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是新的44號

走廊慢慢亮起昏黃的燈光。

“開飯了!”粗魯冷漠的聲音伴隨著推車的嘎吱聲,越來越近。

我雙手扒著欄杆,使勁的朝走廊盡頭望去。

一個身穿黑色保安製服的男人,推著一輛金屬小推車,慢吞吞的走來。他的腰上別著一隻電棍和一大串鑰匙,走起路來叮叮當當作響。

金屬欄杆的縫隙裏,伸出一隻隻皮包骨般蒼白幹瘦的手,拿著一個破舊的飯盒,在等著投食。

他們的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每一隻手都透出小心翼翼。

走廊裏有種詭異的安靜。

推車輪發出的吱嘎聲和鑰匙的叮當聲,顯得異常的清晰。

男人停在第一個窗口前,拿出長勺,在推車上的金屬大桶裏,舀了一勺子黑乎乎的東西,倒在飯盒裏。

動作很粗魯,有些糊糊灑在了地上,立刻有幾隻手無聲的爭搶起來。

男人看都懶得多看一眼,麵無表情的推著小車繼續向前,拿著金屬大勺,例行公事一般往那些舊飯盒裏打黑色的糊糊。

安靜的牢房裏,響起了壓抑的吃飯聲。

“雲風哥,有人來了嗎?是誰?”**的趙小海聽到了動靜,吃力的坐起來,緊張又期盼的看著我。

“應該不是你的哥哥,噓,躺好,別出聲。”我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趙小海眼露失望,咬了咬牙,重新躺好。

我這邊好像是牢房的末尾,要到最後才輪到,隨著小推車的接近,我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

是藥材混合著食物的味道。

這種香味與肮髒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想了想,轉身在房間裏找了找,果然在床尾發現一個舊飯盒。飯盒出乎意料的幹淨,但是有股長期被口水舔過的難聞臭味。

我學著那些人的模樣,把飯盒伸出去等著投食。

“這次的新人這麽上道!都不用上課的嗎?”男人的目光朝我這邊瞟來,我低下頭用餘光打量著他。

滿臉的麻子,酒糟鼻,長相凶狠而醜陋。

“是不是有人多嘴,跟他說了什麽?”麻子臉粗魯的聲音,在走廊裏回**。

牢房裏噤若寒蟬,死一般的寂靜。

從我對麵鐵欄杆之間伸出的那隻手,在劇烈的顫抖。

“嗬嗬,也好,省了老子的時間了!”麻子臉瞥了一眼發抖的手,冷冷笑了兩聲,目光陰狠。

“不過,你今天的豬食就別想吃了!不給你們點顏色,你們這些牲口就不知道聽話!”

那隻手頓時猛的一抖,默默的把飯盒收了回去。

麻子臉舀了一勺子黑乎乎,倒在我的飯盒裏。

“你是新來的,第一餐不吃,等會沒力氣幹活!這可是好東西,好好享受吧你!嗬嗬嗬!”

麻子臉把勺子往金屬桶裏麵一丟,冷笑著推車離開。

走廊裏的燈光熄滅,重回黑暗,壓抑的吃飯聲這才響起。

我把手收回來,把飯盒裏的東西放在燈光下仔細查看。

黑乎乎的一團,摻雜著米粒和黑色的碎葉片,不知道是什麽菜。

看起來比豬食還不如,卻散發著一股濃鬱的香味,勾的饞蟲蠢蠢欲動。

“什麽東西,這麽香。”趙小海又坐起來,吞了一把口水。

“小海,這東西不能吃!”我的肚子也在咕嚕直叫,強忍著**我準備找個地方,把飯盒裏的東西倒掉。

“你不吃給我!給我,給我!”對麵的牢房再次傳來沙啞的聲音,很急切。

“這是什麽東西?”

“飯,不吃飯會生不如死!一天隻有一次機會,給我吃吧,求求你了!”聲音在顫抖,兩隻幹枯發白的手伸出欄杆,發黑的指尖對著空氣抓撓。

一張形容枯槁的臉從黑暗中浮現出來,頭發稀疏而髒亂,臉頰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沒有一點肉,仿佛隻剩一張皮包裹在頭骨上,比骷髏好不了多少。

“給我,給我......”

往外突出的眼睛裏透出無比的渴望,枯樹葉般發皺的嘴唇不停開合,男人虛弱而急切的反複念叨,黑色的指尖不停抓撓。

這樣子怎麽像毒癮發作一樣?

“給我吧,給我吧!”

“給我,求你了,給我!”

幽深黑暗的走廊裏,一隻隻如同骷髏般慘白的手從其他牢房伸出,一張張隻剩皮包骨的臉貼在欄杆上,急切的望著我手裏的飯盒,像是餓死鬼一般。

這畫麵,讓人毛骨悚然。

“我可以把這東西給你,但你必須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

“沒問題,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我把飯盒放在地上,使勁朝對麵推去。

飯盒撞在金屬欄杆上,立刻被幹枯的手抓住,對麵的枯瘦男人捧著飯盒縮回了黑暗裏,很快就響起了吃飯的吧唧聲。

其他牢籠裏的人,失望而嫉妒的望著那邊,不停的舔著幹枯的嘴唇。

幾分鍾後,吧唧聲消失,緊接著又是舌頭舔飯盒的聲音。

我終於知道飯盒為什麽會那麽幹淨了。

直到對麵的枯瘦男人徹底吃完,其他牢籠裏的人才黯然的縮回黑暗裏。

“你現在可以遵守諾言,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了嗎?”我盯著對麵說道。

過了一會,男人形容枯槁的臉從黑暗裏浮了出來,他把空飯盒推回給我。

“謝謝你,但不吃飯你會死的。”男人靠在欄杆上,枯樹皮一樣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為什麽會死?”我把飯盒拿回來,扔回簡陋的**。

“沒力氣幹活,不是被他們打死,就是自己累死,總歸沒有什麽好結果。”男人的語氣聽不出抱歉,有的隻是無窮的麻木。

“幹什麽活?”我皺眉。

“你等會就知道了。”男人看了我一眼,“我叫39號,你看下你衣服,哪裏有你的名字。”

編號?

我低頭,在胸口看到一個數字。

44。

這段時間以來,我好像和4這個數字特別有緣。

“44號?”聽到我報出的數字,男人很漠然的笑了下,“上一個44號才死,新的44號就出現了,地獄永遠都不缺死人。”

剛死?

我心中一凜,看了下自己衣服上的斑斑血跡,似乎才幹涸不久,還殘留著淡淡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