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樹下和尚，山下來人
這不是什麽魔術，似乎也不是什麽障眼法。關昊試圖將灰色力量凝聚在眼睛裏，但是這種力量卻好像是在身體中凝固了一樣，任由他怎麽努力催動，都無濟於事。反倒是那一株迅速生長，片刻間就已經變得有些遮天蔽日勢頭的大樹上突然垂下了一滴清露。
滴答！清露滴在地上彌漫的金光裏，聲音猶如一滴水滴在了靜靜的湖麵上，一絲絲金色的臉色迅速擴散，如同一陣綿軟清風拂過了在場所有人的身體，無數人發出一聲極其舒爽的呻吟，好似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
隻是關昊什麽都沒有感覺到。在這一點漣漪馬上要從他跟小道士身上拂過的時候，小道士原本微微眯著的眼睛驀地睜大，手腕翻轉見迅速在把一張符緊緊握在了手裏。而關昊身上的祭祀力量則猶如感知到了某種危險一般，一朵無形的火焰擋在了他麵前，擴散過來的金色漣漪被祭祀之火悄然融化，並沒有跟關昊發生接觸。
“無量了個天尊！這些和尚太賊了，好險！”小道士低聲說著，把攥著符紙的手微微鬆開，灰白色的灰燼從他的指縫間掉落。
“這是什麽情況？”關昊悄悄問小道士，這些宗教的把戲外人很難弄清楚。
“沒法解釋！你隻要明白如果剛剛被這玩意沾上，咱兩立刻會被揪出來就行了。”
小道士說著，話音還沒有落下，站在大雄寶殿台階上的大悲寺方丈眼神突然變得無比銳利，“佛門清靜之地，容不得汙穢存在！”老方丈舌綻蓮花，聲如驚雷。手中降魔杵狠狠在地上一頓，離關昊不遠的地方響起了痛苦的哀嚎。
三個人仿佛被抽了魂一樣軟綿綿倒在地上不斷抽搐，臉色無比蒼白，立刻就有武僧擠進人群，將那三人拖了出去，至於帶去哪裏，沒人知道。這時候那一株離奇生長出的大樹已經真正變得遮天蔽日，把所有人都籠罩在它的樹冠之下，而彌漫在地上的金光正在慢慢消褪越來越淡。
“出手便是三條人命，佛門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冷冽的聲音清晰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卻忽遠忽近，讓人根本辨別不出來聲音出自何處。
大悲寺方丈盯著人群仔細看了一會，清宣佛號，“阿彌陀佛，今日是我佛門盛事，不管是來自何方的朋友，請自重。”一邊說著，老和尚眼中銳利盡散，眼皮耷拉下來，有變成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老禿子挺能裝蒜！佛門不是常說出家人慈悲為懷麽？慈悲呢？被狗吃了？”又是一個飄忽不定的聲音響起，很尖銳，跟之前說話的並非是同一人。
“菩薩心腸，霹靂手段，僅此而已。”大悲寺方丈慢慢說著，場中大樹突然垂下金燦燦的光芒，同時一陣狂風由遠而近，原本驕陽燦爛的天空驟然間變得陰雲密布。
關昊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湧起一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雖然這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人，但是這樣的場景，似乎已經超脫了人力所能施為的範疇了吧。
場麵神奇的好似真的有神仙臨世，關昊扭頭看向小道士。
小道士微微蹙眉，說道：“別看道爺，道爺也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麽回事。”
關昊低聲說道：“讓我想起了六百多年前的無生老母。”
小道士一愣，旋即搖頭，他知道關昊所說的無生老母是什麽意思，其實給它換另一個稱呼就很容易聽懂……白蓮教。當年橫行天下的白蓮教裏有一支術宗，以極其神秘的障眼法蠱惑信眾，據傳術宗的嫡係傳人，都能在翻手之間幻化出各種神奇的景象，有些人甚至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變成一尊根本看不出破綻的佛祖。
“那些傳說的往事太詭異了，傳到現在不知道多少東西都已經變味，不能這樣比較。道爺我總感覺現在這些東西很可能是真實的，不過我們麽辦法弄清楚它的成因。”
關昊抬頭，瞥了一眼頭頂遮天蔽日的樹冠。很明顯，這顆離奇出現的大樹就是號稱佛門聖樹的菩提無疑，被它的樹冠籠罩著，卻又能清晰的看到天空的光芒透過一片片樹葉灑在身上，一點點陰影都沒有，真的很難讓人相信這不是幻象。
下一刻，更加離奇的景象出現。先是大悲寺的很多角落嗡地一聲出現朦朧的金色氤氳，緊跟著一股股氤氳無比迅速地變得凝實，清晰。然後這一股股凝實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如同一道道帶著無窮威力的激光束般轟地一聲刺入天宇，好像是要把遠遠的天空同出幾個窟窿，又好像是要把這個世界刺穿連通另一個世界一樣。
大悲寺的老方丈此刻無暇去管混跡在人群中冷嘲熱諷的某些人，他的臉色虔誠而凝重，將手裏的降魔杵往麵前狠狠一頓，降魔杵便穩穩插進了堅硬的泥土中。而一直跟在他身後跟他保持同步的另外幾個老和尚，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幾根降魔杵立在地上，幾個老和尚手裏各自捏著不同的佛門手印。隨著降魔杵上的金色鋼環輕響，老和尚們不約而同的齊頌佛門六字真言，霎時間他們的身影都好像變得模糊了，而道場中本身不斷出現異像的菩提樹，則仿佛是收到了某種呼喚，迅速收斂了樹冠中不斷垂下的金絲，變成了一炷在狂風中抖動的平凡無奇的大樹。
隻是一直關注著場麵的關昊，此刻瞳孔卻驟然一縮。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竟然隱隱約約的看到菩提樹粗壯的樹杆旁，盤坐著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人影。這個影子讓他覺得十分恐怖，隻是看一眼渾身汗毛就豎了起來，如同在一個恐怖的大墓中看到了一隻千年粽子一般，讓人壓抑的想要發瘋。
“於浩！你看到了沒有？”關昊小心翼翼的對小道士說著，眼睛還死死的盯著那個背對著他的影子，總有一種它隨時都會轉身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小道士被關昊突兀的問題弄得一愣，不明所以的說道：“看到什麽？”
“樹下盤坐著一個和尚的影子，你看不到？”關昊蹙眉，發現小道士的目光掠過那個位置根本就沒有任何停留，他不禁懷疑自己難不成是真的出現了幻覺？但緊跟著又推翻了這個想法，他們這類人，除非是被人故意布局影響視覺神經，不然出現幻覺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無量了個天尊！老鄭，你沒看錯吧，確定是有一個和尚的影子？”小道士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倒吸了一口冷氣快速問道。
“應該不會有錯，你看不到嗎？”關昊點頭，越發確定了這並非是一瞬間的錯覺，因為那個影子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視線裏不曾消失。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小道士臉色再變，他翻手間撚出了一隻小小的千紙鶴，嘴唇微動無聲地說了兩句話，屈指一彈，千紙鶴離開他的手指驟然消失。
“太不可思議了，菩提樹下的人，老鄭你還沒想明白麽？”做完這一切，小道士才苦笑著對關昊說道。佛門的菩提道場多少人一輩子看不到一次，佛門之外的人更是難窺其中隱秘，他對菩提道場的有些了解，也僅僅是局限於道門一些含糊不清的記載。這就跟外人也難懂道門的水陸道場究竟是怎麽回事是一個道理，根本不是一個體係中的，深層次的隱秘不可能知道。
關昊被小道士這一句話說的神色一震，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剛剛隻是被那個和尚的影子震撼得無暇去聯想這些。傳說釋迦牟尼曆盡劫難，最終得見菩提而悟道成佛，他坐在菩提樹下開創了一個佛門的紀元，從此菩提樹才稱為了佛門頂禮膜拜的聖物。隻是如果是這樣的猜測就太震撼了一些，難不成樹下那個影子就是釋迦摩尼的某種投影？
菩提道場能溝通西天佛國，關昊此刻終於開始正視這句話的內涵，原本以為隻是扯淡一樣的空穴來風而已，畢竟不管怎麽說，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或者看到過有佛國降臨的傳聞，撐死了也不過是相傳有某些神佛鬼怪在世間顯化而已。
天上湧動的烏雲一瞬間被定格，不停吹過大悲寺的狂風戛然而止，下一刻，天空的烏雲驟然散盡，大片大片的鑲著金邊的彩雲在天空中匯聚。這是一副壯闊瑰麗的場麵，驟變的天象衝擊著每個人的視覺神經，這好像是電影中的某種特效一樣，讓人根本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鑲著金邊的彩雲無聲湧動，竟然慢慢匯聚出了一朵巨大的蓮花，隨著時間一點點流走，模糊的佛陀輪廓出現在蓮花座上。佛陀手捏拈花印，依稀能讓人辨別出嘴角高深莫測的笑意。
誦經聲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狂熱，這真實出現的一幕讓所有和尚的心情都澎湃了。多少人誦經禮佛從生到死，所見過的僅僅是佛祖塑像，而現在出現在天空中的這一幕，讓他們對於佛的信仰驟然變得狂熱了好幾倍，因為事實在證明著西天佛國真的存在，佛祖是真的存在。
人群**，不管這些聚在一起的善居士們是不是真的佛門信徒，這一刻都忍不住的想要跪下去對著天空頂禮膜拜。原本信佛的，此刻更加狂熱，原本不信隻是應景的，這一瞬間也都要變成了佛門忠實的信徒。關昊清晰無比的看到，隨著天空中這種異景的出現，周邊所有人的天庭中逸散出的信仰量驟然變大了幾十幾百倍。如果說剛剛的信仰看起來是細若遊絲，那麽現在的信仰，則變成了一條條清晰的光柱。
在關昊眼裏這是一種要比天上異景更加震撼的場麵，上百人狂熱的信仰匯聚在一起朝著天空衝去，巨大無比的信仰光柱甚至要讓天空中的太陽都黯然失色。
“我輩之人，當有錚錚傲骨，與其跪拜神佛，不如去祭拜先祖！”坐在人群前麵，據說跟佛門早就結下死仇的趙家天師趙七九冷冷開口，聲音大，卻響徹全場，帶著一種別樣的魔力。
而隨著他的話出口，原本膝蓋打彎馬上要跪拜下來的很多人，卻突然感覺到仿佛有什麽東西把自己的膝蓋頂住了，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