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菩薩休假

老餘開了個養雞場，是個有錢人。

他請王瞎子去捉鬼。

王瞎子在心裏側了一下，這是一筆好買賣。

要價兩千，不打折不還價。

這門生意定下裏了，王瞎子第二天趕去捉鬼，卻在路上碰到了我。

老餘將我們引進家門，他讓我在一樓等著，然後則親自帶著“王大仙人”去了三樓兒子的房間。

王瞎子從一開始，就認定老餘兒子隻是精神出了問題。

對付這種場麵，他的輕車熟路。

“驅邪”的標準，從來都沒有一個官方的定義。

鬼沒有實體形式，開了天眼的“仙人”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被糊弄的事主，往往能被哄得服服帖帖。

這就是一張嘴，誰能說，誰就能掙到錢。

因此，拿著，對著犯了病的人，手舞足蹈一翻。至於到底有沒有效果，邪祟除掉與否，天知地知，還有他“王大仙人”自己心裏明白。

這年頭，不乏錢多人傻者。

王瞎子深諳此道。

看著仙人信心滿滿的樣子，事主老餘覺得自己找對了高人。

隨著臥房的門打開，一股惡臭頓時傳過來。

屋子裏黑漆漆的，王瞎子皺了皺眉。

他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麽臭的工作，行動起來有點兒艱巨，畢竟太惡心了。之前談的價格不夠，待會兒說什麽也得找個由頭加價。

前方是惡臭連連，王瞎子憋住氣，大步跨進了餘科的臥房。

被鐵鏈鎖住的餘科，依舊盯著天花板。

突然闖進裏的“王大仙人”口中念念有詞：“上有觀世音，下有地藏王，天師在中央，牛鬼蛇神速速離開，保我餘氏小兒命長久……”

**汙穢成片，餘科就躺在那中間，一動不動。

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很流暢。

火苗竄得很高，將屋子裏映襯得頗有些詭異，穿著長袍的王瞎子圍著床邊唱邊跳，非常賣力。

躺在**的餘科眼睛開始打轉，他盯著那些黑色蝴蝶一樣的紙屑，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將燒盡的黃紙扔進裝水的碗裏，王瞎子將那些水一口喝了下去。

接著，他對著餘科的臉，“噗”地一聲，將水噴了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讓餘科打了個寒顫。

老餘妻子見狀，護兒心切的她想上前，卻被老餘一把握住手腕：“兒子中邪了，這事兒得聽仙人的，你別動。”

而那一邊，餘科果然隻是動了幾下，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而後，他居然默默轉頭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王瞎子，神色還是很莫然。

王瞎子在床邊跳著唱著，很帶勁兒。

他心裏盤算著，待會要用個什麽說辭讓對方加錢，這套路得走得不露聲色，讓對方毫無察覺，並且心甘情願。

餘科被鎖鏈綁著，老餘跟妻子在一旁看著，他們夫妻眉頭緊鎖。

妻子又忍不住幾次想上前，都被老餘攔下來了。

老餘說仙人正在做法打擾不得，等他忙完了才能問。妻子嗯了一聲後，便默默站在一邊，她很焦急，卻也不敢多說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奎下去給雞喂食，屋子裏就剩一家三口和“王大仙人”。

王瞎子還在坐著他熟悉的那套動作，熟門熟路。

可是畢竟也年齡大，這一連貫的動作下來，他是在是累得夠嗆。

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王瞎子抬眼看著老餘：“這邪祟剛除了一半，菩薩要下班了，下次吧。”

這話果然讓老餘慌了。

他讓“仙人”想辦法勸勸菩薩，王瞎子見對方果然著道了，於是閉眼跟菩薩協商了一下，最後說菩薩答應了加班，不過需要一點兒加班費。

見計劃得逞，王瞎子跟賣力了。

又是蹦躂了半個小時，他才停了下來：“你兒子身上的邪祟，我已經祛除了，放心吧，過幾日，他就痊愈了。”

見仙人說得有條有理自信滿滿，老餘的懸著的心放下了些。

他小心地問王瞎子：“那仙人，這屋子裏窗簾能打開了嗎？”

王瞎子點點頭：“當然可以了。”

光，從外麵透進來，跟之前不同，這一次躺在**的兒子並沒有感覺不適。

老餘心裏一喜，看來這仙人的果然厲害。

於是，他將另一邊的窗簾也拉開了。

盡管外麵的天空烏雲密布，但這屋子裏也比之前要亮堂了許多。

回頭，老餘再看向兒子，發現他在居然在衝自己笑。

老餘衝兒子說道：“餘科，你……沒事兒了？”

餘科點點頭，一邊笑一邊說著：“爸，你捆著我做什麽？”

聽見兒子說話了，老餘一臉驚喜：“兒子，你醒了？”

餘科動了動，他看見自己手上幫著鐵鎖：

“爸，我沒事兒了，你快幫我把鐵鎖解開吧，我這都幾天沒洗澡了吧，渾身實在難受，還有**這麽臭，媽，你得幫我換換床單了。”

餘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清楚，思路清晰，有條有理。

老餘夫妻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微微欣喜。

看來這“王大仙人”果然有兩把刷子，他才一來，不過就比劃了幾下，兒子居然正常了。

其實，王瞎子自己也是相當驚訝。

他暗自慶幸，看來這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啊。

他收起了桃木劍，一隻手裝模作樣的掐算著：“邪祟已除，剛才那一番動作，是我向張天師借了五十年的功力……”

說到這裏，他咳嗽了幾聲，展現出自己挺虛弱的樣子。

老餘此刻，對這位“王大仙人”已是佩服至極，不等仙人開口，就主動說道：“那是，那是，仙人把我兒子治好了，這錢花得不冤枉。”

說著，他正要掏錢，卻聽見身後的妻子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