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龍虎交匯
第三卷 萬騎衝陣卷 西荒 第二十四章 龍虎交匯
草雲郡內,有一座道觀。
道觀裏,住著兩個道士。
陳甫以趨於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道觀的門口。
整個觀門都是敞開的,在鑲入金絲的楠木門板上,揮散著淡淡的麝香。
淡鬱如煙的香味,飄到陳甫的鼻端,卻失去了其寧神安精的效用。
陳甫駐步在道觀門口,停在石階前。
他微低著頭,沒有向上看。
就在陳甫的身前。
在最後一級石階上,在繪著意為“蓮蓬”含義,形如蝌蚪般文字的牌匾下,站著一個和尚。
禿頂,短須,呈兩豎排的九個戒疤。
藍白方格的袈裟,不染細塵的黑色布鞋。
看著拾階而上的陳甫,原本麵無表情的虛悵,笑了起來。
“陳甫,參見僧尊。”
走上石階,在牌匾下,陳甫徑直跪在虛悵身前,並以雙手伏地。
“白沙郡地域數萬裏,人口稠密,資源豐富。”
“少郡主又哪裏會將我等走僧放在眼裏。”
臉上帶著微笑,虛悵低下頭,彎起腰,淡烏色的薄唇輕啟。
他將聲音壓低,音調卻刻意尖銳。
“小人不敢。”
額上已經布滿冷汗,陳甫隻感覺一股如冰般的酷寒滲入了自己心肺,並順著血液流向了四肢。
胸腔間傳來一陣如針刺般的劇痛,陳甫微張著嘴,凍結的喉腔間,呼吸出的氣體似乎都充斥著寒冷。
“嗬嗬。”
一陣輕笑從虛悵的身後傳來。
頓時,陽春一般的暖意,就將縈繞在牌匾下的寒氣祛盡。
虛悵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斂。
挺起背,麵無表情的虛悵轉過頭。
一個身穿蒼白色道服的道士,向著洞開的門口走來。
張永的臉上帶著微笑,雙眸中卻泛起寒芒。
“大師真不愧是禪師高徒,才數月未見,如今一出口,竟能化虛歸真。”
走到虛悵身旁,張永微低著頭,目光冷冽的看著跪伏在地的陳甫。
“看起來,大師不久便會突破枷鎖,邁向更高的階層。”
“張永先在這裏,恭喜大師了。”
看著身旁負手而立的道人,虛悵臉色泛青的沉默了片刻後,竟笑了起來。
轉過身,虛悵笑著對張永道:“旭月禪師修為功法高深,我雖然隻學了些皮毛,但也受益匪淺。”
“可惜!”
歎了口氣,虛悵的雙眼眯成了兩條細縫,那兩道彎曲的眼縫仿佛兩輪殘月。
“虛某資質平庸,苦修三十載,卻始終隻能停留在道門的門檻上。”
“尋遍萬法,卻終難再進一步。”
真實年齡隻有二十一二,五官清秀且略顯稚氣的虛悵,一邊滿臉唏噓地感歎著,眼角的餘光則瞥向張永的臉頰。
觀察著對方臉上挲挲抖動著的濃密腮胡。
觀察著對方濃眉間,漸漸鎖起的眉頭,虛悵臉上的笑容更為燦爛。
“呼~!”
胸膛在吸氣時隆起成布包狀,緊鎖在眉間的皺紋迅速展開。
“籲~!”
吐了一大口濁氣,張永臉龐上頓露愁容,但這絲愁緒很快便隱入了平靜下。
“大道不可期,萬法更不可求。”
“對於僧道來說,都是一樣的。”
側轉這身,張永斜眼瞄著虛悵,眼眶中的眸子清亮猶如初解凍的冰湖。
“這個世上,有做了一輩子的迎客道士,也有年過古稀的走腳僧人。”
“或因天賦,或因運道,或者隻是昔日從別處聽來的短言碎語。”
“或者,隻因兒時的一段悲慘回憶。”
“或者,根本就沒有原因。”
轉過身,張永背對著大門,望向了大理石鋪展的道路盡頭。
“世間萬事如此,不論是三十個寒暑,還是短短的十載。”
聞言,虛悵不笑了,他皺起了眉頭,臉龐間也現出了一絲愁容。
“走僧和迎道,本就沒什麽不同。”
張永麵無表情的沿著大理石,向著觀內的草殿走去。
虛悵皺著眉頭,跟在他的後麵。
陳甫站起身,看著兩人漸去漸遠的背影,眼眸間閃爍出了奇異的神彩。
人的閱曆,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的豐富。
別人隱藏在話語中的用心,總是暴露在年長的老人眼中。
三人中,張永的年齡最大。
陳甫雖然比張永年輕,但他在戰場上曆練了數年,又從小在郡府中與自己的幾位兄弟爭權奪利。
閱曆與經驗,比虛悵豐富很多。
陳甫看的出來,那一段看似提醒的感歎唏噓背後,可能已在虛悵的道基上埋下了禍根。
修行,忌急。
欲速則不達。
暗自咬了咬牙,將腹中的草稿再次梳理了一遍後,陳甫跟著兩人的身後,向著觀內的草殿走去。
燦爛的豔陽,渲染著殿頂的金黃。
殿內放在桌台的香爐上,清煙嫋嫋,如化不開的濃霧。
桌台前,青年道人穿著一件淡綠的陰陽道袍,在袖口間的薄帛上,繡著紅白的花瓣。
綻放的桃花間,淡黃的花蕾上,停留著幾滴亮如珍珠的水滴。
仿真的繡圖,印刻在淡綠的薄衫。
綠如翡翠的龍形發簪,斜插在發髻上。
青年道人一如既往的年青臉龐上,閃散著淡然的白亮光彩,俊秀的五官在光彩中猶如明珠般炫目。
“師兄。”
走入草殿,張永彎腰躬身,態度恭敬,身形卑微。
立在桌台前的青年道人揚起頭,他沒有接話,也沒有轉身。
注視著青年道人後背上的修長黑發,虛悵臉色先是不愉,後又轉為平靜。
他上前一步,直著背,拱起手,眼中閃過異彩。
“白水寺,旭月禪師座下走僧虛悵,參見青峰道仙座下高徒,星銳師兄。”
青年道人這才轉過身,閃爍在其臉上的白亮光彩,映入了殿內的其他人眼中。
剛剛走進殿內的陳甫,看到了道人臉上的灼目白光,立刻低下頭,恭敬的站到了門簷旁。
虛悵呆愣片刻,眼眸深處流露出一抹狂熱。
隻有張永見怪不怪,始終麵無表情。
“星銳隻跟隨焰道仙數月,現在也隻是一迎客道士,擔不起高徒二字。”
星銳的嘴上謙虛著,眼眸的深處卻閃現過一絲自得。
揮動著手臂,袖布被星銳大力甩開,青色的流光逝過地麵,兩個相對的皮軟墊出現在青光逝過的地方。
指著對麵的獸皮墊子,星銳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貴客,請坐。”
最近打雷,把機子打壞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