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屍

“劉先生,這是?”靈異周刊的記者指著我奶奶的供台,滿臉好奇。

“死後成仙,天兵天將終日守護。”我隨意的瞄了一眼,坐回到我家的藤椅上給他沏上茶,伸手一揚道:“坐吧,別站著。”

“哎!劉先生您不用客氣。”雖是坐在了我對麵的藤椅上,可記者的一對兒眸子始終都沒離開過我奶奶的供台,我瞧得出來他對這樣格局的供台非常感興趣。

“咱們,開始吧?”我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問道。

“劉先生,不如您先給我講講老太太的靈位?怪新奇的。”他笑著應道。

“不著急,三言兩語的事兒,今兒且從老太太生前講起吧。”我淡淡一笑,擺了擺手。

“哎哎哎,您請說。”聞言,他趕忙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準備記錄。

故事未開口,我的思緒先一步被拉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當初……

那會兒我剛五六歲?臨近上學前班的年紀了,確切時間是正趕上我放暑假沒幾天。那會兒不像這會兒,滿腦子耍的心思,若不是老太太非揪著我來家吃飯,我都恨不得飯都不吃用作跟小夥伴們玩耍。

那天正好老太太做好了飯,我一門心思惦記著出去耍,這吃起飯來便也狼吞虎咽的。

“孫娘娘,孫娘娘!您在家吧?您快去瞅瞅吧,村頭老張家出事兒了!”我跟老太太正吃著晌午飯呢,隱隱約約就聽見有個聲音,由遠至近奔著我們家就來了。

來人我瞅著麵熟,都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他叫什麽我卻沒有印象。

“怎麽了?著急忙慌的。”直至那人進屋來在了跟前,老太太方才擱下手裏的筷子,語氣中夾雜著稍許的埋怨道:“沒瞧見這正吃飯呢嗎?”

“哎呦!我的親娘娘喂!都什麽時候了您還吃飯。老張家您知道吧?他家僅剩的那個閨女今兒也沒了。”來人急的,在我家屋裏直跳腳。

“嗯,瞧瞧去。”見得來人這般狀態,老太太點了點頭,起身來便往外走。

那會兒我小,對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見老太太要出去我忙喝了兩口湯,追在屁股後麵就一塊去了。

路上我知道了,個把月的時間老張家一家三口接連喪命,死狀都非常的詭異,眼睛往外凸著,嘴巴張的老大說是不知道被什麽髒東西給嚇死的。

頭天死了老頭兒,次日天一亮張家老太太就跟著去了,死狀跟張老頭兒近乎一樣。

“這不,我跟張家離得近,鄰裏街坊的就叫我瞧著張家閨女點,她可別再出點什麽事兒。”那人說著,眼眶就紅了,哽咽道:“萬沒想到啊,今兒秀兒說想去墳地裏瞧瞧她那枉死的爹娘,我心說我就陪著一塊唄,可別出什麽事兒。”

“哪兒曾想啊?秀兒給她爹娘磕完頭抱著墓碑就哭啊,我一個沒注意的功夫,再一回頭秀兒就跟瘋了似的拿腦袋往墓碑上碰!等我跑到跟前兒,秀兒……秀兒都沒氣兒了!”說罷,那人忍不住的大哭起來,哭道:“我沒用啊,我沒看好秀兒啊!”

“嗯,不慌,瞧瞧去。”老太太聞言麵不改色,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反應。

我們村本就不大,說話間兩三步路的功夫,便也到了老張家門口了。

這會兒,老張家門口聚了烏壓壓一片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著老張家的街門議論紛紛,嘴裏說的都是什麽這宅子不幹淨,裏麵有什麽邪祟。

“來,都讓讓,孫娘娘來了。”本來街門被堵得水泄不通,壓根兒就進不去人,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紛紛回頭一邊跟我奶奶打招呼,一邊往兩邊讓開一條道。

村裏人甭管年紀大小的,都管我們家老太太喊孫娘娘。

那是我有生以來頭一回接觸死屍,臉上的肉往外翻著血肉模糊,一對兒大眸子凸起著好似要飛出來那般,嘴巴微微張開嘴巴裏盡是幹枯的血漬。

“哇!”我那會兒才多大,哪兒見過這些?驚叫一聲便躲進了奶奶懷裏,再也不敢抬起頭來了,一雙腿給我嚇得直打哆嗦。

單是死屍倒也沒那麽嚇人,主要是我方才看了那死屍一眼,她眼眸中盡是不甘與怨恨的神色,正因為如此才嚇得我不敢再去看她第二眼。

“乖,沒什麽好怕的。”老太太先是寬慰了一下我的情緒,輕撫著我的後腦勺,歎息著搖頭道:“不錯,是枉死的,怕是這屋裏不幹淨呀。”

說罷,老太太從腰裏拿出根桃木棍兒來,又把拴在腰間的那根紅繩解了下來,拴在桃木棍兒上做成了一把簡易的小鞭子,隨即便在屋裏抽打起空起來,一邊抽打一邊嘴裏還念念有詞著。

不多會兒,老太太就揮舞著那柄簡易的小鞭子在屋裏轉了個圈,每個角落都照顧到。

我也趁著這個空隙,偷偷挪出腦袋來瞄了一眼死屍,滿臉怨恨的神態,我總覺得她微微張著嘴巴有話要說,但這話卡在嗓子眼裏就是說不出來。

漸漸的,我又覺得她好似在瞪我?嚇得我趕忙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她了。

“趕你走你不走?好啊!那就怪不得老嫗了。倒要見識見識,究竟是個什麽邪祟,竟敢如此大膽連害三條人命!”老太太開口時的神態滿臉憤怒,眼神淩厲的瞪著空氣,也不知道是跟誰在說話。

“孫娘娘,這……”隨著老太太在躺死屍的床邊坐下來,先前跑我們家去找老太太的那個男人方才敢出聲。

“放心吧,一切有我。和順啊,你上集上買幾塊油皮回來,再買點畫畫用的顏料,這姑娘在的時候就愛漂亮,咱不能讓她走的這麽窩窩囊囊的。”老太太擺了擺手,道。

“哎,我這就去。”應了一聲,那個被老太太稱作和順的人便離開了。

“都散了吧,今兒我跟這兒住一晚,甭管什麽邪祟定要它魂飛魄散!”和順是被老太太打發走了,可好熱鬧的村民們卻仍舊圍繞在老張家街門口議論紛紛,老太太怕是被這群人擾得心煩,便出言把人往外打發。

既然老太太都開口了,他們也沒有繼續待在這兒的理由,便紛紛散了,隻留下了幾個特愛湊熱鬧的人,不過沒待多久也就走了。

我是真叫那死屍給我嚇壞了,那怨毒的眼神,是我好長時間的夢魘!

整個下午我都不敢離開老太太寸步,就跟在她身邊她上哪兒我上哪兒,然而她也不知道為啥整個下午就待在老張家守著那具死屍,一個勁兒的歎息。

臨近傍晚,去集上買油皮和顏料的和順回來了,把東西遞給老太太後問:“孫娘娘,你叫我買這些玩意兒做啥?”

“給張家閨女畫皮。”老太太應了一聲,就把油皮用清水泡了起來,又道:“和順,你且先回去歇著吧,反正這麽近有什麽事兒我再知乎你。”

“哎!我跟家吃口熱飯去,孫娘娘您有事兒知乎我就成,隔著院子喊我就聽得見。”和順點頭一應,用特別奇怪的目光掃了一眼死屍,這方才離去。

和順走了,屋裏就剩下我跟老太太,還守著一具駭人的死屍!我不敢瞧她,白天都那麽嚇人,更何況是晚上?這會兒,天就已經逐漸的擦黑了。

老太太在那兒調顏料沒功夫搭理我,我就在屋裏來回轉悠,順便欣賞欣賞本家掛在床頭的一幅畫。那畫上畫著一個身段妖嬈的女人,正趴在窗前往裏瞧,也不知道在瞧什麽。

可能是抵不過歲月的侵襲?那畫上的女人,臉上的五官已經看不清了,叫人瞧著格外的詭異。也可能是我心理的原因?就守著一具死屍,我瞅啥都有點不得勁兒。

幹脆,我琢磨著我啥都別看了,剛準備低下頭猛然間餘光瞄到了一抹詭事,嚇得我當即就哀嚎一聲:“奶奶!那死屍……那死屍坐起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