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百爪撓心

老餘是被搜救隊,從下遊救上來的。

被河水浸泡之後,老餘的身體是浮腫的。

在醫院裏昏睡了一整天,老餘才醒過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病**,一個小護士正在給自己手臂上安針頭,打點滴。

想說什麽,卻隻覺得口幹舌燥。

小護士讓他不要亂動,好好休息一下。

後來交警來到醫院找上了老餘,問他出車禍那天的情況。

老餘把詳情講訴了一遍,交警做了記錄之後就離開了。

說來也是幸事,老餘從車子裏被震到了河中,除了額頭上有些磕傷之外,就是一些軟組織損傷。

筋骨內髒什麽的,一點兒傷害也沒有。

連醫生都說,這是個奇跡。

又在醫院裏呆了兩天,老餘就出院了。

站在東山縣城的人民醫院門口,老餘一臉滿然地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下一步去哪裏,該怎麽走,老餘的腦子很亂,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在醫院旁邊的雞毛小旅館,隨意找了個床鋪睡下。

六人間的上下鋪,床位二十塊錢一個人。

他打算先在這裏住下來,然後再說工作的事兒。

這雞毛小旅店,價格便宜。

六人間裏,目前隻住了老餘一個人。

放下行李後,去附近的蒼蠅小飯館,隨意點了一個蒜苗回鍋肉,就著吃了一大盆米飯後,老餘挺著肚子,大腹便便地回到了旅店。

上樓之前,他特地買了一份當地的報紙。

隔壁的標間裏,電視機聲音很大,老餘躺在**,拿出報紙看了起來。

幾天前山裏中巴車發生的車禍,動靜鬧得有點兒大。

據統計,當時死亡人數大概在二十人左右,失蹤了大概有五六人。後來那失蹤的幾個人,也在下遊的河道裏,撈出了屍體。

也就是說,這輛中巴車上,隻有一個幸存者,就是老餘。

文字旁邊的照片,是事發現場。

那些圖片,老餘看得心驚膽顫。

那輛中巴車,被那巨石壓得完全變了形。

可想而知,那輛車中,還沒來得及從裏麵跑出來的人,死相是多麽的淒慘。

二十多名死者的屍體排在一起,被人用黑色的裹屍袋裝起來,一個一個的往殯儀館的車子上抬去。

旁邊的河道裏,水流依舊湍急。

遠處的山巒,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默默不語,莊嚴又肅穆。

老餘覺得自己很慶幸。

要不是當時他從車窗逃生,估計自己也是那躺成一排的屍體中的一員了。

瀏覽完這個新聞,老餘又看了看別的新聞。

不知不覺有些困了,於是他放下了報紙,搭上了被子就睡了起來。

夢中,老餘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中巴車上。

車子繼續前進。

場景還跟當時一樣,司機在開車,山路曲折蜿蜒。

天空中黑雲密布。

老餘坐在車窗旁,河水拍打在石頭上,濺起來的水珠不斷地往他的臉上打過來。

紋身男一直在跟那幾個女孩兒說話,嘰嘰喳喳的聲音,很吵。

瞟了一眼坐在最後一排的奇怪男人,他穿著西裝,依舊是低著頭,雙手握著拐杖,寬大的帽簷擋住了他的臉。

回頭,他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車子猛得一震……

睜開眼,老餘覺得很疲倦。

他側了側身子,朝床外麵的方向轉過身去。

突然間,他愣住了。

老餘發現,在他正對麵的高低**,下鋪的位子,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灰色的西裝,拄著一根拐杖。

在他的頭上,依舊是帶著一頂帽子,將他的整個臉,都遮蓋了起來。

老餘後背立刻出了冷汗,他騰地一下從**坐了起來,老餘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身體瑟瑟發抖。

“你是誰?你怎麽會……”

老餘問了好幾遍,那人也不說話,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靜坐不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氣氛一時間非常凝重。

兩個人,就這麽對持了好一會兒,那人才終於抬起頭來,並且,取下了蓋在頭上的帽子。昏黃的燈光下,老餘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

也正因為如此,老餘才差點兒嚇得尿了褲子。

坐在老餘對麵床下鋪的這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居然,長著一個——雞的腦袋!

沒錯,眼前,是一個雞頭人身的怪物。

怪物的眼睛像黑豆一眼,盯著老餘的時候,頭上的雞冠挺立著。

老餘感覺毛骨悚然。

他正要大叫,就在這時,那怪物突然起身了。

怪物朝老餘這邊走了幾步,老餘縮著身子一直往後,靠在牆壁上,瑟瑟發抖。他的喉嚨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鉗住了一般,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種比死亡更大的絕望,蔓延至他的全身。

怪物在老餘的床邊停住了。

它躬下身子,離老餘的臉,在幾厘米遠的時候,停住了。

那雞頭,有皮球那麽大。

挺立的雞冠子,鮮紅無比,像是流淌著的鮮血。

怪物的臉上的雞毛順滑,他的嘴巴很尖,像鋒利的刀尖,可以一頭將人的腦門刺破。

那雙黑豆一樣的眼睛,盯得人非常不舒服,老餘屛住了呼吸,驚恐中,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老餘終於張嘴,顫顫地問了一句:

“……你,是什麽……”

“你說呢?”

怪物的聲音,有些細長尖利,就像是脖子上掐著什麽東西,仿佛公雞的打鳴聲。

老餘心頭,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他哭喪著臉:“你,就是紋身男口中說的,山裏的那個,殺了全族人的,族長……?”

這一次,怪物沒有說話。

它還是盯著老餘一直看,雞脖子左右扭動了兩下。

聳立起來的雞毛,根根分明。

老餘有密集恐懼症,這樣的畫麵看得他是百爪撓心。

“你,……到底,是什麽?”

對方還是一言不發,弓著身子看著老餘,就像在調戲一隻被困在角落裏的老鼠。

老餘的都快崩潰了。

他嘴裏不斷地低喃著,抽泣著,身體緊貼在牆壁上,從未有過的恐懼,襲遍了他的全身。

有過了好一會兒,那怪物突然收回了身子。

它站在床邊,身子挺得很直。

隻聽怪物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