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萬塊錢

生活就是這樣,如果平淡如水,就會單調乏味,自然就沒有了**,也就沒有了活力、目標和追求。

所以,生活需要漣漪,這樣才能有波瀾,才能有曲折,讓人們看到色彩,感到情趣,聞到花香,聽到故事,觸摸到自己的靈魂的顫動。

生活本就豐富多彩,也正應了那句老話兒,忙點好,是的,還是忙點兒好。

開年一上班,劉裕後開了分工會,張德仁率領的工程部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因為他的手下本來就有六七個精兵強將,特別是劉錦城,讓張德仁的壓力減輕很多,工程部這個班子在他的得力領導下,搞得井井有條,沒有什麽工地和工程能難得住他的。

可是林若然就不同了。

公司的業務有百分之八十來自他的運作,百分之十五來自劉裕後,百分之五來自張德仁和其他人,所以公司需要正常運營,健康而穩步發展,他要付出格外的努力和精力,他的壓力可想而知,用一句話比較時髦的話來形容,壓力山大。

林若然也通過朋友,親戚,還有網上信息,招聘了四五個業務員,但成效甚微,要麽太年輕,要麽太油滑,幾乎全靠吃底薪維持生活,這是他很不滿意的,覺得自己的領導力亟待提高,急需打造一支優秀的營銷團隊成了他的工作側重點。

靠底薪維持生活是林若然最看不起的,作為銷售經理,他深刻明白業務經理要靠訂單,靠業績才能在收入上有根本突破和根本改觀的道理,隻有這樣才有一單暴富的可能,如果靠那點微薄的底薪,是萬萬不能成就自己的財富之路的。

中產階級,不是那麽好跨進去的。

這就是他的人生信條,也正是靠著這一信條,如今的他已經步入小康水平,所以他也把這種理念灌輸給自己的班子成員,不過短時間內還是沒有顯著成效。

近一段時間,林若然被林雅和張芳華的事情煩著本就有些憔悴的心情,這不喘口氣的檔口兒,自己分管的銷售部出了紕漏,搞得他措手不及。

其實,這個紕漏也不大,就是10W塊錢的事情,可是說起這10W塊錢的來曆,就又是一個故事了。

是的,故事無處不在,有的故事扣人心弦,有的故事驚悚詭異,而這十萬塊錢的故事反而讓林若然有所慚愧。

江偉,四十五歲,岩樹市人,中等身材,幹淨利索,一雙黑色皮鞋擦得鋥亮,是林若然認為較有業務經驗和經濟頭腦的一個業務經理,以前做過售樓員,又給一家塑料管材廠做過銷售,所以做起工程業務這一塊還是得心應手的。

進入裕達公司不到兩個月,江偉很快發揮出了他的特長,雖然是外地人,而且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可是有業務經驗做底子,陸陸續續攬了幾個工程,業務提成讓這個中年人在海藍市嚐到了甜頭,發誓在這裏幹一番事業。

生意場裏,多的是業務員,他們穿梭於客戶和公司之間,而有的業務員忠誠於客戶,也忠誠於公司,這樣的業務員是好業務員,中規中矩,沒有什麽歪門邪道,拿底薪取提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有的業務員雖然忠誠於客戶,但不忠誠於公司,他們穿梭在相同行業不同公司間,有了客戶有了訂單的時候就貨比三家,哪家公司給的提成高就把客戶介紹給哪家,不為名隻為利。

既得利益永遠高於一切,江偉就是這樣一個人。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句話對江偉來說再合適不過。

作為資深業務經理,江偉對市場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他認為業務就是紐帶,是橋梁,本就是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有我聯係了你,你聯係了我,才有了生意,才有了生財之道。這種聯係不能是單向的,也不僅限於雙向的,而是多向的合作模式,而且,這種合作模式有時效性,或長或短,合作對象也是亦敵亦友。

所以,抱著一個公司不放的思維模式在他的人生信條裏是行不通的。

他雖然在裕達公司掛了名,可是私下裏他跟寶元,萬有還有2004年下半年破產倒閉的方力都有聯係,他用厚厚的名片夾編織了一個無限大的網,他就是那隻躲藏在暗處的蜘蛛,spider man,追逐利益是他的本性,授予嗜血獵手的稱號當之無愧。

可以見得,他與林若然有著本質的不同,隻要能撮合成一單生意,誰做東家對自己有利他就撮合誰。立場,在他而言,那是虛無的名詞,沒有實際的意義,而能夠拿到手裏的money,刀勒兒,真金白銀,才是真正的有實際意義的東西。

白天他基本不在公司,他也沒有自己的私家車,他寧願坐上各路的公交車在市區和郊區轉,訂單是跑出來的,他相信厚厚的鈔票是自己用腳步踏出來的,欣賞車窗外路過的風景,搜尋屬於自己的獵物,也別有一番味道。

這就是他,有著比林若然更為敏銳的業務嗅覺,有著比李聞更為執著的獲利信念,走在海藍市不太寬敞的道路上,挖掘著一桶又一桶屬於自己的黃金。

當然,為了防止穿幫,他做起事情來還是很謹慎的,已過了四十不惑的年齡,他深知暗箱操作的重要性和安全性。

孫道義手下的業務員進進出出的也不少,不過專職的很少,兼職的居多,因為他一直貫徹落實著“不養人”的頑固思維,眼看兒子孫明理馬上就來接班了,他更不想有更多的生麵孔充斥在公司裏。

趙信任是和李聞同期進去寶元公司的,不過一直做兼職業務,他有自己的生意和店麵。

他經營著一家海產品幹貨店,什麽蝦米啊,魷魚絲啊,烤魚幹啊,淡幹海參啊,蛤蜊肉啊,蝦醬啊,隻要是海裏出的,什麽都賣,別看鋪麵也就四十來平米,可是各色幹貨應有盡有,在他老婆的經營下,一年下來也是小十萬的買賣。

趙信任跟江偉混的很熟,二人雖說是招投標時作為對手認識的,可是幾年裏彼此互通有無,信息共享,也共同賺了幾筆雪花銀子,交情自然深了些。

江偉當然知道林若然在裕達公司的分量,他是支柱,是主力,是遊資,而自己就是枝杈,是散戶,所以雖然是專職的他也幹起了兼職的買賣。

生意場上,信息就是情報,就是金錢。在這個金錢至上,物欲橫流的生意場,用情報一詞來形容商業信息再形象不過了,否則就沒有首席情報官這個稱呼了。

有的業務員從設計院繪圖時就開始入手,上到院長,下到設計師,或者請客吃飯,或者邀請參加新產品發布會,總之關係處理後把自家的材料啊,設備啊的各類參數曖昧地寫進施工圖的設計說明,自然在工程招投標中贏得先機。

而有的業務員呢,則從政府官網上的土地拍賣信息入手,誰家參與了競拍,最後地塊花落誰家,誰早知道了這些,誰就能在第一時間把握機會,為最後的勝利贏得時間。

可見,一手信息是多麽重要!而江偉在信息交易中自然充當著唯利是圖的角色。

兼職的好處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作為公司並不重要的角色,衝突發生時能夠置身事外,做到全身而退。

不錯的角色。

“江總,聽說過凱旋城項目吧?”一個電話打了進來,驚醒了公交車上正在打盹兒的江偉

“哦,趙總啊,在哪裏忙啊?凱旋城?什麽凱旋城?我怎麽沒有聽說?”

“今晚上我們嘮嘮?老地方,怎麽樣?我請客,您老哥可一定要來哦。”

“好,有日子沒見了,晚上我來請客,七點吧,老地方,不見不散。”

“老哥太客氣啦,那好,不見不散。”

晚上,德勝樓一個僻靜的包間裏,江偉見到了趙信任。二人寒暄著落了座,沒有其他外人,趙信任直接叫來服務員上酒上菜。

“最近在哪裏發財,江總?”

“哪裏發財啊,最近哥們兒腳都磨爛了,也沒有跑到一單生意,地皮越來越少了,市場越來越小了,這你也知道,老哥正煩著呢。”

“是嗎?您還是老風格,用腳走遍海藍,用嘴吃遍海藍啊!小弟我佩服,佩服。”比江偉小五歲的趙信任連忙奉承道。

“別說了,這種方法不靈了,太辛苦,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

“我倒覺得還是老傳統好,幹我們這一行的,沒有點吃苦耐勞的精神是不行的。”

“也是,也是。來,先喝口酒,這海藍純生啤酒現在喝正是時候啊!”江偉舉起了酒杯。

二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來來來,老哥,吃菜,這溫拌鳥貝不錯,還有這,芥末海蠣子,壯陽,大補。”

二人接連喝了三杯啤酒,肚裏有了酒也有了肉,終於轉入正題。

“說說吧,老弟,又有什麽新鮮信息啊?”

“怎麽,沒有信息老弟就不能招呼老哥吃頓飯啦?”

“說說吧,我太了解你了,別賣關子了,快點。”

“還是老哥了解我啊,那我就說了。你聽說過明島那塊地嗎?”

“明島,哪個明島?不會是西區西北方向那個荒廢的小島吧?”

“神了,老哥,一說就著,就是那個鳥不拉屎的小島。”

“怎麽,有商機?”

“我跟你說,裏麵的商機大了去了!”

“真的假的?那個島子我可是去釣過魚,螃蟹、海蠣子可是不少,島子裏除了鬆樹,雜草就是石頭,況且四周海域早就被坐地戶承包了,整個一圈放了參苗和鮑苗,現在可是正經的野生海產養殖區呢!”

“對頭,老哥,您說的一點也沒錯,可是這些都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兄弟剛剛得到內部消息,那裏要建設一片別墅,獨棟的,聯排的都有,雖然與你們公司正在施工的藍色港灣檔次沒的比,但是相關的配套設施也是中高水平啊。”

“這就是你說的凱旋城?!”

“不錯,就是凱旋城!前天我去看一個設計院的朋友,現在剛進行方案設計階段,兩個月後初步設計圖紙就能出來。”

“是嗎?!我可一點信息也沒有,兄弟,你的消息可是夠靈通的啊!”

“老哥,聽我說,設計院那邊我已經跟我朋友打過招呼,不會露半點風出來,可是兩個月後就說不準了。您老哥有經驗,有肉我們一起分著吃,您看怎麽辦才好。”

“先下手為強,當然是先跟公司領導打個招呼了,做個記錄,行不行都沒關係,關鍵是告訴他們這塊蛋糕是你我最先發現的,最後算賬的時候屬於我們的業績。”

“哦,來,老哥,再喝一個。”

二人碰杯又走了一杯酒後,江偉接著說,

“明天上午我們就到明島那邊轉轉,實地考察一下,雖說現在那裏是荒草一片沒什麽可看的,但是地理位置涉及到原材料運輸,直接關係到施工成本,那是必須要了解的,順便拍些照片可就更有說服力了。”

“還是您老哥想得周全,得咧,就這麽辦。來來來,兄弟再敬您一杯。”說著,趙信任又端起了酒杯。

“老哥,現在裕達公司在業界可是如日中天啊,搞到了這個項目可一定別忘了兄弟啊。您知道,我們東家現在隻等著“太子”接位,沒有什麽戰鬥力和競爭力了,嗨……”

“兄弟放心,老規矩,你相信老哥就行,功勞簿上有你的一份,軍功章上也有你的一角,來來來,其他的話我們不用再說,喝酒,老哥敬你一杯。”

窗外,馬路上的汽車沒精打采地睜開了眼睛,望著漆黑街道上的行人。短暫的夜晚裏永遠不甘寂寞的人們,他們走出家門,悠閑地泡著網吧和酒吧,揮霍著大把的時間和青春,以告慰無聊的心。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第二天,二人早早地來到了西區,此時潮水還沒有退淨,遠處的明島還籠罩在薄薄的海霧中,若隱若現,恍如人間仙境。

幾隻海鷗時起時落,追逐著露出海麵的小魚小蝦,偶爾幾聲“喵喵,喵喵”的叫聲,讓人聽起來有點怪怪的味道,難怪當地人都叫它們是“海貓子”。

雖然明島距離海岸僅有一公裏的樣子,可是這一公裏的距離都被海水淹沒著,形成了平均深度一米左右的淺灘,所以到達明島有兩種途徑。一種是海水落潮時步行或者開車過去,一種就是海水漲潮時開船過去,無論哪種方法,都是很安全的,沒有什麽風險。

海水終於退淨,二人行走在潮濕而幹淨的海灘上,一刻鍾後就登上了明島。

明島不大,方圓也就五六平方公裏的樣子,島子上常年住著二十來戶漁民,他們以養殖、捕魚為生,房屋周邊開墾出來的一塊一塊互不相連的地塊,土質貧瘠,還有大量的石塊,主要用來種些時令蔬菜。島子上沒有淡水,所有的淡水要麽來自雨水雪水,要麽來自一海之隔的西區。

隨著社會的發展,八九十年代不值錢的海參鮑魚現在價格漲了幾番,螃蟹皮皮蝦等各類海鮮每斤也達到了三四十塊錢,靠海吃海,慷慨的大海回贈著這個不到八十人的小漁村,讓他們的口袋鼓了起來,不少人家都開上了越野車。

當隔岸的房地產開發大潮紅紅火火地搞著,小漁村的村民投來羨慕的目光,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沒有一丁點兒消息,可謂望穿了秋水,好像西區區政府已經把他們遺忘在了茫茫的大海上。

不過,這幾年經濟發展也帶來了村貌的變化。

自來水供水係統在2005年初已經通上去了,直徑200的HDPE管埋在了深約一米的淺灘下,源源不斷地把處理好的自來水輸送到明島水站裏,然後流進漁民的家中。

電力電纜也早在九十年代初期進了島,如今也是早已過了拉閘限電的年代。現在島上已經通了光纜,通過基站進入漁民家裏,帶來外麵世界的消息,影響著他們的漁耕生活。

垃圾分類在這裏實施的最好。這個漁村小巧精致,猶如世外桃源,清一色的海草房被四名村委幹部管理得井井有條,村子裏的政治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的,時不時搞些係海帶扣,織網扣等比賽活動。富足的生活需要笑聲來襯托的,的確如此。

不過,即使這樣一個美麗的村落也是不被學業有成的後輩們所看好的,據統計,子承父業打魚曬網的年輕人也就兩個人!而其他的人,要麽在海藍城裏討工作混生活,要麽在其他地方買了房紮了根,隻是逢年過節過來幾次。

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江趙二人就把明島轉了一個遍。

二人找了處稍高一點的地方鳥瞰著整個漁村。此時霧氣已經完全消散,在太陽的照射下,海草房一間接著一間,清晰可見。

“怎麽樣,江總,這個地方靠譜嗎?”

“沒問題,兄弟,你看那邊。”江偉用手指了指隔岸的西區。

“那不就是西區嗎,怎麽了?”

“沒讓你看西區,看那片海。”

原來,二人查看現場的功夫,已經漲潮了,海水沒過了他們來時的路,此時已經是波光粼粼。

“那不漲潮了嗎,也沒有什麽?”趙信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個地方原材料運輸是難點,所以價格方麵可不是加個四個五個點那麽簡單啊,我的趙總。”

“哦,的確是這樣的。”

“兄弟,走吧,地方我們也看了,情況也了解了,剩下的就是怎麽運作了。”

“那是自然,走,一起走。老哥,您可有什麽好的點子?”

“如何運作還沒有最終確定,回去後等我話,三天內一定聯係你。”

二人下了島便來到唯一的碼頭,坐上免費的機帆船很快就來到了海對岸。隨後二人分手,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其實,如何能夠拿下明島項目,江偉是沒有具體方案的。這種前期沒有人際關係的項目,他以前也是遇到過的,邊走邊看吧,隻有在不斷跟進中各路需要打理的神仙才能浮現出來,到了那時再慢慢公關,最終把項目拿下,這是他的經驗。

不過,趙信任的明島項目來的太及時了,已有兩個月沒了訂單的他暫時隻有可憐的一千五百塊錢底薪維持生計,拿底薪,這是對他人生價值的最大侮辱,自從進了市場這一行,他就不甘於這樣做。

已經上了“315”路公交車的他,望著車窗外平靜的海麵和黃褐色的沙灘,心中波瀾起伏。這個項目按照三百萬的總造價來計算的話,以自己在裕達公司三個點的提成比例,也是9W塊錢啊,即使去掉趙信任那4W塊錢,運作四五個月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5W塊錢,那也是好事一件啊。

他拿出皮包裏的筆記本,粗略地記錄一下掌握的情況,特別是趙信任說的設計院裏的那個張工。是的,他在織網,織一張以明島項目為中心的關係網。

還是那句話,眼前的工作重點還是要盡快回去在林若然那裏備個案,這個蘿卜坑兒自己先占領著,至於能不能運作成功,那是後話了。

下了公交車的江偉馬不停蹄地敲開了林若然辦公室的門,正好林若然正在跟劉偉聊著佳名花園二期尾款的事情。

林若然示意他落了座,三四分鍾後二人聊了起來。

“江經理,你來一定有消息。這可是你一貫的作風,來來,說說。”林若然起身拿了紙杯放了茶葉衝了熱水後遞給了江偉。他太了解江偉了,他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必有事情。

“林總,我這邊有個項目,跟您打個招呼。”

“好啊,什麽項目,說說看。”

“明島,明島項目。”

“明島,不會吧?!你說的是西區隔海那個島子吧,那可是個荒島啊,怎麽,您江總要玩荒島求生不成,哈哈……”林若然調侃道。

“真事,我這個消息絕對可靠,島子上要建設一片別墅群,檔次跟藍色港灣不相上下!”江偉吹噓地說了一句。

“是嘛?!這可是海藍市的新鮮事!來來,你具體說說。”

於是,江偉把掌握的情況和回來路上形成的思路和盤托出,幾乎沒有保留,除了自己和趙信任的那層關係。

“我看,你還是繼續跟進吧,這件事情我會跟劉總說說的,有什麽問題我們及時溝通,好不好?”林若然了解完情況後對這位老牌手下做了指示。

“好的,林總,有什麽問題我再過來匯報。沒什麽事情,那我就去忙了。”

離開林若然的辦公室,江偉一時間竟然沒了事情做。的確,做業務就是這樣,運氣好的時候,訂單一個接著一個,運氣差的時候,整天無所事事,常常會沒有目的地瞎轉悠。

可是,這就是業務員的生活。即使有著靈敏嗅覺的江偉,此時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這時,趙信任來了電話,又跟他說了一件更加意外的事情,連接明島和西區的西明大橋竟然也在此次的規劃中,而且是先於凱旋城建設!

江偉的腦袋如同炸了雷,雖說兩地距離隻有一公裏,橋梁建設算是小型市政工程,可是在海藍這個小城市,可是難得一見的,因為這個城市太小了。

好事,好事一件啊!江偉瞬間又興奮了起來。有了橋就能通車,通了車就解決了原材料運輸,施工難度必然降低,大大的好事!

跟進,跟緊,江偉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隨後的事情也變得順利了起來。通過設計院張工的搭橋,江偉很快認識了凱旋城的東家——風和房地產的工程部經理莫總。關鍵人物結識了,工作局麵便打開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三個月後就在江偉為著豐厚的提成忙前忙後的時候,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幾乎把他擊倒。

風和房地產公司由於資金鏈問題,竟然把明島凱旋城項目尚未動工的地塊以5000W的造價全盤轉給了具有雄厚資金實力的文韜房地產公司。

這樣,凱旋城工程自然就落到了劉偉手裏。

在劉偉眼裏,江偉何許人也,同名不同姓,這種美事他自然找林若然了。通過幾年的交道,交給林若然這樣穩妥的人,劉偉那是再放心不過了。

這樣,江偉就被晾到了一邊,這樣戲劇性的一幕是他不曾想到的,情緒有些低落的他一時間難以接受。

林若然自知這個項目是江偉一手跟進的,所以他也試圖尋找機會讓江偉去接近劉偉,可是劉偉根本不搭理他,並且明確告訴林若然,裕達如果想得到這個項目,那就林若然親自過來跟進。

沒辦法,江偉在這個項目上的作用就此結束。

與此同時,西明大橋建設的飛快,本就不長的橋段,三個月就完成了橋墩澆築工作,進入十一月份,天氣轉冷,路麵施工就打住了,餘下的工作就是第二年的事情了。

由於退潮期基本不影響運輸車輛通過西區與明島間的那片淺灘,所以凱旋城的前期工程施工進度基本沒有受到橋梁施工的影響,基坑開挖,筏板澆築,防水毯鋪設等,地下車庫施工在劉偉的督戰下搞得有模有樣。

這邊呢,林若然既然已經得到劉偉的默許,攻勢當然不能減少分毫。

早在一個月前,劉偉就把順水人情給了林若然,佳名花園三期的合同在劉偉的運作下很順利地簽給了裕達公司,當然這裏有單總的功勞,因為他很認可裕達公司的實力,可在林若然看來,那當然要對劉偉感恩戴德。

這份合同簽得巧妙,妙就妙在有20%的預付款,雖然三期隻有300W的工程量,可是對資金有些緊張的劉裕後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暗室逢燈。

不過,作為代價,裕達公司把文韜公司的一輛豐田霸道以略高於市價的20W抵頂了下來,這是劉偉給自己的台階,站在他的立場,這是為自己的公司贏得了利益,自然贏得了老板的好感。

公司在發展,市場在擴張,有了這台六七成新的霸道,也是必要的,最主要的是無形中把預付款的比例由20%提升到了27%,當然是好事一樁。

作為回報,林若然請劉偉在金色海岸大酒店吃了一頓大餐,並安排劉偉的父母到三亞轉了一圈。

所以說,有了這些事情作為鋪墊,劉偉自然把凱旋城項目交給林若然打理,雖然江偉也是裕達的人,可是不熟啊,道理就這麽簡單。

快要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了,氣不過的江偉把氣出在了林若然身上。的確,他也不能找其他人了。

一邊是6W塊錢提成的**,一邊是劉偉根本不睬自己的尷尬,眼見凱旋城合同簽約在即,無計可施的江偉決定鋌而走險來維護自己的權益,連趙信任都勸不住。

人有時就這樣,一旦鑽了牛角尖兒,那可是八十八頭牛也拉不回啊。

進去十二月,林若然如願從劉偉那裏拿到了凱旋城的合同。經過這次變盤,凱旋城的檔次被文韜公司提升到與藍色港灣一樣水平,所以中央空調和新風除塵兩大係統也一同上馬,這樣合同造價增至520W!

520W按兩個點的提成比例計算,就是10W塊錢,江偉這下更不幹了。

由於江偉熟悉凱旋城的情況,林若然自然安排江偉辦理投標收尾工作,所以到文韜房地產辦理清退投標保證金的事情就落到了江偉的身上。

這樣好的機會,他不會錯過。

在辦理保證金的頭天晚上,江偉失眠了,他把能夠涉及的方方麵麵的事情想了一遍,臨近淩晨兩點才睡下。

第二天,當江偉從文韜大樓出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空氣有些冷了,太陽無精打采地掛在天空。

今天的肩包明顯有些沉甸甸的,裏麵是剛剛退回來的10W塊錢投標保證金。想著自己三個月來辛苦跑出來的業績已經化為烏有,江偉心裏不免再次難受起來。

是該跑路的時候了。

很快,江偉出現在了財務室裏,林若兮到稅務所去了,迎接他的是小鞠。

“江經理,您過去拿的保證金呢?林姐已經交代我了,讓我接收就行,來,我給你開個收據。”小鞠對公司同事沒有那麽多講究,向江偉伸出了右手。

“小鞠,沒有保證金。”

“怎麽,文韜財務今天有事?不是說好了今天退嗎?”

“他們沒事,保證金已經退了。”

“那你說沒有?!既然退了那就快拿來吧,我正好去趟銀行,一並存上。”

“那筆錢不在我這裏。”

“不在?!那去哪裏了?!”

“我不跟你說了,你叫林若然經理過來吧。”

“怎麽回事?你說啊!”

“你快叫吧,你就說我在這裏等著他。”

小鞠無奈,隻得給林若然打了電話,由於涉及到財務,她又給林若兮打了電話。

林若然很快趕來了,此時江偉就坐在財務部的沙發上,擺弄著自己的那部諾基亞手機。

“江經理,怎麽回事,說說吧。”

“林總來啦,明人不做暗事,我就實話實說吧,凱旋城的投標保證金我拿回來了,不過不能交給公司,而是要作為我的業績提成歸為我的名下。您看您不介意吧。”

“什麽,你怎麽能這樣?!即便屬於你的業績提成,那也需要財務核算完畢後才能兌現,況且你也知道,咱們公司業績提成與個人追要的工程進度款掛鉤,雖然總體按照兩個點來提取,進度款不到位,公司沒有錢入賬,又怎麽能從公司賬戶裏拿出錢來變現提成呢,專款專用,你不能讓我拿其他工程的進度款來辦理凱旋城業績提成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若然耐著性子說了一通公司的製度,這是他一貫的工作作風,急事緩辦,不能急躁。

“林總,是,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凱旋城的具體情況您最清楚,我江偉跟進了三個多月,中途甲方發生了變故,您也是知道的。”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的江偉,此時反而顯得異常冷靜。

“江經理,對,你說的情況我們都明白,凱旋城的事情,我也跟劉總討論過,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公司也在考慮你在這個工程上的報酬,具體數字我們還沒有確定好。退一步講,即使有提成,那也是要等到你要回進度款後才能兌現啊!”

“林總,你不要再說了,我江偉今天把話撂這了,我操作的工程未回籠的工程款提成,加上凱旋城部分,有10W塊錢吧,我算過了,這10W塊錢我拿了,我和裕達公司就兩不相欠了。”

“江經理,既然你的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我看你有和公司清賬的意思,是不是要另謀高就了?”

“不瞞林總,我暫時還沒有辭職的打算,不過,您的話倒是提醒了我,等以後我有了更好的工作,我回來請客,嗬嗬。”

“你的這件事情,雖然屬於銷售部的事情,可是性質不一樣,我需要請示一下劉總。”

“我也看出來了,林總,那就請便吧,我就在這裏等著,什麽時候有了最終結果,我再離開。”

“小鞠,給江經理倒杯茶。”說完,林若然進了林若兮的屋裏,撥通了劉裕後的電話。

聽完林若然的匯報,劉裕後很氣憤,江偉這種視公司製度為無物的做法立即激怒了這位年輕氣盛的老總。

“林若然,你拉上江偉到我辦公室吧,半小時後我就到了。”

“好的,劉總。那我們就在您辦公室等吧。”

林若然出了屋後跟江偉說明了劉裕後的意思,於是二人一前一後就去了劉裕後的辦公室。

很快,劉裕後來了。

雖然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可是此時的劉裕後憤怒的情緒已經冷卻了下來,他深知做生意和為貴的道理,此時需要妥善處理,否則容易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林若然雖然是公司股東之一,可是凱旋城項目也是他一斤一斤白酒下肚換來的,而且老同學的辛苦他是最明白的,所以在這個項目上自己必須一碗水端平了,要對他予以獎勵,。

江偉的做法充分說明了這個人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今日的表現足以說明他有離開公司的全盤計劃,誰知道他還有什麽後手。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帶著怨氣離開公司,否則後患無窮。

當他推開辦公室大門進來的檔口,他已經完全打消了自己去報警的愚蠢想法。

衝動是魔鬼,這話一點也不假!

“江經理這是演的哪一出兒啊?”落了座的劉裕後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江偉風趣地湊了一句。

“其實,你在凱旋城項目的貢獻,我和林總一起討論過,即使沒有今天的事情,我們也會進行獎勵的。”劉裕後接著說。

“你今天這樣做,可是傷了大家的和氣的。兄弟雖然比你小不到十歲,可是可不讚成你的做法的喲。”

自知有些理虧的江偉,隻是沉默地看著劉裕後。

“我有個方案,你看行不行?”

“劉總,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江偉出了聲。

“凱旋城項目,你做的是前期,林總做的是後期,算你們兩個共同的業績,各占一半,我知道在這個項目上你付出了心血,可是,林總也是付出很多的。你考慮考慮,你如果覺得兄弟我說的對,就按此執行,你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我們隻能找個合適的仲裁機構進行仲裁了。”

“另外,你在別的項目上的尾款還有一部分沒有入賬,你如果繼續去要,公司還會按照兩個點的提成給你,你如果不再繼續要下去,隻能由林總安排其他同事接手了,不過提成就不能給你那麽多了,隻能給你1W塊錢作為獎勵。”

“凱旋城的合同總額你是知道的,能提多少成你你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說,你所有的提成加起來是6W塊錢,你如果滿意的話,那就從你手裏的10W塊錢裏拿出4W塊錢退給財務,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們就按照前麵說的方案進行吧。你看怎麽樣,江經理?”

辦公室裏一時間寂靜下來了,劉裕後琢磨著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話,江偉在考慮著眼前的方案,林若然呢,在思考著劉裕後的用意。

三四分鍾後,江偉提出回去考慮考慮劉裕後的方案,明天上午給出答複。

等江偉出了辦公室門,林若然起身坐到了劉裕後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

“不報警?”

“報警?沒到那個份上。人家一沒搶,二沒偷,10W塊錢要麽在宿舍要麽在個人銀行賬戶裏,最主要的是人沒有跑,就待在那裏任由你處置,這就說明他把所有的路子都想好了,所以對待這樣的人,不能報警。等等吧,明天上午就有話了。”

“他可是外地人,你不怕他跑了?”

“放心吧,他今天沒跑就不會跑,他跑也需要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的。可是,我們並沒有難為他啊。哦,對了,你個人的事情怎麽樣了?快生了吧?”

“什麽時候了還談我的事情,反正張芳華已經去過幾次了,好像也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孩子嘛,快了,過了年就能生。”

“你小子,不知哪來的膽子哪裏修來的福。可要注意身體,酒局能推就推一推,別太拚,以後可是兩個家要養的。”

“我?沒事,習慣了,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咱請人家人家來了,人家請咱咱不去,那樣不好啊!”

“隨你吧,反正銷售業務交給你,工程施工交給張德仁,你們忙吧,我倒落得個清閑。”

“您老總,必須清閑,這樣才能有高瞻遠矚的頭腦來決策公司大事啊,哈哈……”

“您啊,林總,您就貧吧。”

“沒什麽事情,我就去趟林雅那裏了,正好得空。”

“去吧,我靠一會兒,有些困了。”

出了辦公室,林若然驅車去了索菲亞大酒店,此時他的車子已經是那輛帕薩特,而劉裕後的座駕自然換成了從文韜公司那裏抵頂回來的二手霸道。

吃過晚飯,江偉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緩慢而仔細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和日常生活用品,本來就是孑身一人在外地打拚,所以行李很少。

兩個行李箱子,一個裝滿了書,資料,貴重物品,一個裝滿一條毛毯和衣服。至於被褥鋪蓋,睡上最後一個晚上後就不要了。

打拚過的地方,是需要留下什麽的,東西也好,記憶也罷,省得再回首時沒了念想。

江偉幾乎坐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江偉敲開了財務室的門,把手裏的4W塊錢現金和一封辭職信交給林若兮,然後就離開了公司。

下午,林若然給江偉通了電話,提出在德勝樓安排一桌為他踐行,江偉拒絕了。

夜晚,江偉和趙信任坐在了一起。江偉拿出1W塊錢給了趙信任,作為凱旋城前期的回報,被趙信任當場拒絕了。二人喝得酩酊大醉,江偉埋了單。

第三天一早,江偉提著兩個行李箱就離開了海藍市。

他沒有跟任何人再通過一個電話。一個人來,一個人走,這幾年來,他都習慣了。

這樣的結局,挺好。遠方的家在等著自己,也該回去了。

這裏,沒有留戀。

這裏,是漂泊的地方,不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離去是必然的,也是遲早的。

而裕達公司對江偉事件的處理並沒有完。

很快,公司下達了一條規定給各部門,核心思想,即涉及公司所有款項,全部走公司資金賬戶,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用現金形式進行交割。

為避免江偉事件再次發生,涉及到資金問題,沒有特殊事情,必須由財務全權辦理,外部門不得經手現金款項,特別是林若然所管轄的銷售部。

試錯,是的,試錯,我們就是在不斷的試錯中成長的。

當然,公司的發展壯大也不例外。

十二月,靠海的海藍市本來風就大,再加上有些寒冷的氣溫,風顯得格外刺骨。

人們早早地穿上了秋衣秋褲,看來今年的冬天可是個冷冬了。

挺過繁忙的一月,裕達公司在年終總結和聚會後又放假半個月,年年如此,幾乎看不出任何新意來。

其實,日子就是這樣平淡如水,它催促著我們不要留戀過往,要向前看。

在這一年裏,國內國外發生了幾件大事。

Beyond樂隊告別演唱會在香港舉行

香港迪士尼樂園開業

第十屆全運會在江蘇舉行

中國神舟六號載人飛船成功返航

魔獸世界上線

俄羅斯衛國勝利60周年閱兵

默克爾成為德國首任女總理

……

每一天裏,人們都在平凡的工作生活中創造著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