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用兵如落子(下)

第三卷 萬騎衝陣卷 西荒 第九十三章 用兵如落子(下)

火漫延在營中,燃燒的越來越猛烈。

崩亂的士卒互相推擠,熟識的人相互踐踏。

他們沒做錯。

隻是為了活命。

六郡修者中,鍛煉屬風元氣與屬水元氣的兩名修者竭盡全力的掩護己方部屬,很快許多兵卒都集圍在了兩人身旁。

兩人率先領兵後撤。

但維護己方部屬後撤的,卻也隻有這兩個人。

其餘的四位修者。

運用爆烈火元與雷元的馮將軍和魁梧大漢,雖可在火海中自保,卻保不了其他人。

剩下的,便隻有陳甫與周和。

地麵上隆隆的升起連綿的低矮土丘,擋住從火海中卷襲而來的舌焰。

但沾滿油脂的高聳丘麵,也很快就被火焰覆蓋。

火卷進了矮丘裏,本以為得到庇護的士卒再次慌亂起來。

有士卒在慌亂中朝後逃離,有士卒不幸被火燒灼。

有士卒在火中掙紮,有士卒卻留在原地。

又有土丘從地上升起。

所有留在原地,穿戴著黑色板甲的兵卒,都整隊在土丘後。

他們的視線都聚在陳甫的身上。

他們的後路卻已被火焰阻隔。

陳甫翻身下馬,運用體內罡元牽引腳下地麵深處的龐然氣息,在火海中護住身後的三千餘兵卒,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咬著牙,透過他全身的褐色元芒,在鎏金甲鱗上反散著琉璃般的璨麗光彩。

身側的戰馬已經逃開,火焰傷不了他。

他無視著身前的火,他看著營地的深處,看著距離他近三十米外整齊列隊,平舉甲盾的劉恒兵卒。

他的雙眼中早已布滿了怒火。

劉恒。

是你嗎?

被褐灰元芒縈繞的雙眼,將視線凝固於在火光中泛散著昏黃光輝的各色寬盾上。

這該死的風!

透身的護體土元大斂,手中闊寬的長劍卻被褐灰的元氣裹住。

護體元罡大減,炙膚的炎熱立刻撲麵而來,燙流掀起陳甫額上甲盔前的數根碎發。

陳甫緊抿起泛白的嘴唇,將手中長劍刺向身前火焰。

環繞劍端的褐灰元氣穿過飄忽的火,刺入泥壤中。

“喝!”

怒聲大喝,陳甫單手握緊劍柄。

劍身之上,大量肉眼可辨,如液態般流轉的灰褐罡元,迅速突進地中。

“轟!”

巨響聲中,陳甫之前的無數銳刺從翻滾的火海中突起。

尖銳土刺或長或短,表麵上都泛著金屬的光澤。

“嘭!嘭!嘭!嘭!嘭!。。。”

隨著一連串巨響,無數土刺在火海中迅速前行數十米,瞬間已至劉恒軍卒身前。

“呯!”

劇烈的撞擊聲中,鋒銳土刺穿透了堅固的盾牌。

六名兵卒被二十六根土刺穿個通透,鮮血染赤了銳利的壁麵。

趁六名兵卒周圍的劉恒軍卒慌張後退之際,陳甫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

朝前倒著揮撩起手中長劍,陳甫眼露凶煞,微翹起了嘴角。

“分!”

陳甫沉下聲,加重了語氣。

“哢!”

陳甫身前,所有的土刺立刻分開。

尖銳的土壁推擠開烈焰。

最前方的刺端迅速分裂開六名卒兵的身軀,又有九名士卒來不及逃離,身體立刻被犁推泥壤的尖刺刺穿。

火海被土刺犁出了條路,路的盡頭下起了血雨。

陳甫渡步向前,站在分開的土刺間,將劍指向了前方。

“衝!”

雷霆般的喝令聲立刻響徹在營地中。

後路已被阻礙斷,尚忠於陳甫的兵卒沒有猶豫,紛紛奔向了被土刺犁開的路。

“你這混蛋!”

看著雙手背在身後,手掌握著镔鐵刀杆,一身銀色甲胄,旁若無人般站在火中,周身散透著金色輝芒的有根。

周和眼露猙獰,單手拍在馬背上,借力飛身躍起。

“狗膽真不小!”

揮斧朝有根的頭顱猛劈而下,周和怒瞪著雙眼,利用下墜之勢,用盡全身修為。

迎著利斧,有根快速舞動刀杆,橫握在身前。

兩杆互撞,巨聲振耳。

有根視線從停留在臉龐前,距離臉上肌膚隻有一寸的斧刃移開。

將視線掃向緊挨著光滑的镔鐵刀杆,並不斷與鐵杆擦出火星的鑲翡斧杆。

有根歪起了腦袋,打量著潢麗圓斧後,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蒼老臉龐。

片刻後,有根咧開了嘴巴。

“古代冷兵器戰爭和現代熱兵器戰爭有什麽是一樣的?”

清晰卻沙啞的聲音傳遞到周和的雙耳中。

淡定自然的語氣,不禁讓老人緊皺起了眉頭。

褐黃的眸間閃露出一絲困惑,但老人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元氣在周和的體內瘋狂運轉,龐然的地息被老人引動。

頓感手間的壓力徒增,有根將右腿踏向了身後。

右腳的整個腳掌都陷入了土壤中,渾厚的金元散透出了有根的身軀。

灰褐疊巒在周和身周湧現,沛然巨力恰如拍岸的巨浪,衝擊向了有根。

“噗!”

雙臂不住的顫抖,有根張嘴噴了口血。

緊握著刀杆的雙手虎口處幾欲被巨力撕裂,有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製勝者。

“但凡是戰爭,不論規模如何。”

“勝負皆在主帥一人!”

奇兵也。

有根麵色肅然,朝著身前的周和厲聲喝道。

話音剛落,本已繞動在其身周的金色罡元間,立刻亮起刺目白光。

“轟!”

眺望著不遠處,已成火海的營地,劉恒扯動開手中的布包。

那是臨行前有根硬塞給他的。

灰麻布用細繩綴緊,裏麵躺著一張光滑的帛布。

布上畫著一副圖。

圖旁還寫著兩行字。

不同於有根之前世界的方塊字,也不同於這個世界修者們專用的繁紋楷字。

大概是怕劉恒看不懂,有根用的是荒人之間流行的文字。

紙張上畫了一頭馬,馬頭上還打了個箭頭,箭頭的另一端寫著“獸頭皮”三個字。

馬背上坐著個人形的圖案,人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長戟祥的武器。

若不是那把像戟的畫樣,劉恒還真看不出這畫的竟然是自己。

在緊挨著人形圖案旁,寫著四個字。

“奪旗斬酋?”

皺著眉頭,劉恒將臉湊近布帛,仔細辨認出有根拙劣如小兒塗鴉般的歪曲文字。

將布帛扔向一旁,端正坐在馬背上的劉恒,朝著營寨長籲了口氣。

“笨的很,字都不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