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雪崩

白色。

天上地下,一片蒼茫的白色。

這裏的山峰終年積雪,有些積雪已經變成了堅冰,亮晶晶的,反射著陽光。

我們在雪地裏麵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身後留下一串串淩亂的腳印。

這幾日的天氣不錯,沒有降雪,雪地很幹燥,就像踩在鬆花糕上麵一樣。

風呼呼地吹,天氣是那種幹冷,不是那種下雪天的濕冷,那種濕冷能直接冷到人的骨頭裏麵。

這群人的身體素質都還不錯,隻是劉漢浩有些高原反應,呼吸有點困難,一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看上去有些嚇人。

我們找了一處避風的岩壁下麵歇腳,用固體燃料生起一堆火。包裏的罐頭幹糧在天冷的環境下不擔心變質,但是卻被凍得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動,隻能丟到鍋裏用水煮開,然後囫圇吃了填飽肚子。

簡單吃過東西之後,我們一人接到了一顆淡綠色的藥丸,就像小時候吃的薄荷糖。

降頭師阿貝說:“這是飛天蠱的解藥,不想死的話就吞下去!”

我們也沒猶豫,將藥丸丟進嘴裏,使勁咽了下去,感覺有些微涼泛苦,還有股濃濃的藥草味。

當然,這種解藥隻是暫時的,壓製著飛天蠱不會發作,體內的飛天蠱其實還沒有解除。

在服藥的時候,我驚奇地發現,風水師徐博和占卜師江語生也分別領到了一顆藥丸,兩人默默接過藥丸,一句話也沒有說。

之前我曾問過江語生,我感覺他品行不壞,但為什麽要為萬峻成效勞。現在想想,也許江語生和徐博都不是自願的,估計也是受到飛天蠱的脅持,身不由己。

藥丸一滾進肚子裏,肚子很快就火燒火燎地疼起來,一陣翻江倒海,感覺有什麽東西想要衝出**。

劉漢浩喘著粗氣罵咧道:“你個狗日的,給我們吃的瀉藥吧,疼死我了,不行,我忍不住了!”說著,拎著褲頭跑到不遠處的岩石後麵。

我也忍不住了,快步來到岩石後麵,還沒走過去,就聽見驚天動地的聲響,緊接著就傳來劉漢浩滿足的歎息聲:“噢……噢……”

我在他對麵蹲了下去,褲子一脫,寒風吹在屁股上,就像刀子在割一樣。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一陣天昏地暗的鬆弛之後,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回頭一看,隻見自己的那泡大便竟然是青綠色的,嚇了自己一大跳。

不過我很快就鎮定下來,知道這是中了蠱毒的症狀,剛剛隻是暫時排出了一點點毒素而已。

“我……我日他個大爺……”劉漢浩本來呼吸就不暢,一張嘴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和劉漢浩踉踉蹌蹌往回走的時候,徐博和江語生也忍不住跑了過來,從他倆痛苦的麵部表情就能看出,他們也準備井噴了。

突然,腳下的地麵晃了晃,我打了個趑趄,身旁的劉漢浩卻摔倒了,滿臉都是雪。

我剛剛準備把他拉起來,又是一陣隆隆聲響,我也站立不穩,跟他一塊兒摔倒在雪地裏。

這一次,我清楚地感覺到腳下地麵傳來的震感。

“這是怎麽回事?地震了嗎?”劉漢浩甩了甩頭發上的雪花,滿臉驚詫。

隆隆!隆隆!

沉悶聲響從雪穀裏傳來,眼前的畫麵開始不斷地抖動起來。

我心中駭然一驚,不是吧?真是地震?

這個時候,就看見萬峻成和他的幾個手下,神色慌張地在雪地裏狂奔。

有人在扯著嗓子,驚懼地尖叫:“雪崩啦!雪崩啦!”

雪崩?!

他姥姥的不會這麽倒黴吧?

在積雪的山坡上,當積雪堆過厚,積雪經過陽光照射,表層雪融化,雪水滲入積雪和山坡之間,從而使積雪與地麵的摩擦力減小,抗拒不了重力拉引的時候,積雪堆就會向下滑動,引起大量雪體崩塌。我們把這種現象叫做雪崩,或者雪塌方以及雪流沙。

我們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雪崩,但是在電視上也見識過雪崩的威力,在雪山裏碰上雪崩,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隻聽轟隆巨響,整條雪穀都在晃**,震得人耳朵發麻。遠處的一座山體上,厚厚的積雪堆變成一條呼嘯的雪龍,以驚人的氣勢,呼嘯著往山下衝來。那一片山體的積雪仿佛變成了巨大的瀑布,遮掩了明媚的蒼穹,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

“我滴個乖乖!”我和劉漢浩就像木頭樁子一樣佇立在雪地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雪崩嚇呆了。

還是我先回過神來,伸手拽了劉漢浩一把:“快跑!跑啊!”

雪崩引起的雪體滑坡就像一股巨大的海浪,以奔騰之勢沿著雪穀快速往前推進,很快就會將我們落腳的地方覆蓋。而且雪浪的速度非常快,我們在雪地裏麵奔跑起來又非常的艱難,情勢不容樂觀。

“古枚笛!古枚笛!”我心中焦急,大聲呼喊著古枚笛的名字,但是後麵的聲浪太強,我的聲音被隆隆巨響淹沒了。

一直沒有看見古枚笛的身影,我心急如焚,剛剛古枚笛也去蹲坑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經蹲完了。

徐博和江語生提著褲頭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兩人甚至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好,雙手提著褲頭就在跑。

在大自然的麵前,我們每個人都像螻蟻般渺小。

往前跑了沒有多遠,後方的雪浪已經追上來了。現在我覺得那根本就不像是氣勢恢宏的雪龍,更像是在雪穀裏蜿蜒爬行的白色巨蟒,足以吞噬雪穀裏的一切生靈。前方奔騰的浪頭高達數十米,遮天蔽日,整條雪穀都變得昏暗無比。

劉漢浩的聲音打著哆嗦:“死了!死了!這次我們死定了!逃不掉了!真的逃不掉了!”

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我不知所措,徒於奔命的時候,我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岩壁下麵出現了一條冰縫,可能是山體震動裂開的縫隙。

“去那邊!”我大喊一聲,來不及多想,連滾帶爬地衝向那條冰縫。

我也不知道冰縫下麵是什麽,千鈞一發之際,我沒有其他選擇,隻能賭一把。

剛剛跑到冰縫那裏,後麵的雪浪已經衝了過來,強大的衝擊力撲麵而來,我感覺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滾入了冰縫裏麵,避開了洶湧奔騰的雪浪。

冰縫裏麵是一個斜切麵的冰坡,四周一片漆黑,我看不見周圍的環境狀況,耳畔隻聽得呼呼風響,整個人不停地向下翻滾滑落。途中我幾次掙紮著想要穩住身形,但觸手處都是滑不溜嘰的冰麵,根本沒有著力點。最後我無奈地放棄了掙紮,盡量保持四肢平展,任憑自己一路往下滑行,也不知什麽時候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瞬間,我腦海裏閃過古枚笛的身影,她到底在哪裏?能夠安全逃脫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一天?還是一年?抑或是一個世紀?

當我迷迷糊糊醒轉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光亮,腦海裏一片空白,我死了嗎?這裏是天堂?

足足過了一刻鍾有餘,我當機的大腦才重新開始運轉起來。

我沿著冰縫一直滑入了一座冰洞內部,身下是一條結冰的雪溝,亮晶晶的,甚至能清晰倒映出我的影子。冰洞頂上有裂縫,陽光從裂縫裏斜射而入,經過冰層的反射之後,把山體內部映照得亮堂堂的。

冰洞頂上倒懸著許多的冰晶體,就跟溶洞裏的石鍾乳一樣,千奇百怪,形態各異。有的像一把倒懸在空中的寶劍;有的像是一把鋒利的石斧;還有的像倒掛的猴子,多得數也數不清。

冰麵上冷冰冰的,我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剛才沒有動彈還不覺得身體有問題,現在稍稍一動,四肢百骸就疼得要命,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看來我在下滑的過程中還是磕傷了。

怎麽辦?

現在該怎麽辦?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

我無助地躺在冰麵上,就像一具直挺挺地屍體。

我的心中又是著急又是惶恐,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折磨的我想要死去。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不遠處的冰麵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嗤啦嗤啦聲音。

我別過頭,循聲望去,隻見一條奇怪的蟲子從冰層下麵鑽了出來,在光滑的冰麵上緩緩爬行。

這是什麽東西?

我汗毛倒豎!

那條蟲子大約有一寸多長,通體晶瑩透亮,泛著一層淡淡的幽藍色光暈,如同趴在冰麵上一動不動,你根本不會注意到它。

不知道那條蟲子是否感覺到我在觀察它,它竟然微微掉頭,徑直朝著我緩緩蠕動過來。

這種稀罕的蟲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劇毒。

再說了,它的外觀看上去就像一條大蛆蟲,蠕動的姿態甚是惡心。

我皺了皺眉頭,心中忍不住叫喊起來:“蟲哥!喂!不要過來!蟲哥!走開!快走開!”

那條奇怪的冰蟲距離我越來越近,我真想爬起來,一腳踩死它,但是可恨的是我現在不能動彈。眼見冰蟲已經來到近處,我鼓起腮幫子,使勁對著它吹氣,想要把它吹到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