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枯井
“喂,年輕人,你醒醒啊。醒醒啊。”
有人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說著。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結果是什麽都看不到。
對了,口袋裏有手機。
我把手機拿出來,照亮四周。結果,我看到身邊站著——確切的說是飄著一個鬼。
正是穆然。
嚴格來說,是作為鬼的穆然,白天我還見到一個作為人的穆然。隻是,我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誰真誰假的時候。重要的是,我怎麽掉下來了。
我的後腦疼得要命,用手一摸,腦袋上一個腫起了一個大包。
“疼啊。”
我咧著嘴叫著。
穆然問我:“你怎麽掉下來了?”
我哼了哼:“我哪知道。有人在背後打了我一下,然後又把我推下來。他……這井口呢?!”
我抬起頭向上看的一刻,完全傻眼了,井口竟然被封住了。
這口井不深,應該不到十米,再加上時間久遠,下麵落下來不少石頭泥土,恐怕連八米都到不了,我的身高將近一米八,抬起手來兩米開外。距離井口並不算太遠。以我的身體條件,想爬上去,並非那麽難。然而,現在這已經不可能了。井口被封住,一點光亮都透不進來。
我扭頭看著穆然:“你可以上去嗎?你上去了,找人……不,你還找鬼吧,這時候,鬼比人可靠。”
我的朋友不多,還真的是鬼比人多。畢竟有許多鬼受過我的恩惠,必定感恩圖報。
穆然麵露苦色:“不行啊。我上不去,上麵被封印了。”
說著,他慢慢飄起來,緩緩地靠近封住井口的石頭。剛一接觸,那塊石頭就放出一片白光。穆然被彈了下來。
落地後,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鬼是一種能量的集合,他們沒有實體,所以,看起來有些透明。如果這種能量變弱,他們就會變得更加透明。現在穆然就是這種情況。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手機。手機竟然沒有信號。
“這可就慘了。我該怎麽辦呢。”
我一句話都不說。穆然也是一句話都不說。就這樣,外麵的天空亮了起來,晨光從石頭的縫隙中透過來。
穆然感慨了一句:“這五年裏,這樣的場景我不知道看了多久。開始,我還想逃出去,慢慢的,慢慢的,我就不知不覺地變成了鬼。”
我聽到這話,心裏一陣發毛。
“你別說這喪氣話。我不會死在這裏的。我這個人運氣一向……一向……不怎麽樣。”
我還想硬氣地說幾句,說到後麵。我也沒詞了。
口袋裏還有香煙和打火機,我拿出來一根抽了起來。
趙晗總是說,不要抽煙,抽煙有害健康。我都到這份上了,健康不健康不重要了。
吸了口煙,我的心情平穩了一點。我問穆然:“你真的是穆然嗎?”
穆然愣了:“我當然是穆然。我老婆叫孫秀,我兒子叫穆聰,他喜歡彈鋼琴,現在或許已經小有名氣的鋼琴家了。是下一個李雲迪,下一個朗朗。”
他一說這話就激動。人激動了,會爆血管。他這鬼激動了,興許會魂飛魄散。
我趕忙說:“我就是這麽一問。因為,我昨天去了電視台,在那裏見到你老婆。”
我停下來看他的反應。
他忽然很感傷:“我和妻子的感情特別好。我失蹤了這麽多年,她一定很擔心我,唉。或許,她有了新生活,我不怪她。真的,一點都不怪,我都是一個死人了。我……唉……”
我說:“恰恰相反,她現在生活得很好。因為,她的老公從來就沒有失蹤過。”
我說完這話,穆然愣了。
“你說什麽?她的老公沒有失蹤過?可她的老公就是我啊。我……我……這是怎麽回事?!”
他又急了。
我趕緊安撫他,接著,把昨天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
他聽完,完全傻眼了。
“這麽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我?這怎麽可能啊,就算是整容,也不可能整得一模一樣,就算一模一樣,全身上下也不可能都一樣。就算都一樣,脾氣秉性這些也學不來。還有,我老婆對我那麽熟悉,她怎麽可能被騙。這不可能啊!”
他連說不可能,可偏偏這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外麵的天已經有大亮,光芒斜斜地照射進來,井裏的情形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我站起來,在井裏轉了一圈,然後,我問穆然:“你說,你是死在井裏,那你的屍骨呢?”
我這麽一問,穆然也意識到了這麽一個重大問題。
“我的屍骨?”他看看四周,目瞪口呆起來,“我的屍骨呢,我是死在這裏,五年我都沒有離開過。可是,我的屍骨呢,不可能自己飛走了,也不可能自己埋進土裏。”
看來,這個鬼被關在這裏太久了,心態崩潰了,思維邏輯也變得不穩定。這也難怪。任誰在這麽一個幻境裏,都要瘋的。
我忽然一拍手:“借屍還魂。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的,那麽,那個在上麵的穆教授就是鬼,附在了你的身上,我和他握手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不對勁。他一定也是發覺了什麽。所以才會把他推下來。對,沒錯,推我下來的不是他,就是他的同夥。”
聽了我的話,穆然的表情有些奇怪。
“借屍還魂?這……這……可能嗎?”
我心說,你都成了鬼了,怎麽還懷疑這些。
我說:“你就相信吧。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還有,那個借屍還魂的鬼對你非常熟悉,連你特別在意的稱呼問題,他也一樣在意。另外,我再說一句,你在上麵,已經是教授了。”
穆然的眼睛一亮,他說:“他竟然評上教授了。唉,也是啊,本來他就比我聰明。”
我心中一動,聽這意思,穆然是知道那個借屍還魂的鬼到底是誰。
我正想問,忽然,地麵開始劇烈震動起來。我還聽到挖掘機的聲音,還有人說:“就是這麵牆嗎?是挺破舊的,可為什麽要推倒呢?就算推倒,也應該重建啊。”
另一個說:“別問那麽多了。我們是工程隊,人家給了錢,讓我們怎麽做就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