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個牆洞
這房子本來依山傍水,坐北朝南,看方位也方方正正,叫做“鐵桶江山”地,在這個地方居住,地位財產萬年永固,正是舊時代官僚最喜歡的格局,千金難求。
可現在,那房子的牆裙,被開出了九個排水洞,你想,把鐵桶江山捅九個窟窿,那還叫鐵桶江山嗎?什麽好東西都泄出去了,不好的,也會乘虛而入。
我忍不住就問:“這幾個排水洞是什麽時候打的?”
那老太太答道:“記不清了。”
我心說他們家莫非是得罪了風水師,人家故意給她來了這麽一出?
我們這一行講究看破不說破,就算是看出了同行使壞,最好也別拆人家台,於是我就婉轉的說道:“府上地勢很高,其實不容易積水,開這麽多排水洞,我看沒什麽必要。”
老太太目光閃動,隻是點了點頭,似乎對我這話並不感興趣,隻是催著我往裏看看,把那個邪祟解決了是正題。
這老太太是個慈禧太後型人物,一旦拿定主意,別人勸她也勸不出什麽好來,我看得出眉眼高低,就繼續往裏走。
剩下的倒是沒什麽問題,整個宅子都是紫氣,確實是貴氣逼人,說明這家人運氣正盛,按理說不應該出現什麽邪祟的。
可剛想到了這裏,我就看到這個宅子的坤位帶著一絲朱砂紅。
我頓時有點興奮,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朱砂紅,難不成我升階了?
想想氣階之中的內容,坤位是一家主母的位置,而朱砂紅是一種血煞,意思是主家跟人結仇了。
我就知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老太太肯定跟那個紅衣女人有仇。
再問老太太,老太太說在這個位子呆了這麽多年,多多少少也會得罪人,硬說還真是想不出是誰。
我卻看得出來,這老太太顯然是瞞著什麽——叫人看事兒還不說實話,這什麽操作?
這種客戶最是難弄。要不是為了打聽江瘸子的事兒,我是真不想管了。
再一想,難道也跟婆婆神那事兒一樣,心裏有鬼?
而程星河也沒看出死人,我們就跟那個老太太商量了一下,等她睡著了,我們再來看看咬人的邪祟是個何方神聖。
老太太答應了,就讓江辰給我們找了個房間,讓我們好好休息。
我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給散了——這次買賣做了個連軸轉,就算我年輕力壯也吃不消。
掙紮起來洗了個澡,因為身上有水夜叉的口水,行氣一直被封著,我就上他們家花園偷了點艾葉,搓洗了好幾遍才洗下去。
回去一調息,這才有了幾分驚喜——我真的從黃階三品,升到了黃階二品了!
照著“氣階”上來說,一般人在黃階升階,早則三年五載一品,遲則十年八年一品,我才正式入行不到一個月,已經升了兩品,可以說運氣已經非常好了。
不過高回報也代表著高風險——好幾次我都差點把自己給玩兒進去了。
再加上,現在離著那四十九天越來越近,我又焦慮了起來,必須得趕緊把事兒搞定,找到江瘸子。
躺在**,腦子重新沉靜下來,這幾天的事兒跟跑馬燈一樣在我腦子裏亂轉,水夜叉那話也浮到了心頭,我潛意識就摸了一下食指,潛龍指?
難不成,就因為我有這種手指,才能把瀟湘給帶出來?
那水夜叉不是人,說我的食指有利飛升修行,瀟湘又到底是何方神聖?她選了我,難道也是因為我的這個什麽命數?
這就有一種被人當成工具的感覺了,讓人十分不舒服,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著,瀟湘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她為什麽不再出現了?
我越來越想念她了。
而且,潛龍指上的痕跡變成了黑色,我心裏一沉,不能是她出什麽事兒了吧?
還是說,我其實並不是什麽潛龍,她認錯了,所以發生了變故?
還有跟瀟湘有關的四相局……這些事情堆積在腦子裏越來越亂,我恨不得現在就把江瘸子給揪出來,把想知道的事情,全問出來。
正在這個時候,我一錯眼看見程星河不對勁兒,原來他正在喝人家給送的西洋果子露。
果子露顏色不錯,味道也好聞,但十分明顯帶著一股子酒味兒,可這貨也不想那麽多,趁著我洗澡,偷著喝了一整瓶,正在不斷的打嗝,一張臉紅的跟猴屁股似得。
我去搶他的酒瓶子讓他別喝了,喝這麽多還咋幹活?
可他護食狗一樣不肯給,還捅我肋骨:“你咋這麽饞呢,有個虱子也得搶個腿。”
你娘,這話形容你才是正合適。
我讓他捅疼了就追著打他,他拚命往後縮,嘿嘿直笑:“打不著,幹直毛!”
我沒打到他,暗覺吃虧,但一下就想起來了,這貨喝成這麽個鳥樣,說不定能打聽出什麽來,我就旁敲側擊的問他,四相局和他們這個四大家族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星河一邊打嗝,一邊答非所問:“四相局,就因為那個四相局,我們家的人,不光我,我爹,我爺爺,我太爺爺,他們全都沒爹。”
我一愣:“那你們家為什麽姓程,不應該姓孫嗎?”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放屁,我們家才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隻不過……”
他又打了一個嗝:“告訴你也不要緊,我們家的男人,個個都有二郎眼。”
二郎眼,我上次聽馬元秋提起過。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二郎眼是什麽意思,一直以為就是陰陽眼的別稱。
說實話我還一直有點嫉妒,程星河天賦異稟,隨便一瞅,就能瞅到邪祟,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而我們這些普通先生,要想看見邪祟,付出的努力就太大了。
程星河接著說道:“你可別告訴別人,這陰陽眼有兩種,一種是後天做的手腳,比如牛眼淚塗眼皮之類,能讓人暫時看到那種東西,但是很傷元氣,不到萬不得已也沒人用,還有一種是天生的,一般人五歲之後鹵門關閉,天眼就合上了,可這種人天眼不閉,跟二郎神似得,這叫二郎眼,一萬個人裏也找不到一個。”
所以你是來炫耀這個家族遺傳的?我正想把話題轉過去,他下一句話,就把我給說愣了。
“聽上去是不錯,但是長著二郎眼的人,沒有一個,能活過二十五。”
二十五?
我還想起來了——程星河說過,他就還三百來天時間了,而且,他拿不準自己有沒有後代。
我立馬問道:“你今年二十四?”
程星河點了點頭,衝我傻笑。
所以,二郎眼就等於短命,人家有代代單傳,他們家是代代短命?
我連忙說道:“那你還不趕緊留個後?”
程星河一雙澄澈的眼睛盯著我,跟我招了招手,趴在了我肩膀上,甜甜的酒氣直往我耳朵裏撲:“我從小就沒爹,知道沒爹有多難受——要是我也活不過二十五,那我寧願不讓家裏有後,再來吃這個苦。”
這讓我心裏也一下很難受——在一起這麽長時間,說沒感情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熟人要死,誰都不會開心。
但我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們柳橋程家的二郎眼,為什麽跟四相局有關?”
程星河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噓,你可別跟別人說——沒錯,我們程家,就是從守四相局開始,才長二郎眼的。”
四相局,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馬元秋說的四大家族,就是守這四個局的?
我連忙就問他這個四相局到底幹啥用的?
程星河搖搖頭:“這個四相局是做什麽的,我們一概不知道,隻知道這是祖上留下的使命,這就跟一個詛咒一樣,什麽時候四相局破了,那我們這四個家族的人,才會擺脫這個詛咒。”
我瞬間就想起來那個屍解仙了,程星河說那是什麽荊南魏家人,也是他們這個四相家族之一,我就問他,荊南魏家人,也有二郎眼?
程星河搖搖頭:“其他家族是不是跟我們程家一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既然是守局人,那肯定都得背負著某種東西,也沒什麽好事兒。”
難怪那個屍解仙想重生繼續找四相局呢,是想破開四相局,解除家裏世世代代的詛咒?
從那個什麽景朝到現在,怎麽也得幾百年了,這四個家族就一直這麽倒黴?
我剛想說話,忽然就聽見門劇烈的響了起來,像是有個人想把門砸破了衝進來,不禁嚇了一跳:“誰啊?”