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慘勝(中)

第五十三章 慘勝(中)

有根微抬起頭,無數白雪灑落在他的臉上。

用手掌撫順自己的頭發,順便將發絲上的濕水抹去。

隨後,有根緊了緊身上的裏襯服領,略微歎息間,視線透過稀疏的雪幕,眺望著不遠處的巍偉木寨。

空中飄起雪,荒原上的氣溫驟降。

但荒野外,依舊遍布著綠色。

“噠。”“噠。”“噠。”

周身的皮毛黝黑的駿馬,優雅的抬起健碩修長的馬蹄輕盈的落在青袤的草甸中。

柔軟的根莖葉苗被踩踏的彎曲斷裂,殘葉上濺出些許綠汁,彼此間粘在了一起。

駿馬身前,牽著韁繩的蚩酋皺著眉頭,麵露愁容。

魁梧如丘,比凡人健碩數倍的身軀上的左臂處,沿肩膀至胸廓綁著數張平滑帛布。

平滑的帛布細膩白淨,緊貼在皮膚上卻仍讓蚩酋倍感不適。

搖著腦袋,蚩酋小心的用手指挑開纏身的帛布,卻不料觸動了剛剛止血的傷口。

“嘶~。”

倒吸了口冷氣,蚩酋不禁將眉頭皺的更緊。

纏身的淨白帛布上滲出了數點新鮮的血跡,他卻咬緊牙關沒有痛呼一聲。

“剛剛綁好繃帶。”

轉過頭,看著牽馬站在身旁的蚩酋,有根臉上露出笑意。

“你出來幹嘛?”

“出來帶你回去唄。”

伸手搭到有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捂著胸口的絲帛,蚩酋的一雙大眼直盯著身前的稀疏雪幕。

“將軍現在在那裏?”

“嗬。”

有根輕笑出聲,在雪中昂起頭。

“我那裏知道啊。”

“但他又會去那裏啊?”

伸手指向前方,有根的笑容漸燦。

順著有根指著的地方望去,蚩酋伸長脖子,遠望了片刻。

雪幕中,陰白的天色下,那一段被奴民堵塞的河道中,能看到許多的雜物與沙土。

被護河環繞的木寨樁牆上,有六處因為木樁斷裂而出現的豁口,但不論寨外牆上,都沒有一個人影。

“你耍我啊!?”

回過頭,蚩酋瞪著雙眼,麵露惱色的看著有根。

“我哪有。”

背著雙手,有根長呼口氣,待露在嘴前的白霧散盡,才又道:“

我又沒說他就在前麵,是你自己這麽認為的。”

“你。。”

“好啦,好啦。”

伸出手摸到對方比常人寬數倍的後腰上,有根斂起臉上的笑容,一臉肅穆的轉頭道:“不要那樣驚訝麽,騷年。”

“我要宰了你這兔崽子!”

雖然不太明白有根這句話裏的意思,但也知道對方在耍他的事實,蚩酋勃然大怒,抬起搭在有根肩膀上的手,蒲扇般大的手掌迅猛的朝著有根的腦袋落去。

有根不躲不避,也不禦使護體金芒,待蚩酋手掌快及時,摸著蚩酋腰的手中方催放出道道金元。

麵露怒容的蚩酋頓覺後腰處奇癢無比,三米餘高的巨人立刻收回手臂,並向著身旁躍去,但有根卻不放過他,身裹金芒緊隨而至蚩酋身旁,雙手齊伸抓撓向他的寬腰。

“哈哈,哈哈。”

“兔崽子,哈哈,住手,哈哈哈哈!”

蚩酋在地上縮成一團,揮動著雙手不住掙紮,但有根的速度實在太快,肉眼能見的金黃影跡往往隻是虛影,蠻人的掙紮注定隻是徒勞。

宏亮且持續的笑聲傳遞老遠,很多巡營的士兵為之側目,卻又不約而同的將兩人無視。

笑聲傳到了不遠的營寨上,似乎給陰鬱的木寨帶來了一絲生氣。

不入末途,

怎解悲苦?

散溢著紅芒的雙耳中聽到了營寨外傳來的笑聲,文短睜開眼,入目便是早已熟悉的昏暗與濕朽。

坐起身子,雪白皮絨從他的身上滑至胯處,轉頭望向纏滿帛帶的左臂,文短蹙緊眉頭。

“離越!”

“將軍。”

侯在閣樓內,甲兵皆未離身的離越,起身邁步,單膝跪在大堂。

“下雪了嗎?”

聞言,離越沉默片刻。

“稟將軍,外麵確實下雪了。”

“嗬。”

右手撐住地麵,文短費力的從席布上站起來,臉上略露蕭索。

“三年前,我功法初成,費盡心力與長兄貴弟拚鬥角逐,可謂機關算盡,但當我從伯伯那裏得到建製符牌的那一天,恰恰也是個下雪天。”

微歎口氣,文短微微一笑,笑裏卻裝滿了苦澀。

“初來草雲郡時,我便知白沙郡不安好心,也知周和老兒奸詐狡猾,但我自問精通練兵要領,又曾從高人處習得有印法神通,自身修為也算不差,是以覺得憑自己能力,應能在外敵環飼的情況下,掌一方之地,保一境平安。”

“等境內安寧,我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我的母親也不會有人再敢排擠欺辱。”

低下頭,順著纏身的帛帶,瞄向腫鼓起來的左臂,文短抿嘴的苦笑,卻突然變的灑脫了起來。

他嘴角翹起的弧度漸大,析開的嘴間露出整齊的白齒。

“可惜,這次被人算計,幾番惡戰,萬餘士卒,如今剩下不足三千的卒兵,我一手操練的五百騎卒,也隻餘百餘騎。”

抬起右手,以食指點住脖頸下的深藍服領,理了理衣領,右手向下握住綴紫玉的白色覆帶,整了整腰帶。

文短才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並抬起頭,看向跪在廳中,一直低首聆聽的離越。

“此次戰敗,雖是我技不如人,但我謀算許久,卻覺主要原因,乃是我的氣運實差!”

離越抬起頭,有些驚愕的看著文短。

“先,周和老兒詭詐,竟算到我會劫掠糧草,後我逼迫李饒,使得兵力稍減,這些有誰能預料?”

“我與周和交手,互有損傷,但實際上,我年青強壯,氣血旺盛,所受之傷不用多久便會痊愈。”

“最後,我和周和皆被人所騙,胡耗實力,兵卒又折損部分。“

“奴民作亂,本不足為懼,但之前被劫掠的糧草,卻使得我軍幾入絕境。”

“但我軍仍可籌借到糧,我軍在行軍路上也可能獵到頗豐的獵物,但我在舊傷未愈時又遇強敵,全軍撤退時遭其部所截,精銳在與之戰時,又遇古怪陣型。”

臉色轉寒,文短大步走過離越身旁。

“如今我左手暫廢,斷然非敵對手,天欲亡我,奈何?”

加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