很大，在別的山脈中或許會好些，可能兩個小時就能走完。但是一路過來充分領教了華山的險峻之後，關昊覺得要到地方，差不多得在太陽落山的時候了。
不過還好的是這一路的景色當真不錯，走在其中會讓人心曠神怡，精神上的愉悅感在一定程度上，是能緩解身體的疲勞。
吃了點東西之後，按照小道士說的，他們踏上了左邊的一個山峰，開始有意識的繞過鎮嶽宮的地盤。真正的鎮嶽宮實在是太大了，一座主殿配著九座偏殿，雖說比不過古時候一些小型皇宮的規模，但也是相去不遠。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就在小道士跟關昊盡量加快腳程趕緊繞過這段路的時候，還是在一個山間的溪流旁被一個上了年歲的老道堵了個正著，或者說是巧遇更合適些？
因為那個老道正背對著他們在溪流邊上釣魚，隻是這小溪這麽長，適合釣魚的地方那麽多，老道士卻偏偏就跟他們碰到了，在這個溪水正急很不適合的釣魚的地方。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你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帶給我驚喜，情不自已……”關昊覺得這首歌唱的真是太妙了，原來偶遇也可以有這樣高的逼格。
“道法自然，反正回頭也無路，為何不繼續往前走幾步？”
在從樹林的灌木中鑽出來，看到這個老道士背影的時候兩人的身體就猛的一僵。小道士身體僵硬，是因為他從背影就認出了前麵的人是誰，所以他愣神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準備拉著關昊趕緊退回去。
關昊身體僵硬，是因為他在看到這個背影的時候心中就覺得堵得慌，好像在這一瞬間自己的命運都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不受自己掌控起來，那個幹瘦的單薄背影，就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所以在小道士拉了他一把之後，他就毫不猶豫的轉身打算跑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老道很危險，特別危險，比恐怖分子還危險。
然而就在兩人剛剛轉身的時候，老道士開口說了句話，於是關昊震驚的發現，回頭無路了。麵前不再是他跟小道士鑽出來的密林，而是看不到底的懸崖天塹！這不像是鬼打牆一樣欺騙人視覺的虛幻，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真的往前走一步掉進這懸崖裏，絕對會十死無生。
道家術法！盡管很不可思議，但關昊還是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麽。
好漢不吃眼前虧！所以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跟小道士還是老老實實的重新把身體轉了回去，眼前景象又變得正常起來，還是那條湍急的溪流，還是那鬱鬱蔥蔥的密林。
“斷塵師叔！”小道士突然變得嬉皮笑臉起來，對著老道士的背影做了個揖。隻是小道士這次作揖用的手印很奇怪，食指跟中指相疊和小拇指一起翹著，無名指跟大拇指扣在一起。
而一般來說，道門之人相互見禮的時候，手印應該是大拇指彎曲，食指壓在大拇指上，其餘三個指頭自然翹起。這個手印叫做無量禮印，是一氣化三清的意思。卻不知小道士做出這樣的手印是何用意。
“道長中午好，山溪垂釣，道長真是好雅興，讓小子這樣的俗人真是羨慕極了。”關昊看到小道士給自己使了個眼色，也不倫不類的給老道士做了個揖，同時不著痕跡的拍了老道士一個馬屁。
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子這樣捧你，你總不好意思為難老子吧！關昊心中這樣想到。而且小道士都把這個老道士喊師叔了，從老道士身上的氣勢來看，也絕對不是簡單人物，做起這樣的事情他心中也是完全沒有半點心理障礙。
而同時，關昊也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尼瑪絕對不是什麽偶遇！老道士本身就是在這裏堵他們的！想到他跟小道士一路過來隱蔽成這樣，這老道士竟然還能這樣堵到他們，他的神色又恭敬了三分。
隻是心中怎麽把這個老道士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不是旁人能知道的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不光叫老人。
他們這個群體還有另一種不怎麽文雅的稱呼……老賊，老而不死是為賊。
當然，這是一個不尊重人的稱呼，但也從另一種角度闡述了一個道理，如果不出意外，人的智商跟其年齡，總是成正比增長的。
老道士對小道士的態度是一聲冷哼，而在小道士做出那個手印的時候，背對著他們的臉上卻是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而老道士在聽到關昊的話之後，表情有微微的變幻，先是錯愕，隨後勾了勾嘴角。
小道士拉著關昊，嬉皮笑臉中帶著幾分恭謹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老道士的身後。
老道士指了指身旁的石頭，“坐下說話。”
小道士說道：“師叔麵前哪裏有晚輩的座位。”
不過嘴上雖然是這麽說，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石頭上，關昊看老道士又看看小道士，也在旁邊坐下。
剛剛發生的那件事情已經證明，這個老道士深不可測，如果想把他們留下來，根本不是兩人站著就能跑的。這樣一想，他倒無所謂了幾分，且看看這老道士究竟是想做什麽吧。
等兩人都坐下之後，老道士才轉頭對小道士說道：“難為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叔。”
小道士嬉笑著說道：“斷塵師叔說的哪裏話，我這心裏可一直日夜記掛著您呢，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琢磨著什麽時候來看看您。”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廝簡直不要碧蓮！關昊聽到小道士的話，暗暗感歎這貨怎麽越來越無恥了，而同時他也在老道士轉頭的時候，看清了老道士的長相。
奇人必有奇貌！這是在他看到老道士相貌之後的第一反應。
老道士的前額凸出的特別厲害，而所對應的就是眼窩深陷，兩道花白的眉毛從左右兩邊垂下，很有些古圖中那種抽象的仙風道骨的味道。隻是高聳鼻子卻帶著一些回勾，再配合著鼻子下麵略厚的嘴唇，卻把那種仙風道骨的味道幾乎破壞殆盡。
關昊腦子裏又冒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麵相學，這同樣是來自於那個玉質龜殼中的東西。
從老道士的麵相來看，這老頭天生就是一副克父相，而且是把自己老爹往死克的那種，而他兩隻眼睛的內眼角有上勾的傾向，這又說明老道士人生的錢三十年活的必定淒慘至極。
而三十歲之後，鼻梁左右兩邊驟然平坦，卻是進入一種人生的康莊大道裏。前三十年所有的不順跟黴運會被拋棄，氣運回歸正常，穩定十年之後則會進入井噴期，真正是做什麽成什麽，想什麽有什麽。
而對這類人命運坎坷至極最後卻成就無限的人，大家往往都會給出一個評價……大器晚成。
關昊不禁讚歎這老道士的人生還真是精彩至極，又是克父又是坎坷，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沒有經受不住生活的壓力命運的悲催而自殺，這絕對是心性堅韌到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程度的變態了。
老道士跟小道士聊了些滿含機鋒的話，關昊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謂，老道士卻突然冷不防地對他說道：“小子，你剛剛說對老道這種生活羨慕極了，可是？”
關昊一愣，想起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立刻就小雞啄米似的的點頭，語氣誠懇的說道：“自然是的，道長在這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臨溪而釣，仿佛已經跟這天地融為一體，這是那什麽……哦對，天人合一了，當然讓人無比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