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竹林留宿遇貓女
竹林幽深，杜鵑時不時鳴叫著：不如歸去。
我和師父離開小鎮，來到了這片竹林之中，是要拜訪於師叔。
於師叔也是一名羊倌，隻不過在羊倌的五花八門之中分屬調字門，調字門以紮紙為主業，這於師叔更是個中翹楚。
於師叔的家在半山腰上，頗有“言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意境。
我們見到於師叔的時候，於師叔正在剖竹子。堅硬的竹子在他的手尖仿佛無比柔順，隨方就圓，他的篾刀擁有魔力一般，將這些竹子調理得明明白白。
在他的身邊，也有一隻貓靈，這貓靈青黑色的，耳朵卻是白色的，有一個名號叫做蒼雲。蒼雲看著於師叔剖竹子，似乎有點無聊，不停地打嗬欠。
而於師叔卻是仿佛進入了無人之境，專心一意，心無旁騖。
直到師父連聲咳嗽才把他從專注之中驚醒過來，放下手中的篾刀，黑著臉冷笑道：“老瞎子，早說要來，結果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活該你瞎了這雙眼。”
“這不是路上碰上兩隻順毛羊，隨便牽了一把，耽擱了嘛，”師父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那隻怒晴雞，“一會還得勞煩你給編個雞籠。”
“給錢。”
“另外我給我徒弟憋了一張七星蛇皮，你給找根不錯的竹子，幫他做個漁鼓，我們評字門沒有漁鼓，一身能耐使不出來一半。”
“給錢。”
“另外你再給他弄根靈通杖，他那根是死的，也不趁手。”
“給錢。”
師父一邊提了三個要求，於師叔一邊說了三個“給錢”，然後把手一攤：“那東西，你帶來了嗎？”
師父從裝漁鼓的口袋裏摸出那隻河伯頭頂的喪碗來交給於師叔說道：“我去看看我大侄女？”
於師叔一聽到師父提出這個要求，頓時臉一沉，冷哼一聲：“你還有臉去看我閨女？”
師父很尷尬地陪著笑：“是我的錯，這麽多年我不也一直在贖罪嘛。”
“贖罪？說的什麽混賬話，要是贖罪有用的話，我又何至於困在這裏？老瞎子，本來我看在你給我帶喪碗的份上我還想留你一晚，現在我決定不留你了，你趕緊給我滾。”於師叔衝著我師父就是大發雷霆。
師父也不爭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看上去就十分卑微。
我在一邊卻有點不服氣，替師父說道：“於師叔，我們好心好意，從那麽老遠到你這地方來，給你送剛剛憋來的寶貝，連口茶水都沒有也就算了，怎麽還要趕我們走？我看天時現在已經申時了，我們兩個再往山下走，天黑了也未必走得出這片山，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於師叔本來怒氣衝衝的，結果被我這一陣怒懟，倒是愣了一下，側目打量著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八八六十四眼之後，他突然咧嘴大笑起來：“小子，你的脾氣倒是跟我投緣，我也不是衝你啊，你可以留下，老瞎子你必須走。”
師父還真聽話，站起來就走，走了幾步回頭對我說道：“在你於師叔這裏多住幾天，等著為師過些日子再回來接你。”
他一邊說一邊對我眨了眨眼睛。
我不太清楚他到底什麽意思，似乎讓我留在這裏也是他事先就安排好的？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想不明白，隻感覺師父這麽做別有一番深意。
師父離開了，於師叔放下手中的活，把我領進屋，這屋裏的家具倒是十分齊全，全都是竹子做成的，喝水的杯子，吃飯的碗全都是竹子的。
於師叔從鍋裏撈起一個竹筒來，往飯碗裏一扣一磕，撲鼻清香的碗豆飯就進了碗裏，我提鼻子一聞說道：“好香。”
“吃吧，一會吃完了，我領你去廂房睡覺，廂房裏有水也有夜壺，你自己應該都能找得到。不過留你是留你，有些話咱們可得說在前頭，你不能給你師父老瞎子當探子。在這裏你聽到什麽聲響都不要去看，不要去好奇，否則我可不客氣。”
我有點不太自在了，心說還不如當初跟著師父一起離開了，現在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還讓我不要到處走，那豈不是跟坐牢沒有差別嗎？
不過在《人情歎》之說也有這麽一句：聽人勸，吃飽飯，不聽勸，餓肚腸。
我來到這裏是想求於師叔給我打造一副漁鼓還有一根靈通杖的，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關心。
這麽想著我乖乖地呆在這個廂房當中，一呆就呆到後半夜。
這竹林當中冬暖夏涼，到了後半夜屋裏竟然十分寒冷，我被凍醒了，才發現於師叔沒有給我留床被子，若是這麽睡下去，估計在夢裏就得被凍僵了。
我起身活動手腳，在屋裏來回踱步取暖。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相當詭異的笑聲從我房間的頂上傳來，我一抬頭，便看見一道人影唰的一閃，馬上消失不見了。
要知道我用陽壽換來的可是貓的眼睛，視覺敏銳，動態視力極佳，一般人眼裏的快得不可思議的東西，在我們眼裏也許非常之慢。
結果以我的動態視力竟然還是隻看到一道人影，可想而知這個妖的速度有多快了。
我心下好奇，目光在屋頂四處搜尋，正找著，突然那人影又一次出現了，我看清楚了這是一個女孩的身影，歲數跟我差不多，身上隻穿了一個肚兜，潔白的皮膚在夜色之下有些炫目。
至少我感覺到有些炫目，讓我不敢直視。
而且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動，連連念動《勸人方》當中的清心訣，才把這種心跳給壓了下去。這時候屋頂的女孩又是咯咯怪笑，她的雙腿一勾房梁，一個倒掛紫金鉤，把身體懸在半空，然後她突然轉了一個圈，輕輕著地，仿佛一隻貓兒一般輕手輕腳，沒有半點聲息地向著我走了過來。
突然她一下子抱住了我，軟香溫玉入懷，我那塵封了多年的少年心緒一下子澎湃無比，這下子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我會莫名心跳了，一切都源自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