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離開
一說起老爺子，趙江的臉上滿是悲傷。
說來也正常，這老爺子對徐栩有多好，這是全家人都看在眼裏的，所謂愛屋及烏，老爺子自然是打心眼兒裏疼愛徐栩。
或許，這壓根就跟徐栩是不是徐家人沒有半毛錢關係，徐栩是徐老爺子從小帶到大的，這其中感情自然能夠理解。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那徐栩的父親，徐家老大，也肯定很愛這個孫子吧？雖說話說重一些，這孫子並不是自己的，但是也是一手帶起來的……”
“那是自然，我爸可疼這孩子了，我記得在孩子三個月的時候，有一次發燒，爸可是陪了三天三夜，最後自己還生病了，其實說實話，如果沒有這些妯娌關係，如果我們的生活裏麵隻有老爺子和爸，說不定我們是真的很幸福。”
我看著趙江，隨即疑惑的問道：“哦？這……怎麽說？”
趙江歎了口氣，說都是一些有關於錢的事，這個家，隻要不談到錢，永遠都是太太平平的，但如果和金錢掛鉤的事情，老爺子總是會偏袒他們，那麽其他人就心理不舒服，雖然表麵上不說，但是背地裏，誰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本來，我們沒有買房子之前，是一直住在老爺子家的，閑言碎語多了，我老公有一次發火，之後我們就搬出來了，和那些叔伯之間，也不多話，不好意思，沈警官，我去給我老公打個電話，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電話也不接一個……”
“等……”
“怎麽了……”趙江轉身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輕聲問道。
我抿了抿嘴，不知該說什麽，就在這個時候，趙江順手就撥通了徐栩的電話。
“別打了，這個電話，你永遠都不可能打通了。”我站在原地，看著趙江，輕聲說道。
我緩緩地起身，從口袋裏將徐栩的手機拿了出來，包裹著證物袋便放到了趙江的麵前，隨即輕聲說道：“不久之前，你丈夫的屍體已經在六馬橋的某個廠房內被發現，很遺憾，趙女士，我們沒有能在出事之前趕到現場，也請你原諒我，沒有一開始說明來意，節哀順變。”
這是我第一次在家屬麵前宣告一個人的死亡，看著趙江的臉色從紅變青，然後眼眶慢慢的泛紅，再然後，隻見他緩緩地搖頭，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剛剛所說的事實。
“你說什麽啊，沈警官，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我丈夫怎麽可能……他早上……”
我看著趙江那一雙微微泛紅的雙眼，而後，她往後退了幾步，又無力的踉蹌倒在了沙發上連連搖頭。
“已經確定了，因為我和徐栩見過，我不會認錯，包括薑隊和司警官，我們都是見過徐栩的人，而且，在徐栩的死亡現場，我們也發現了他的遺書，遺書中，他詳盡敘述了是徐陽，徐霖以及徐栩的養父徐世昌合謀殺害徐家老太爺的事實，而他，也對三人的死亡供認不諱。”
說到這裏，我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孩子的房間，隨即繼續說道：“我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很難接受，也知道我現在不管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跟我走一趟，雖說我們幾人都能確認在案發現場找到的身體的確是徐栩的，但還需要你們家屬簽字，我們才能對其屍體進行解剖……”
這是規矩，也是我來到這裏的目的。
是的，來報死是一方麵，報死之後，按照規矩，家屬是要前往法醫院認領屍體，並且簽署解剖同意書之後，紅姐才能對其屍體進行解剖。
當然，之前，徐世昌的屍體隻剩下了骨架，但徐栩還是簽下了解剖同意書，包括徐霖和徐陽的屍體，我們也讓其親屬簽署了。
畢竟規矩不能亂，要是家屬不同意，我們就算再強硬，也沒有用，畢竟這是一個法治社會。
隻是，趙江並沒有回答我，隻是默默地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的搖著頭，口口聲聲的說著徐栩不會死，他不會丟下他們妻兒寡母不管之類的話。
我緩緩地坐到了趙江身旁，隨即輕聲說道：“趙女士，我們也在徐栩死亡的現場找到了一些線索能證明徐栩並非自殺身亡，很可能是他殺，所以，我們需要您簽署的這一份協議，我們才能對徐栩的死有一個定義，所以……”
“不可能，他不可能丟下我和兒子，他不可能，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趙江一下就激動了起來，轉身拉著我的衣領便六神無主的說道。
半個小時之後，我和還處在激動情緒下的趙江來到了法醫院，此時，司靖也早已等在了法醫院門口。
“怎麽樣了？沒事吧？”司靖見我扶著一臉蒼白的趙江下車之後，連忙上前一把便從我手中接過了趙江，輕聲問道。
趙江沒有說話，隻是雙眼木訥的看著前方，口口聲聲的說著要見徐栩的話。
我看了一眼趙江，無奈的朝著司靖搖了搖頭，隨即，便找了一名法醫院的助理，帶著趙江進入了停屍房。
我和司靖沒有進去，隻有那名女助理是全程陪伴的。
和我預估的情況差不多，進去之後不到三分鍾，停屍房內便傳出了一聲淒慘的尖叫。
司靖看了我一眼，搖頭道：“對於她來說太殘忍了，她們的孩子還這麽小，再加上，我聽說趙江是從小和徐栩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個人的感情也一直很穩定，好像，他們下個月還要去馬來西亞度假，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我是真怕她承受不住。”
“人都會死的不是嗎？在你遇到一個人的時候，你能享受和這個人在一起時的快樂時光，就該準備好這個人離開你之後的寂寞和孤獨，簡單的說，當你覺得自己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就要隨時接受他的離開。”我靠在太平間的門口，雙眼微閉，略顯苦澀的說道。
“所以你也是這樣想的嗎？在認識一個人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要接受他們的離開？”司靖抬頭看著我，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個問題。
人是有感情的，隻要人有了感情，是絕對不能接受任何一個人的離開。
這也就是當時，那老頭子跟我說這番話之後，我駁他的話。
“司警官，沈顧問，死者家屬暈過去了，來幫我一下好嗎？”這時，一陣急促的女聲頓時從太平間內傳來，我開門一看，趙江此時正半趴在了徐栩的身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