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好狠心
接過菜刀的楊書迪，緩慢地朝著休息室裏的一張桌子走去。那張桌子上麵空空如也，表麵看起來十分光滑。桌子上麵之前擺了一些文件，都是演員拍戲會用到的臨時劇本，隻不過被喬若琳收走了。
從楊書迪剛開始被催眠的位置，到桌沿旁邊，一共不到三米的距離，他卻走了將近一分鍾的時間，每次移步，都要緩很久，再慢慢地邁開下一步。
從他身後望去，他的動作和身形，像極了一個重心不穩的幽靈，大晚上看到這樣的畫麵，實在驚悚，好在卓然的內心十分強大。
當楊書迪走到桌沿處後，他動作緩慢地提起手中的菜刀，把桌麵當做菜板，仿佛上麵擺了什麽蔬菜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切了起來。
卓然默默地等他切了一陣，悄悄走到他跟前，主動搭話道：“切好了麽？”
楊書迪輕輕搖了搖耷拉著的腦袋，繼續一下一下地做切菜的動作。
“你是在為誰做飯麽？”卓然輕聲問道。
“我媽媽。”楊書迪慢悠悠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低沉而沙啞，聽起來十分恐怖。
“你媽媽出門了麽？”
“對......”
“出門幹什麽去了？”
“去找我爸。”
“去哪裏找了？”
“墳地。”
兩人聊天的內容句句逼近核心，卓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為什麽去墳地？你爸爸死了麽？”
“對，今天剛下葬。”說完這句話，楊書迪還流下淚水，他學著女人的樣子拭去眼淚。
“人都死了，你媽媽為什麽還要去找他？”
“媽舍不得爸，不相信他就這麽死了，想再去墳地看看他，抱抱他。”
此時的楊書迪，已然把自己當成了自己的前妻，他說的這些話，他的前妻不知道對著他說了多少遍，所以他才會在催眠的狀態下說出這些話來。
根據楊書迪的反應，卓然也可以判斷出，他前妻果然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楊書迪和她長期生活在一起，並深愛著她，逐漸受到她的影響，精神狀態也出現了問題。他的職業是演員，本來就容易入戲，所以才有後來一係列的問題。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卓然再次問道：“你叫什麽名字？能告訴我麽？”
楊書迪緩緩抬頭，和他對視的一瞬間，心理素質極好的卓然也不由自主地默默咽下口水。
楊書迪的眼神十分可怕，空洞，黯淡，眼球上布滿血絲，似乎帶著無盡的怨念。
“我叫劉雪雪。”
應該就是他前妻的名字，好土的名字，卓然在心裏默念道。
“劉雪雪，你認識楊書迪麽？”
聽到這句話，楊書迪猛地怔住了，握著菜刀的手也鬆了下來。
“楊書迪......”
“你們是夫妻，對吧？”卓然試探性地問道。
“不，我們離婚了，離婚了。”楊書迪眼睛越瞪越大，說話的語速也逐漸加快，聲音變得有些刺耳。
“為什麽離婚？”卓然步步緊逼。
“因為，他，給不了我想要的。”楊書迪的胸口開始起伏。
“你想要什麽？”
“安全感，我想要安全感，我爸死的早，媽媽又有精神病，錢，我要錢，隻有錢能給我安全感。”
“所以你就提出和楊書迪離婚？因為他隻是個小演員？因為他沒有錢，對麽？”
“不是......”化身為劉雪雪的楊書迪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是因為什麽？”
麵對卓然的逼問，楊書迪終於崩潰，像個女人一樣放聲大哭起來，卓然立刻對藏在穿衣鏡後麵的喬若琳使眼色，喬若琳開始小心翼翼地朝這邊挪著步子，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此時叫她麵對這個精神有些異常的人，她感覺身上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
喬若琳繃緊神經，走到楊書迪近前時，楊書迪用他那死人一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嚇得用力地吞了一口唾沫，與此同時，默默地在心裏打氣，卓然並沒有逼著自己幫忙，是自己主動願意的，再怎麽害怕，也要咬牙挺下來。
“她是誰？”楊書迪問。
卓然笑了笑：“她是劉雪雪。”
楊書迪似乎想到了什麽：“她是劉雪雪？那我又是誰？”
“你不是楊書迪麽？”
“......”楊書迪緩慢地睜大眼睛，“我是楊書迪？”
卓然立刻說：“對，你的前妻回來看你了。”
楊書迪用詫異的眼神盯著有些膽怯的喬若琳看了一陣，突然皺起臉來：“果然是你？”
喬若琳因為害怕，胸口劇烈起伏，點頭的同時瞥了一眼楊書迪手邊的菜刀，她害怕楊書迪由於情緒激動，會突然拿起刀過來砍自己，腿都嚇軟了。
“你不是走了麽？又回來幹什麽？”楊書迪激動地叫著。
“我，我想看看你。”喬若琳感覺自己的嘴唇都在發抖。
“看我？是想看我過的有多慘麽？”楊書迪咬了咬牙，“當初我百般求你，你都不肯留下來，現在又假惺惺地回來做什麽？”
楊書迪接近歇斯底裏，喬若琳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好狠心，當初我的演藝之路走得那麽艱難，你卻在我最難的時候，提出來要和我分手，你是我全部的精神支柱，知不知道？”
楊書迪突然用雙手抓住喬若琳的肩頭，用力地搖了起來：“你好狠心啊，好狠心。現在，流量明星大行其道，我無戲可拍，接連被好多個劇組嘲笑，你又跑來嘲笑我，是不是？是不是啊？”
楊書迪發出來的哀嚎聲叫人動手，喬若琳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同時也情不自禁地留下眼淚。
“對，對不起......”她像個小貓一般悄聲說道。
“對不起有什麽用？我已經廢了，廢人一個，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楊書迪說完整個人突然蹲下身去，抱頭痛哭起來。被嚇傻了的喬若琳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楊書迪，她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轉身逃開。
一旁的卓然目睹剛剛的一切，關於楊書迪的問題已經了然於胸，他正準備要將楊書迪喚醒，誰知楊書迪突然“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目露凶光。還沒等另外兩個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把菜刀握在手裏，像個野獸一般，“嗷嗚”一聲地朝著喬若琳砍了過去。
“楊書迪！”卓然高聲叫喊他的名字，然而一切都晚了，菜刀已經砍向喬若琳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